噫嘻，她昨天看到中小学生守则的熟悉红色花边还以为是所有学校统一张贴的那种，直接马虎晃过去了，居然没看内容。这种纯属挂羊头卖狗肉欺骗单纯大学生哈。

简煦连忙把向梦忆拉过来分享线索。

向梦忆：“今天不就是周四吗？这维生素……是正经维生素吗。”简煦耸肩：“走一步看一步吧。你发现什么了？”向梦忆摇头。

上课铃响了。响起的刹那，所有听到铃声的其他同学都秒安静下来机械性地往座位走，简煦也赶紧跑回座位。

简煦坐回座位才发觉一丝不对劲。按理来说……按她小时候的经验，就算上课铃响了也不至于静得这么快，恐怕就用了一秒吧，这意味着有人就算话才说一半都停下来不说了，而这种情况在她上学的时候只有一种可能——老师突然出现。

她昨天只以为这个班的学风很好，现在联系那异常的校规，就觉得这所学校的小学生未免也太“服从”了。

正想着，老师步进了教室：“吃维生素之前，我们先来测试违禁词。”

简煦皱眉，下意识侧头和向梦忆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警惕。

老师微笑着淡然吐出两个字：“自杀。”

“嘟——嘟——嘟——”校园警报突兀地响起来，老师有先见之明地捂住了耳朵，简煦也立刻跟着其他同学一起捂住耳朵。

“啊——”警报声灭，可是他们的叫声海啸般淹没了整间教室。其他所有同学都一副痛苦的模样嚎叫着，从捂耳朵改成了捂脑袋，像突然发病了。尖锐的声音快刺破耳膜，简煦紧捂住耳朵，还要边四处观察边模仿他们痛苦的表情作样。

老师向教室门外大叫：“快端进来！”几个穿着白色医疗防护服的人端着几盆药走进教室一一经过座位，同学们挨个取维生素服下，每个人吃完又安静了。

简煦突然有点想笑。一个一个前一秒尖叫后一秒在拿药的同时噤声，莫名其妙让她联想到前一秒咆哮后一秒被打进地洞的地鼠。一只一只打，好萌。

不过……简煦眯起眼观察一个女孩。她拿药的同时就立刻停止了吼叫，痛苦的表情立马被卸下，取而代之的是面无表情地服下药。看起来拿药前的痛苦是演的一样。

这诡异的场景因药的到来莫名又显出几分乱中有序。直到药来到李阳面前。

李阳放下捂脑袋的手，道：“……我不吃。”老师的脸唰一变：“你说什么？”李阳偏头与老师对视，眸中目光坚毅：“我说，这药太苦了，我不吃。”

哈哈，小煦上次就对他吐槽这药很苦，这下她看到自己反抗一定觉得很酷吧！李阳十分得意地挺着脊背，以为简煦崇拜的目光已经快把自己的背烫伤。

而简煦看了看瞪着眼的老师又看了看昂着首的他，只没忍住无声笑了——啊，好糟糕的不吃药理由。嗯，她好像知道小简煦之前为什么拒绝他了。

僵持几秒，老师软了声：“那其他同学先吃，你做好心理准备，等会儿再吃。”她端着盆递给简煦：“喏。”简煦拿了一颗直接喂进嘴里，甜甜地笑：“谢谢老师。”老师点点头。向梦忆也拿了一颗喂进嘴里。

瞥见老师走远，简煦立刻把药吐出来用纸包住放进抽屉。松了口气，却听见身旁有人喝水吞咽的声音。一转头，向梦忆刚好放下水杯，视线直勾勾盯她，笑眯眯的：“你很聪明。”

简煦挑眉：“你以身试药？”向梦忆摇头：“我不会有事。”

过了一会儿，老师环视一转，全班只有李阳还没吃药。她拿了颗药，小跑到他身边递给他，温柔却不容置喙道：“你不吃会觉得痛苦的，快吃。”

李阳撇嘴：“你骗人！明明我们从来没觉得痛苦过，就为了守校规就要一听违禁词就装痛，这……”

“你怎么能不吃？！”老师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本温柔的笑意一瞬化为怒意，整张脸变得扭曲，“你怎么能不吃？你怎么能不吃？！”

李阳看着她直直瞪着他的瞳孔和翕张的鼻孔，有点害怕了：“老师，你口水喷我脸上了，你，你冷静一下，我吃……”

老师看了他几秒，却突然害怕似地一步一步往后退，踉跄了两步差点跌倒，又撑着桌子站好，脸上惊恐又惶急，渐渐摇着头看向地面，仿佛听不见任何声音地顾自小声重复，双手慢慢捂住了脑袋：“你不能不吃，你不能不吃，你不能不吃，你不能不吃……”

她好像突然变成了一个只会说一句话的机器人。简煦有几分好奇，微微低头自下往上瞧了瞧她的瞳孔。那里失去了光和生气，让她突然间不像个活人。

穿着防护服的人一个闪身到她身边，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个针管，抬起她手就扎了一针。

“啊！”老师惊叫一声，晕了过去。

另一个人跑过来和那人一起扶着晕倒的老师。他打圆场似地笑了笑——简煦看见他防护镜下的眼睛眯了眯。他声音从厚重的防护服里传出来，闷闷的：“麻烦同学们今天先上一天自习，明天会有新老师来接替。”

