昱宿出发前和李有材打电话说明了情况,需要直接到工地上来询问。李有材十分配合答应下来,昱宿和白景到达工地时,李有材还亲自到大门接了他们。
李有材身形矮胖,皮肤黝黑,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看起来倒挺憨厚老实:“警察同志们好,我是李有材。”
李有材走近的时候,白景突然闻到了一股怪味。
这股怪味儿不是汗臭味或者是工地什么刺激性材料的味道,白景说不出来,是一种平时很难闻到的味道,熏得白景有些恶心。
白景默不作声后退了几步,看了一眼昱宿,然而昱宿像是没有闻到的样子。
白景张了张嘴又闭上,决定先自己忍着。
昱宿出示证件:“您好。我们需要了解一些徐年的情况。”
御灵府不会向普通人暴露自己的存在。如果案件涉及普通人,御灵府被授权以公安的名义行动。
“哎,好的好的,去我办公室聊吧。”李有材微笑着指引昱宿和白景往前走,把他们带到工地临建办公室。
李有材抢先一步拉开门,又侧身到一边,等两人进去后才赶忙跟进来。办公室里摆放着简易的桌椅和沙发,他快步走到沙发旁,伸手掸了掸本就干净的沙发面,示意两人落座,自己则倒了两杯茶水放到昱宿和白景面前的桌上,又把空调打开,这才坐了下来。
昱宿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后放下:“你和徐年在工地共事多久了?他平时表现如何?”
“他呀,来我们这儿有三个月了,挺认真刻苦的,不过上周莫名其妙有好几天没来上班。但是他跟我请了假。他出了什么事儿吗?”李有材一脸疑惑,好像是真的不知情。
来的路上昱宿交代了白景还是负责记录,白景从包里拿出记录本和笔,认真记录两人的对话。不知为何,白景总觉得怪味越来越浓,越来越难以忍受,然而另外两位没有半点反应。
昱宿点点头:“我们怀疑他和邪教旧日教有关系。”
“啥?”李有材眼睛瞬间瞪得滚圆,满脸的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他平时看着老老实实的,居然信邪教!”
昱宿:“徐年请假时怎么说的?”
李有材:“就说家里有点事……工地上请假也正常,我没多问。”
昱宿接着问道:“您仔细回忆下,他有没有宣扬一些奇怪的教义,或者热衷于参加一些不明来历的集会?”
“哎呀,警察同志,实不相瞒,我和他不太熟。工地几百号人,对于每个人,我也只不过是能对着脸叫出名字。工作之外,我俩几乎没啥交流。您说的邪教这事儿,我还真没留意过。让我想想……” 李有材眉头紧皱,手不自觉地挠着后脑勺,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摇着头说道,“我确实不知道呀。他在工地里都不怎么说话,就是埋头干活,吃饭的时候也喜欢一个人坐在远远的地方吃。”
昱宿:“那他和刚进工地相比有没有什么变化?”
李有材思索:“ 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变化吧,一直按部就班地做事。”
昱宿:“好,那你知不知道,他有什么……”
白景写字的手慢慢停下,他听不清两人的对话了。他的嘴里、鼻腔里充斥着这股令人恶心的怪味。白景本想继续咬牙忍耐,然而突然间喉头泛起一股酸腥,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部长,我去下卫生间。”白景不等昱宿回答,把记录本和笔往昱宿怀里一扔,捂住嘴弓着腰,冲出临时办公室,因为太过着急没有关门。
昱宿看着白景的背影,微微皱眉。
李有材被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起身关上临时办公室的门再坐回沙发上:“他没事吧?”
昱宿拿起记录本和笔,笔尖落在刚才记录的末尾,补充完白景遗漏的记录:“没事,我们继续,你知道徐年有什么兴趣爱好吗?”
李有材:“爱好?他好像没什么爱好。休息的时候会打游戏。”
昱宿:“打游戏?自己打,还是跟别人组团一起打?”
李有材突然想到了什么:“哦,那个!刘强和唐盛,他们俩总是和徐年一起打游戏。”
昱宿:“帮我叫他们过来吧。”
李有材连忙答应:“好的,警察同志,我马上叫他们过来。”
昱宿:“行,先这样。感谢您提供的信息。你要是再想起其他的信息,一定要及时联系我们。”
“好的好的,我想到了一定打电话给你。”李有材起身对昱宿谄媚一笑,离开前还给昱宿添了茶。
昱宿背靠进沙发,看着手里的记录出神。李有材虽然有问必答,但给出的答案都极其含糊没有什么信息。他说和徐年不熟,却能准确说出徐年休息时打游戏,甚至知道他有两个常一起打游戏的工友,和他此前的调查一致。
过了几分钟,刘强和唐盛敲门进来。
“坐吧。” 昱宿指了指沙发。
两人局促地坐在昱宿左右两边。
昱宿露出温和的笑容:“不用紧张,就当平时聊天。你们是不是和徐年经常打游戏?平时都打些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唐盛支支吾吾:“就,打打《战地》,他技术挺好,带我们上分……警察同志,是不是我们开挂犯法了啊,我保证再也不开挂了。”
“……不是因为这个。”昱宿有些头疼,“说说在你们眼里,徐年是个怎样的人?”
