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第16章

明明双方的第一反应都是推拒和回退,可彼此的感触经由无限次的叠加和放大,就像是两面相对的镜子,反复呈现无限的倒影。

推拒,便也成了纠缠。

在药物的催化下,缠.绵而出来源于本能的、最深层次的刺激。

亭外细雨凉凉,一滴一滴垂落,打在沁凉的绿地上。

亭内细纱柔软,一黑一白,一上一下。

宗凌瞳孔中几分春意,眼角沾染了媚色的红,明明轻而易举就可震断手脚束缚的绑带,可却真像被束缚住了似的,微微仰起脖颈,克制地感受着这一切。

也有几分意乱情迷。

魔修天生追求欲.望和感官。

此前对宗凌来说是掌控和杀戮,只是渐渐便没了什么感觉,如同渐渐免疫的药。

可现在,有了新的感觉。

他不讨厌。

甚至想尝试更多。

可一用力便察觉到隐隐的排斥,是刚刚那几个灵修下的保护禁制,其中又以那位年轻女修的禁制排斥更为尖锐。

如同张牙舞爪的小刺猬在保护着周若蕊。

有他在,何需这些?

宗凌单手环抱住周若蕊,解开她身上碍事的保护禁制。

一个。

两个。

……

十个。

保护禁制如同扣子般弹落,宗凌抱着周若蕊,无师自通地想起了《鞋经》上的某一页,手渐渐下移。

察觉到身下人的手又开始往她脚上够,周若蕊双颊酡红,眼神却渐渐清明。

经过跑步和亲吻,春意盎然的药性已经全部消解。

原来吻一个人是这么爽的一件事吗?

果冻一样软弹,刺激重重叠叠,成百上千倍的反馈,确实叫人迷糊。

那人已经摸到了她的脚。

周若蕊眸中生怒,瞬间下头,该死的恋足癖。

她狠狠一咬男人嘴唇,猛地将他推开,蹬上鞋子,拎起储物袋,拿出五百块下品灵石砸给他。

五色灵石落在白色里衣上,如琳琅宝石,落拓点缀,配着男人唇间一点红,凌乱被扯开的领口,手腕脚腕被捆缚的黑带,莫名色气。

其实睡一下,她好像也不吃亏……

周若蕊怔了下,甩掉口嗨黄色废料,又从储物袋中掏出一物抛过去。

“穿件衣服吧你。”

黑袍华贵,金丝迤逦,如一双伸展的翅,漂浮着落在男人身上,盖住了大半身躯。

也留下了无尽遐想。

男人白衣黑袍,身下全被覆盖,躺在床上任人施为的模样,更色气了。

周若蕊梗了下,虽然性别不同,但她也好想有这么一张脸。

“过来,”他眸抬起,傲慢冷清,轻轻往床上一扫,“把鞋脱了。”

这是在邀请她吗?

周若蕊捂住嘴,退了两步,眼睛一转,猛然向身后亭柱撞去。

“我竟被你这个魔修轻薄!我没脸活了!”

“砰——”

亭子塌了。

周若蕊撞了一个空。

可并未有雨落下,凉亭化为齑粉,又于空中堆叠着挡雨,仿佛随意绘就的沙画,海市蜃楼般梦幻美丽。

她一撞一个空,等她移开,沙画移动,又恢复原本模样。

周若蕊:……

宗凌坐起身,黑袍于他身上滑落,露出肌肉漂亮的轮廓,他抬起胳膊,让周若蕊看上面捆缚的黑带,生平第一次试图讲理。

“你绑的我,你亲的我,是你轻薄了我。”

说这话时,他黑色的眸映在周若蕊身上,莫名有些兴奋和兴味。

好像跟她讲理,也成了一件趣事。

周若蕊琥珀色的瞳孔瞪得滚圆:“明明是你们给我下的药!”

“唉,”她紧跟着叹气,肩膀如山压般萎靡,“争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我已经不干净了。”

“活着只会被人戳脊梁骨。”

“我知道你喜欢我,你不想我死,”周若蕊抬头看他,“但没有用的,你拦得住这一次,拦不住下一次,下下次。”

宗凌脊背谨慎地绷起,虽然很想反驳一句“他才不会看上她”,但见周若蕊这周身愁云,一身阴郁蘑菇猛长的模样,愣是闭上了嘴,没敢说话。

他其实能拦。

他是天绝圣体,是有史以来最强大的修者,只要他不想,周若蕊就不会死。

可周若蕊太能折腾了。

最强大的修者也会累。

雨声滴答,从廊檐砸落,宗凌眸底有浅浅的金色,泄出一丝恼意。

他只有杀人的经验。

没有对付女人的经验。

突然,某句话电光火石般闪过,来自今天一扫而过的话本。

{不要试图跟女孩子讲理,女人是用来宠的,不是用来辩论的。讲理,只会让她不开心。}

宗凌:……

想起来的有点晚了。

但说的有点道理。

{如果非要说点什么,要站在她的角度,温柔地对话。}

站在她的角度?

怎么站?

宗凌眉难耐地皱起,杀人的手又有些痒,瞬间翻遍了话本,也没有找到什么能用的话,见周若蕊“失魂落魄”地要离开,忙伸手拽住了她的衣袖。

男人白衣拓净,于床上俯身探臂,蜿蜒向前的黑色的另一边,少女侧身回眸,看着被他拉住的衣服。

无尽的张力,无尽的平和。

“你为什么要说是自己不干净了?”宗凌耐住性子开口:“你没有做错事,你是被人所害,不干净的是害你的人。”

“不干净的是口出妄言,戳你脊梁骨的人。”

“你为何要死?”