简煦立刻想到了第四条校规——如遇老师异常立即上报学校。观察了一圈，这种事可能常发生，所有同学都面色不变。

难怪他们喊老师的时候从不带姓，反正老师常换，记了还容易记错，还不如叫统一的称呼。

但这样……很诡异。老师对他们来说不再是活生生的人，而只是，一个符号，一类随时更新迭代的，东西。

……不过他们让小学生上一天自习未免也太放心了点吧！

意外的是这群同学真的乖乖地开始看书，没一个人发声。五分钟后，简煦呆不住了，拿出草稿本写字：“现在去找线索？”

向梦忆看后写：“下课再去？”

简煦：“时间紧迫，我明天就要死了。校规没规定上课不能离开座位不能发出声音。”

向梦忆对上简煦的眼神，点了点头。两个人同时站起，凳子“呲”地划过地面。但没有一个同学看向这边。

简煦先跑向教室外。眺望远处，校门口，穿防护服的人正扶着老师往外走。不知道会被运往哪里。不过学校有不准私自离校的规定，还是别打草惊蛇了。

简煦道：“这次把教室翻个底朝天吧。前两次都有所顾忌不敢惊扰同学，这次得好好清。”向梦忆笑笑：“好。为了你的命。”

回到教室，简煦再次走到后墙。那儿还是挂着大合照和表彰榜，所有内容跟过去一模一样。正百无聊赖想去别的地方逛逛，照片上她的脸突然动了动。

嗯？

简煦仔细一看，自己的脸成了个凸起，还一动一动，那口大白牙也随之一晃一晃。墙纸背后有东西在动！

她立刻走到墙纸边缘，手指扣了扣墙纸的左下角，居然很轻易地扣开了。

做好心理准备，简煦干脆利落由下往上撕开墙纸。墙纸不知是什么质地，摸着软软的，撕得很顺滑，没遇到一丝滞碍。不过，撕到一半简煦就已经起了鸡皮疙瘩，手下加快了撕的速度。

撕完，大合照和荣誉榜被简煦丢在了地上，取而代之的，墙纸后的整片墙壁重见天日——

血，满目的鲜血，像是刚被人泼上去的那般鲜活明亮，艳丽的红龙飞凤舞地画着字：

“跑”

“这里是假的”

“不要相信他们”

“所有人都是骗子”

“离开这里”

“死”

血还在沿着字下流，拖出长长的尾巴。血字周围布满了血管——动脉、静脉、毛细血管，像被人从人体里残忍剖出镶进了墙里，一条一条鲜红的细小蟒蛇攀附着，蠕动着，藕断丝连着血丝，和白色的墙壁相衬，更鲜明了，一圈、一圈，居然还随着心跳有力地跳动。

……等等，什么心跳？简煦直觉在前面跑脑子在后面追，后知后觉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呆了几秒，她发现血管蠕动的频率和她的心跳一模一样。她的心跳因这一发现快了几分，血管蠕动得居然也快了几分，让她一边感到反胃一边忍不住怀疑——这些血管，是不是谁从她身体里剥出来的。

咕咚，咕咚，咕咚，简佟突然听见血在翻涌，不知道是墙上的，还是她身体里的。

她忽视异样感，转而对视着。跟墙上的无数只眼睛。

每个字都拥着至少一只眼。那些眼睛分明就是人眼，方才让她照片上的脸动的就是其中一只。每只眼睛都很小，但眼睛的数量太多，密密麻麻得像聚集的蚂蚁。

刚为了看清血字她还要刻意忽略这些小东西，可着实不容易。现在把目光聚焦到它们上，发现每只眼睛都布满了几天没睡一样的血丝，眼球狰狞又好奇地四处乱瞧着，望着，眨着。

简煦深吸了口气，所有眼睛被惊扰似地在这一息间突然望向了她。方才所有眼睛似乎是独立的，现在倒整齐划一探究似地眯了起来对她上下打量。

一上，一下，一上，一下，就像捕食者在估量面前这个猎物的美味程度。动得好快，像某种信号灯。这墙太像有生命的活物了……那么多只眼睛的眨动简直像在呼吸。

简煦盯着这墙看久了，一边觉得眼花缭乱，一边突然生出了诡异之感。她觉得自己快融进去了。

……她的眼睛，是不是该加入它们？应该加入这个集体。应该镶嵌在墙上。这样才是对的。

哦，她后知后觉想起来了。她刚才撕下的墙纸的质地，应该是人的皮肤。柔软，光滑，所以撕起来才那样得心应手。

简煦头一抽，猛地回神过来，立马偏头拍拍脸揉揉眼。简煦啊简煦，你也算是恐怖爱好者，这种东西就能把你吓到？

定了定神，简煦睁开眼回过头想喊向梦忆，话语却一时哽在了喉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所有同学的脸都以一个扭曲的弧度面向了她。他们的眼睛成了死白，嘴角咧到耳边几乎快裂开，嘴里的牙齿变得又尖又利。眼睛里没有瞳孔，简煦却感到无数道侵略性的目光向她袭来。

没有人彻底转身面向她，可齐刷刷回过的头就像他们向她扑来的前奏，只待一声令下便会离弦之箭攻来。

“简煦，你看见了什么？”他们笑着，异口同声着，整齐得像在读书，稚嫩的小女孩小男孩童声在这一刻却只显得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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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预告日记（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