第9章 有的人看似受伤

我常常被大部分同学评价为活泼开朗、好相处,一小部分同学则会评价我为冷漠无情、恐怖吓人。两极分化极其严重。

甚至有零星几个人会说:“你说她啊,没什么印象。”

有时我也不知道怎么介绍自己的性格,干脆厚着脸皮,直接拿大部分同学的评价来糊弄过去。

事实上,和我相处过的人都知道,活泼开朗的我并不健谈。

我一直能坐在一个角落发呆,也能自言自语一整天,但让我主动和别人聊天,你一言我一句,就不太能行。

生活中,我并没有太多可以分享的趣事。我的日常大多是平淡无奇,没有惊心动魄的冒险,也没有搞笑的奇遇,大家听了都会忍不住打哈欠。

我总努力地挤出一些话题,很快就会发现自己无话可说。往往在说完几句客套话后,我就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

好在大家总是面色古怪的提出理由离开现场,不至于和他们继续尬聊。但偶尔也会有不总是的时候。

就像现在这样。

“……”

“……”

我极力想缓解古怪的氛围,满脑子都是“要亲切、要友好、要正常”这几个字。

绞尽脑汁回忆着所有我知道的社交礼仪和寒暄方式,结果脱口而出却是:“你在这里干什么?”

如果我说自己脑子短路了,会有人信吗?

我尴尬地清嗓子,试图挽回局面,但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这种在路上见面随口一问的话,放在这里,简直糟糕透顶!就好像在厕所里看见熟人,然后一本正经地问:“你在厕所干什么?”

在厕所不上厕所还能是什么,睡觉吗?偷窥吗?吃马赛克吗?

可能比它更糟糕也说不定,厕所是你想去才去的,地牢不是你想关才关的……不对,也可以是想关就关的,只要稍微偷点某小气老大的东西,就会被关入地牢。

“伊泽桑。”太宰沙哑地喊住我的名字,把我那些分散的、飘散的思绪一下子拉回来。

他似乎笑了一下,很轻,几乎细不可闻,像是春风拂过树叶,又像是细雨落在湖面,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温柔:“你知道杂草吗?”

日漫角色突然跟我讲英语,这画风突变的,简直就跟在吃寿司的时候突然咬到一块汉堡一样,让人措手不及。

“知道。”我迟疑几秒,同样用英语回答。

“看似微不足道的杂草,悄然蔓延,它们会在暗处汲取着养分。”太宰声音嘶哑,似乎被砂纸打磨过,每个字都像是在撕扯着喉咙。

他不紧不慢地说,在讲述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但语气里却让人琢磨不透:“企图用细小却坚韧的根须,撼动大树的根基。”

太宰是在说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力量,能在不知不觉中积累起强大的能量,在强大的存在面前展现出自己的力量吗……

和我问的问题有什么关联?

我故作高深地点点头,很快意识到他看不见我的动作,连忙说道:“嗯,确实。”

“既然伊泽桑问了我一个问题,为了公平,我反问你一个问题,没问题吧?”

“嗯。”

他问得轻描淡写,随口一问:“伊泽桑在这里干什么呢?”

偷窥,睡觉,吃马赛克……哦,不是……

“为了爱你!”我毫不犹豫地说。

“……”他沉默片刻,呼吸声在安静的空气中起伏,重新开口,“那我换一个问题,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

我恍然大悟。

太宰的问题看似表面一个,内里又是另一个。如果我是穿越者,可以看成“你穿越过来干什么”“你怎么穿越的”。

当然,尽管我从未隐瞒过自己的身份,任由他聪明过头,也不可能在短短一天就发现我是穿越者,只是单纯问一下,心里头压根就没想着能从我这挖出实话来。

――我不是特别聪明的人,但也绝对不算愚笨,脑子还算灵光,靠着过去和别人相处的经验,该懂的道理我都能明白,就是有时候反应慢了点,或者懒得去想那些太复杂的事。

我老老实实说道:“我偷了他们老大的东西,就被关在这里了。”

