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忆了。
不久后,一堆自称是我朋友的人找到我,压着我到葬礼现场,指着灵堂上挂着的照片,对我说:“那是你未婚夫。”
我看着黑白照片里一身修身警服,眉眼清俊的青年。
嚯,没想到这人竟然还是个警察,这是我能染指的存在吗?
哦,你说我也是个警察?原来是办公室恋情,那没事了。
那些人摁着我跪下。
我大怒,什么玩意儿?封建糟粕!
我都不认识这人,堂堂正正做人,竟然还要被逼着下跪。
冤有头,债有主,人又不是我杀的!
人多势众,我忍辱负重,被迫屈服。
他们还问我为什么不哭?
我无语,家人们,对着这张遗像,我又不认识人家,本人自认没学过演技精修课,所以哭不出来很正常吧?
怎料那些表面是正直的警察,实为黑恶势力的混蛋,竟然在前来吊唁的人们面前,当众威胁我,如果哭不出来,就打到我痛哭流涕为止。
我屈服于邪恶势力,被逼无奈,敢怒不敢言,含泪对着遗像,在心里怒骂这位不认识的未婚夫三百遍。
那些自称我朋友的无赖,想一出是一出,让我去摘木棉花,送我这位未婚夫最后一程。
我不理解,且大为震惊。
木棉花半个月前就过了花期,亲,您现在让我出去到哪找?
走了大半个江城,终于在一家偏僻的花店找到木棉花。
把花放在棺中,在封棺之前,我因为好奇往里面看了一眼。
面容苍白的青年被鲜花拥簇,安然睡去,布满疤痕的手心,躺着一朵小小的,我刚刚买了的木棉花。
木棺合上盖,我突然有点不高兴,真是莫名其妙。
葬礼结束,我回归本职工作。
嗯,可能我是天才吧,恐怕是失去记忆,也能把工作做得这么好,和某人比起来都要一骑绝尘了。
嗯……某人是谁呢?
这是个好问题。
但是想不起来,头疼。
去医院看病,医生看着我的脑部CT,心率图,直言说我没病,并建议我去心理科室找心理医生看看。
怎会如此?!
如果我没病,那为什么总会头疼?胸口还总是发闷,特别是每年木棉花开的时节,这种情况更是严重,直接影响到了我的正常工作。
医生,你说我是犯癔症了?还说我有双重人格?!
岂有此理!
我拿着重度抑郁症诊断书,愤愤走出医院。
真是庸医!
我吃饭嘛嘛香,精神状况倍好,怎么能说我有心理疾病呢?
还严重自残轻生倾向?
你说让我看我手腕上拿刀割出来的疤。
笑话,这是现在的潮流,医生你落伍了,知不知道?
你还问我为什么割大动脉?
嗯……我说失手,你信不信?
阿喂,所以你为什么这种不信任的眼神?!
我恼羞成怒,据理力争,让你相信这世上真的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但你还说,我手到底有多抖?才会几次三番割到大动脉,被救护车送到医院抢救,连下七次病危通知书。
我理直气壮回应:“医生,这是世上真的有这种手抖的人,我告诉你啊,那个人明明是警察,却连枪都握不稳。”
我说不出来了。
医生,你为什么要问出那句,我是不是在思念某个人?
我想回答不是。
可我发现自己没那么坚强。
我有一点想哭。
你真是个庸医!
这世上没人能治好我的病,我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
想起很多年前,那场葬礼上,我被一群自称是朋友的无赖压着在青年的灵相前跪下,被揍得痛哭流涕。
突然有些后悔。
是不是如果当初真心实意地哭过了,多年后就不会夜夜从梦中惊醒,哭得喘不过来气。
想着,那天在花店里,我应该找出最漂亮的一朵木棉花,放在青年怀里,亲自为他阖棺。
那个冤种未婚夫,真是生来就是找我讨债的。
活着不让人省心,死了还不让我安宁。
我是不是欠了他太多泪水,太多道歉?
是不是因为我那天在灵堂前跪的不够真切,那朵木棉花不够漂亮。
他才这么多年,都不愿意来我梦里一次。
可我真的尽力了。
我现在还想说,他真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不就是忘了送他一朵木棉花嘛,非得不等我就走了,我又不是故意的,我那不是出意外不小心忘了嘛?
不过现在我想起来了,你应该不会再怪我了吧?
我现在摘下早春枝头,最漂亮的肆意,染上春风气息的木棉花,带在身上去找你,放在你手上,应该不算食言吧?
阿喂!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小气?我都道过歉了!
——END
十七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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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路远莫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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