得知不是因为开挂找自己,左右两人明显放松下来。
刘强先开口:“他干活忒认真。平时谁要手头活急,他准搭把手挺仗义的。”
唐盛跟着说:“他不怕苦不怕累,从没见他躲阴凉偷懒。”
昱宿飞快记录:“还有别的吗?”
刘强双手摩挲着膝盖:“说起来,他挺可怜的。上个月我儿子考试拿了第一名,我很高兴。徐年却一直黑着脸,我以为他对我有什么意见,我们还差点吵了起来。徐年和我道歉,他只是因为想起了他去世的闺女,有点难过。”
和调查的内容一致,昱宿接着问:“那他和刚进工地相比有没有什么变化?比如行为、语言、情绪上的转变?”
“变化……”刘强思索几秒,突然拍了下大腿,“哦,我想起来了!有段时间,徐年突然特别开心,我们问他有什么喜事,他却说是秘密。”
唐盛瞪大眼睛附和:“对!我问徐年,他也说是秘密。不过后来我们谈起孩子都会避开他,他察觉到了,让我们不用避着。”
昱宿目光一凛,笔尖在记录本上顿出墨点。
·
询问结束,昱宿在卫生间找到白景。
卫生间里传来白景剧烈的呕吐声,等声音渐渐消停下来,昱宿才走进卫生间。
白景刚洗了脸,脸上和额前的头发上挂着水珠,眼角微微泛红。
“到底在哪闻过……”白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喃喃。
为什么那个味道这么熟悉?我肯定是在哪里闻到过,但为什么想不起来?这个味道为什么会让我这么难受?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记忆里的某种气味悄然被唤醒,在即将触及真相时,被无形的力量狠狠掐断。
透过镜子,白景看到昱宿进来了。
昱宿走到白景旁边:“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难受?”
“李有材身上有一股怪味,你没有闻到吗?”白景想扯张纸擦干脸,发现这个卫生间里没有纸,只好用手抹了把脸。
昱宿奇怪:“有味道吗?”
白景侧头看了昱宿一眼,叹了口气:“你们人类的鼻子,算了。”
昱宿还是有些不放心:“等会儿回御灵府,先去医务室看看。”
白景淡淡道:“我没事。”
听刚刚呕吐的声音,根本就不是没事的样子。
昱宿:“还是去看看吧。医务室是免费的。”
白景最烦别人教自己做事,知道昱宿是关心自己,忍住没有抛去一个你烦不烦的眼神:“真的没事,我们回去吧。”
白景铁了心不想去,昱宿也不好在这么点小事上强迫人家。
两人走出工地,坐上车。
白景系好安全带:“有问到什么吗?”
昱宿把记录本给白景,示意他自己看。
白景打开记录本,快速扫过字迹:“枭是用徐年的女儿诱惑他信旧日教的?承诺了徐年什么?献祭了就能复活他的女儿吗?真有这事?”
昱宿发动越野车:“枭有一种让死人看起来复活的手段。不是真正的复活,而是将尸体炼成僵尸,而且尸体不会停止腐烂。”
白景咋舌:“真恶心,李有材有嫌疑吗?”
昱宿目光晦暗:“还不能确定。李有材虽配合回答,但答案多为模糊表述,缺乏具体细节,难以判断其是否真对徐年与邪教相关情况毫不知情。李有材没有告知我们徐年女儿的情况,不能确定他到底是真不知情,还是刻意隐瞒,想淡化这段可能暴露教团渗透的关键线索。至于刘强和唐盛,基本可以确定他们与枭没有关系。”
白景好一会儿没有回话,昱宿看了白景一眼,见他眉头紧皱,问:“怎么了?”
白景慢慢道:“现在还不知道献祭的时间和地点,万一就在今晚……”
昱宿宽慰:“不用太过担心,之前我们成功阻止了很多次献祭,这次也一定可以。”
白景仍然皱眉:“可是现在没有线索了。”
昱宿轻笑一声:“放心,一组其他人也在同时调查,而且我不是让盛清箫、柳云淮和技术部一起继续排查徐年的活动轨迹和联系人吗?办法虽老但管用,不过这次时间紧,回到御灵府我们也要参与排查了,做好通宵加班的准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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