“东西?”他语调不高,却有压迫感,能将人的心脏紧紧攥住。

我一顿,眼神闪动,回忆着那一小段记忆,微微耸肩:“秘密。”

拜托,我又不是原主,哪知道她偷了什么东西。

在那短小的记忆中,没有出现过她偷的东西,我只能瞎猜,无非就是那些值钱的东西。

比如钱,那种一叠叠的钞票,或者是钻石,那种亮闪闪的、能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光芒的小石头,再或者是金子,那种沉甸甸的、黄澄澄的金属。

反正就是能让别人眼红的东西。

“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已经做过的事情不用再提了,已经完成的事情不用再去劝阻了,已经过去的事情也不必再追究。

我们应着眼于当下和未来。

“所以晚上吃什么?”我试图转移话题。

学生时代四大永恒的难题,能让人抓耳挠腮、夜不能寐:午餐吃什么?晚餐该整点什么?今晚到底要不要吃夜宵?要是吃,又该吃什么?

什么早饭,不是瞬间决定好的吗?

嘎吱。

铁链与地面摩擦的声音。

太宰扯动铐住他手脚的沉重锁链,一点一点地撑着身子,呼吸加重,缓缓站起来,走向我与他之间的墙。

在地牢里,各种气味混杂,乌烟瘴气的地方待久了,鼻子早已习惯血腥味、鸟骚味、香水味、酒精味,不是浓郁到熏死人,根本闻不出来。

他这一动,血腥味在空气中扩散,混合着微弱的金属味和腐肉的气息,仿佛是生命被撕裂后留下的痕迹,穿透墙壁,直抵灵魂深处。

踫。

突然,一声闷响。

太宰体力不支,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喘息,他依然平静调侃:“听上去的确……像是伊泽桑的作风呢。”

穿越者的作风,做法恶劣又思维活跃,即,卖给一个口渴难耐的旅人贵几倍的一瓶水,瓶子里掺杂一半的沙子,如果有人斥责,对方说不定会轻飘飘地说:“沙子也能增加口感嘛。”

说不上好心也谈不上邪恶,旁人哑口无言。

典型的穿越者作风。

明明我们只是短短接触罢了,太宰却说的像是非常熟悉我一样,我怎么不知道我的作风。

我第一反应有些不服气,他凭什么这么说,我们之间又没有太多交集,他怎么就能轻易地给我贴上标签。

直到血腥味如附骨之蛆,直冲脑门,我的胃部一阵痉挛,喉咙里涌起一股酸涩感。

说不清是早有预料,还是说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就好像暴风雨来临之前,一切都突然安静下来。我心里出奇地平静,平静得有些怪异。

也许,在听见他嘶哑的声音和沉重的呼吸,我的内心深处就做好了面对这一切的准备。

太宰受伤了,他很疼,我爱他,所以我该担心、紧张、无措才行。

我捂住鼻子,眼神飘向他倒下的方向,又赶快双手紧紧握住冰冷的栏杆,用日语大叫:“来人啊,有人要死了!”

“他还有用对吧!”

“那就不要让他死了!”

四周一片寂静,没有人回应我的呼喊。

我紧紧握住栏杆拉扯,指甲几乎嵌入缝隙中,但铁栏却纹丝不动,嘲笑我的无力。

原本已经结痂的伤口,在剧烈的动作下突然裂开,鲜血瞬间从裂缝中涌出,沿着衣服缓缓流淌。

“求求你们……快点!”我的身体颤抖,一阵无力,双手紧紧抓着栏杆,不肯松开。

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内心的恐惧和不安。

太宰当然是个重要角色,这点我心知肚明。他就像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生命力顽强到让人咋舌。

按理说,他这种人,怎么都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死去。不轻举妄动才是在地牢最好的选择。

可那个出血量……万一呢?

