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刑讯

血顺着惨白骨节滑落到指尖,汇聚,最后不堪其重,坠落到地上那摊血洼里,溅起一层涟漪,又止。

他记不清距离自己卧底败露,被带到这间密闭的刑讯室已过了多久。

最初极致的痛意到现在已经麻木。

他的意识也有些模糊起来。

但他知道,远还不到结束的时候。

审讯他的人正是一同卧底进这个犯罪组织的故友。

而对方才刚刚进入这间审讯室不到半个小时。

墙角的微型监控不断闪烁着冰冷不祥的红光,像是有第三人的存在,默观着这场滑稽的闹剧。

在这个只有他们两人的片场里,他们要倾情演绎出一幕足够精彩的戏份,给监控后的第三人观看。

可他实在担心友人露出破绽。

毕竟自己经历刑讯这么长时间,身上的境况已不是凄惨两个字可以形容。

天才的陨落,注定会让人感到惋惜。

更何况是他这种当初在警校时惊才绝艳的第一。

百步穿杨,弹无虚发。

实战与文化成绩次次位列第一,堪称全能。

而他谦逊沉静的性格,更让人嫉妒都嫉妒不起来,只余倾慕。

只是如今,往事皆如云烟。

他卧底暴露的前一小时,刚把情报利用密网发给警方。

只来得及把手机销毁,还没松口气,便被身后冰冷的枪托抵住太阳穴。

一切已有预料。

他本就抱着赴死的想法,所以在此次危机关头,神色未变。

拿出袖子里的匕首,趁对方还未反应过来……

真是糟糕,自/杀失败,他成功被捕。

组织为了防备他的逃脱,废了他的手足,骨头断裂的声音令人牙酸。

连中数枪,审讯室近30个小时滴水未进,不间断地刑罚。

审讯人员不断更换进进出出这间阴暗潮湿的密室。

他的意识也在逐渐麻木的疼痛中模糊起来。

被镣铐箍紧的手腕、脚踝的部位早已血肉模糊,十指骨节错位,露出森森白骨。

他甚至苦中作乐地想着,当初在警校时,射击实操课上位列第一的自己,这双手恐怕再也握不起枪了。

连中八枪,虽然都没有伤到要害,但出血量也让他够呛。

组织为了防止他死掉,用滚烫的烙铁强行炙烤伤处止血。

该说幸运吗?至少他现在还活着。

大约20分钟前,这间刑讯室里迎来了最后一位审讯官。

但是他的意识已经接近半昏迷的状态了。

并未意识到人员的更换。

脑子里甚至开始走马观花地浮现出一些破碎的画面。

毕业典礼上警校的誓词,阳光很温和,照在他身上,也让他肩头的徽章闪闪发亮。

他听到大家一齐宣誓的声音。

永远忠于国家,忠于自己的信仰。

画面突然破碎,办公室里有人坐在他面前,询问他是否有意向去一个国际犯罪组织卧底。

他不记得自己当时是何反应,谈话进行到最后,对方把一纸协议书从桌子对面推向他。

他没有犹豫签下名字。

于是走向了一条与自己规划的未来截然不同的道路。

没有光鲜亮丽与鲜花掌声。

永远活于黑暗之中,不见阳光,无人知晓你的牺牲。

当脑海中不断闪现画面时。

他甚至怀疑这是自己死前一生记忆的回放。

那纸协议书上的姓名始终模糊不清。

直到审讯官出声,他才意识到对方的存在。

声音过分熟悉,却想不出曾在哪里听到过相同的音色。

“寒鸦,为什么背叛组织?”

阴冷低沉的声音响起时,他觉得对方的问题真是直截了当。

注意力全放在了审讯官口中的名字。

寒鸦?

他细细咂摸这两个字眼,大脑像是失去润滑的生锈齿轮。

慢了半拍地艰难转动,过了半晌。

终于后知后觉想到,这似乎是他的代号。

可是他叫什么来着?

卧底犯罪组织七年半,他早已抛弃真名。

于是终于反应过来。

记不清了。

算了,不重要。

可是好像还有一个人会叫他的名字。

是谁呢?

他忽然僵住了,难怪他觉得审讯官的声音过分熟悉。

对方不正是和他同样卧底进组织,警校时要比自己小了两届的后辈兼友人吗?