“若是有人害你,你便杀他,若是有人辱你,该死的也是他。”

“你为何要死?”

他眸子如深沉大海,浮动着真实的不解,“鬼哭林中,你说若是毫发无伤地回去,会被质疑与魔修勾结,所以要死在这。”

“该死的不该是质疑你的人吗?”

“你为何要死?”

问话声声,如一个软软的小锤子,一下一下地敲进周若蕊的心中。

周若蕊被问得有点愣。

想不到反派BOSS竟然是位女权斗士,思想比她那个时代的很多人都超前。

“你不需要做什么,这些人,我来杀。”宗凌看着她,宛如宣誓。

“你只要好好活着就好了。”

这一刻,周若蕊的心脏剧烈的跳动。

她张了张嘴,有一百种话可以反驳和回应,可却一个字都吐不出。

宗凌是认真的。

周若蕊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虽然她觉得才刚见几面,宗凌就这么爱,太过没道理了。

可这是一本言情剧,无数男人疯狂痴缠女主,天下苍生都被虐得陪葬了好几回,反派boss这么恋爱脑,好像也有一点道理。

对一个在意自己的人,实在是很难口吐芬芳。

周若蕊最终什么也没说。

她转身逃跑了。

头也不回。

细雨如丝,不落人身,深夜月明,远处廊檐旁,一道彩虹映出。

朦胧了少女远去的身影。

宗凌从床上坐起。

黑袍滑落,男人的嘴角,是一个得意的弧度。

他赢了。

总算赢一次。

何其畅快。

灵光一闪,宗凌手中现出厚厚纸簿,他骨节分明的手执笔,在最后一页落字。

【观贞九年八月初五。

于“为何要死”辩驳中胜她一次。

吾心甚愉。

抵十……】

“十”字之后,宗凌本欲落笔“次”,笔尖略顿,反而写了个“三”字,于是纸面上变成了:

【抵十三次。】

纸张无声翻动,转至最前方。

宗凌提笔,将第一页批注中的【要杀她三次,对着脖子先砍三刀。】和【三品官叠十层!】,一一划去。

这才满意收笔。

是很让人痴迷的感觉呢。

宗凌看着纸张上的“胜她一次”,拇指轻按薄唇,拭去一抹艳红,危险又迷人。

理是这个理。

如果站在周若蕊角度的话。

但若是站在他的角度……

那便是他被人亲了。

无缘无故。

无妄之灾。

莫名其妙。

而对方……

不知悔改。

无所畏惧。

强词夺理。

怎可让人从他这里白占便宜?

该亲回来才是。

“呵——”

这小灵修会如何反应呢?宗凌低低一笑,竟有些期待起来。

凉亭外,正对拂垚铃“猫蛇嘶”的烈焰鞭猛地一僵,原地躺倒装死。

拂垚铃清蠢的茫然,老老实实地找了个避雨的地方蹲着,乖乖等主人领着回家,不过好巧不巧,坐在了烈焰鞭的脑袋上。

“哗——哗——”

雨似乎又大了些。

*

周若蕊跑回了客栈。

大堂内,慕紫妍在等她,特意给她备了姜茶和果点,怕她觉得冷,还用灵力帮她烘热了衣服。

周若蕊受宠若惊,当然主要是惊。

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已经亡故,无声无息地死在魔宗的那个地牢里。

过往遗留的恩情,不该由她心安理得的享受。

想起后面的剧情,周若蕊推拒道:“慕师妹,你不必对我过多关照,我经受不起。”

见慕紫妍张口又要说什么“救命之恩”,周若蕊忙拦住,接着说道:“你若是真想报答救命之恩,就帮我找找我的家人吧。”

慕紫妍斟茶的手一顿,抬眸看来:“周师姐不为自己要些什么吗?”

周若蕊摇头,紧跟着又点头:“我想要盘古斧。如果你有它下落的消息,还请告诉我。”

女主光环开到足够大,说不准能提早找到。

“好。”慕紫妍垂眸,叫人看不清她神色,她将茶盏推到周若蕊面前,“不过我还是会对周师姐好的。”

“我想成为师姐的朋友。”

她蓦然抬头,展开笑颜,变戏法式的又拿出两盒蜜饯,“周师姐,这是祥福斋的果子,你喜欢吃酸一点的还是甜一点的?”

酸的是柠檬。

甜的是苹果。

周若蕊先尝了柠檬。

她敏锐地觉出点不对劲,就算女主天生光伟正,这般努力地向她靠近,也有些奇怪。

难道原身的死另有隐情?

被女主吸收血脉也是早有预谋?

这样想着,手里的柠檬干就有些变味。

周若蕊试探地抬头,看向慕紫妍,少女眉眼翻飞,满脸笑意,似是为她准备蜜饯是什么幸福的事情。

委实有些看不懂了。

以前一直以为被团宠会很幸福,但莫名其妙地被这么宠,还是有点毛毛的。

周若蕊一口吃掉柠檬干,借口累了便回房了。

她脱了鞋,揉了揉酸痛的脚趾,又处理了脚上的水泡,简单梳洗后,便躺下睡了。

修真界的鞋,还是比现代的鞋要能磨啊。

周若蕊得出这个结论,很快就睡着了。

窗外蝉鸣蛙叫,几声零星,月亮移动,融入云朵之后。

蓦然,周围一切的声音都消失了。

阵法纹路从地板中心蔓延向外,身披黑袍的男人无声地出现在了房间中心。

宗凌站在床前。

俯身靠近周若蕊。

常规魔修被欺负了:我要狠狠杀回来!

男主宗凌被女主欺负了:我要狠狠亲回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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