万一我的穿越改变了原先的发展,原主就是会想办法救助他呢?蝴蝶效应在这种地方体现得淋漓尽致——你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可能就会引发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这个“万一”就像是一颗悬在头顶的炸弹。

太宰绝对不能死。

决定不能。

我不允许。

手心渗出汗,指甲几乎要断裂,但我不在乎。我只希望有人能听到我的呼喊,有人能来救他。

太宰必须活着。

必须。

我深吸一口气,鼓足全身的力气,声音从喉咙深处爆发出来,近乎撕裂的急切:“救救他啊!!”

太宰轻笑,似在取笑我的假惺惺和无措,似在说“哦,原来你的爱也只是这样啊”,又似答应了死亡的邀约。

这个念头出现的那一刻,加布里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面前,他的身影仿佛是从虚空中凭空凝聚而成,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他的脸上沾上血迹,暗红色的液体流下来,顺着脸颊的轮廓,蜿蜒至下巴,像是被随意涂抹的颜料。

衣服上更是血迹斑斑,原本干净华丽的布料被鲜血浸透,变得黏腻而沉重。

从血液的形状看来不是他的血。

我来不及想太多,立马拉住他的手,害怕他走远,真诚祈求:“法律允许范围内的事情我都可以做,请救救……太宰吧。”

指尖刚一触碰到他的手,就感到一种黏腻而温热的触感。我愣住,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只见暗红色的液体已经沾满了我的指尖。

恶心。

我一阵恶心,快速松开手,想甩掉手上的血迹,黏稠的液体却像是紧紧吸附在皮肤上,怎么也甩不干净。

“哦?”加布里皱眉,明显有些不高兴,“可是亲爱的,你知道本来你现在不在这里吗?”

像是在欣赏一场有趣的表演,而我则是他眼中的主角,他故意放慢语速:“难道你真的以为,我会这么轻易地帮你吗?”

“我可不是什么人都救啊,更何况他的伤是……”他瞳孔被眼皮遮住一半,看起来在半梦半醒之间。

加布里没有继续说下去,我有不好的猜测,小心翼翼地问:“你弄的?”

“怎么会呢?”他微微向前倾身,眼神更加深邃,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别着急嘛,告诉我,你到底有多着急呢?”

“你觉得呢?”我把问题抛给他,背地里另一只手擦着血液,但只能将血迹抹得更开。

“唉,谁让我好心善良又乐于助人,”加布里叹气,拉回我的手紧紧握住,直视我的眼睛,舌头轻轻伸出,舔了舔上唇的嘴角,“作为交换――”

他似乎特别喜欢拉长音调。

“就请喊我一声名字吧,是不是很划算?”

我眼看着整个手掌都沾满作呕的红色,机械地点头。

……

为什么突然提名字?

等等,加布里全名叫什么?!

脑子瞬间被按下了一个“搜索键”,开始疯狂地在记忆里翻箱倒柜,可越着急就越想不起来,

加布里莱恩?加布里埃尔?加布里姆斯?别告诉我他叫加布里·爱因斯坦或加布里·马克思。

啊……不行,手上黏糊糊的好恶心。

恶心感瞬间把我从名字的纠结里拽了出来。

自己流的血和别人流的血还是有天壤之别的,形象的来说,自己用过的筷子和别人用过的筷子理论上都很脏,但心里更能接受自己用过的筷子。

我低下头,拒绝回答他的问题,沉默成为了我唯一的回应。

“呵,果然……”加布里不屑地嗤笑一声。

他松开握住我的手,慢悠悠地转身离去,背影在烛光下拉得老长。

我眼看着他走远,无动于衷。

他的存在和离去,是过眼云烟,没有引起我任何情感的涟漪。

半响,手摸向口袋,手指触碰到一个硬硬的物体。

原主连活着的本能都可以残留下来,导致我寻死失败。

那种对生命的执着,仿佛已经融入了这具身体的每一个细胞,让我无法轻易放弃。

那么她活着的依靠呢?

是否也能成为身体的本能?

答案显而易见。

我看向手中的东西。

赫然是一把沾血的钥匙。

看来我的手速在不卡文的情况下,是能在一天写完一章的。想当年,半天写不出一个字(感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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