对方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却只轻笑一声:“我从不属于这里,早晚有一天,我会将你们这些毒囊蛀虫全都送进监狱。”

时至此刻,一切都很明确了。

这是组织对友人忠诚度的考验。

而对方的任务,便是从他口中套出情报。

犯罪组织真是歹毒,打的这一手好算盘。

审讯室里光线昏暗,他被禁锢在椅子上,一直低垂着头,奄奄一息,稍长的头发遮住了脸,被血糊成了一团。

预料之中,友人没有认出他来。

他心中稍稍松了口气,如此也好。

对方在记忆中向来是一个重感情的人,没有认出他来,才能狠下心,通过组织的考验。

毕竟卧底暴露的下场,他已经深有体会。

他话音刚落,在一片静默之中,审讯官声音低缓冰冷:“你知道这不是我想要的答复。”

接着扳机扣动,消声枪的子弹直接没入他的肩膀,撕裂血肉。

好不容易止住的鲜血再一次涌出。

他一声闷哼,痛呼声被困在了紧咬的牙关内。

挺突然的,他在心里这样淡淡点评。

看来这位友人这些年来进步飞快,不但台词功底大有长进,甚至演技也炉火纯青,和他记忆当中的那个害羞腼腆的后辈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只是终究还是太心软。

对方经过卧底训练,浸润在黑暗中这么多年,想必折磨人的手段见过不可数计。

他身上的痛感早已麻木,所以自然不介意,友人在自己身上施以极刑,来向组织表露忠心。

他垂着头闷笑,笑声牵动伤口又一次裂开。

“你想要的答案是什么?一群阴沟里的老鼠,竟还妄想在地上生活。”

他说出这话时,心里抱怨没天理,自己竟还要配合对方。

可是实在没力气,最终任劳任怨地艰难开口。

每一句音量微弱的话中都带着不屑一顾。

在他持续不断地挑衅中,审讯官冷笑一声,骂了一句冥顽不灵。

人体是导体,所以导电,这是他初中物理就学过的知识。

犯罪组织折磨人的花样很多,他坐的椅子通了电,电流被控制在一个人体承受的阈值。

肌肉在强电流下痉挛,心脏绞紧,他的牙齿咬得咯咯响,就是不肯发出一声痛呼,那一瞬间大脑一片空茫,耳畔响起尖锐耳鸣。

可是还不够。

他在心中计算,才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这种小打小闹的审讯力度,远不足以让组织相信友人的忠诚。

对方的心终究不够狠,光在这里跟自己谈些没有营养的废话。

在审讯官眼中,他是谁呢?

不过是一个素不相识,因暴露身份而被组织严刑拷问的卧底警察。

哪怕是这样,友人依旧想救下这个卧底前辈。

对方的踌躇顾虑,他完全知道,也都懂得。

可惜现实永远不能感情用事。

警方的太多人都折在了这个犯罪组织里,他不希望这位后辈也是这么多人中的一员。

于是他选择再添一把火来推动剧情的进展。

他的声音里带着嗤笑:“你不过是组织的走狗,也配在这里跟我说话,等到你和这个垃圾组织锒铛入狱,到那时候倒是可以为你提前申请,判处死刑。”

他语罢,在心里读秒。

一、二、三……

果不出他所料,甚至他还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友人表现出了他预判的反应。

审讯官站在他面前,极具压迫感地俯视他。

他话音没有落全,衣领就被死死拽起,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态,被迫仰视对方。

他甚至能听到被镣铐箍紧的手腕、脚踝因为不堪其困,本就错位的骨节,再一次发出嘎巴的脆裂声。

察觉出他的痛苦,友人下意识放轻了力道。

可是尽管如此,还是给他本就重伤的身体雪上加霜。

他耳畔白噪音嗡鸣,眼前隐隐发黑,却咬牙不语。

他仰着脸被迫看向审讯官,直到发现对方朝他伸手,才暗道不好,嘴里准备骂人的话终于戛然而止。

“我倒是要看看,宁死不屈的寒鸦,死到临头,还敢在我面前花言巧语,究竟……”

审讯官怒极反笑,拽着他的衣领,另一只手把他凌乱的碎发捋上额头,露出整张脸来。

等到看清楚这位卧底的长相时,瞳孔骤然一缩。

没有了头发遮挡视线,先前视线里隐隐绰绰的友人也清晰起来。

于是他清楚地看到了眸色沉沉威胁他的审讯官,神色依旧冰冷,面不改色。

在看清他长相的那一刻,眨了一下眼。

他异常清晰地看到了友人狭长的凤眸里,陡然坠落的那一滴眼泪。

因为两人对视,他闭上眼的瞬间,眼泪砸在了他的眼尾,滚烫灼热。

睫羽轻颤,那滴泪浸在伤口,顺着眼尾滑落的时候,像是他落下的一滴血泪。

这滴泪里含着太多的情绪。

错愕,不解,痛苦,悔恨,挣扎……

然后顺着他的下颚坠入地上的血洼里,转瞬平静。

专栏里一堆草有点碍眼,我想把它变成树。

找了点早期文,应该是一个同类型短篇合集。

大部分都是中二病时候写的,文笔稚嫩。

xp恶俗,向鲁迅先生学习的。

“悲剧,就是将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

小学生常识,勿考究,勿代入现实,当成现代架空来看就好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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