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直播间被开启，岑安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找关闭按钮。

毕竟时间已经挺晚了，他不确定祁煜曦有没有睡着。

“啊！我对不起你们！我亲爱的灵根们！”

饱含深情又中气十足的声音突然在寝室中响起。

正在找退出键的岑安手指一顿。

好极了，听起来还挺有活力。

[哈哈哈哈是谁啊？居然在念这么羞耻的台词？]

[不会是up你吧？难道你消失的这一年其实是去进修脚趾抠地的艺术了吗？还我那个冷酷刷题的up啊！]

[住嘴！你个假粉！这明显不是up的声音啊！]

虽然还只是零星的几条弹幕，但发送消息的这几个ID岑安多少都还有些印象。

他索性也不急着下播，而是直接坐在床上、背靠墙壁，和这几位老朋友们聊起天来。

“好久不见啦！”

“刚刚？刚刚那是我室友。呃……就是字面意思。”

“对，我现在已经毕业，在读大学了。”

[之前你说你要闭关准备高考，我还以为你要彻底把我们给鸽了呢。]

[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岑安看着这几句话，有些心虚地目移。

他确实差点就彻底鸽了，准确来说，压根就没想起来过。

[直播间的新名字是什么意思？是新出的游戏吗？你要改行跳到游戏区去了吗？]

[该不会是指你以后都要在半夜开播吧？这是什么直播人类猝死全过程的行为艺术吗？]

“……如果我说，这也是字面意思。”岑安谨慎地问道，“你们相信吗？”

[信信信，当然是选择相信你啦！只要你不再鸽我们，你就算说你飞升了我也信。]

[哈哈你们这是玄幻小说爱好者都凑到一起去了吗？平时寝室里是不是很热闹？]

很明显，这些观众们权当岑安在口嗨。

不过岑安也没有据理力争，而是默认了下来。

毕竟这种事，放在两个月之前，他也不信，还会觉得真信了的人是脑袋有坑。

而且事涉两界，就算没签过什么保密协议，他也不好详细说太多。

[我是新来的，不懂就问，这是在直播什么？为什么连摄像头都没开？]

岑安：……

一直在和以前的那些观众们唠嗑，完全不记得开摄像头这回事。

而之前的那几名粉丝也一直没有提出这个问题，可能是双方都习惯了这种类似于语音群聊的模式。

在这个问题提出不久后，观众们明显能感受到屏幕对面那份尴尬的沉默。

[我赌三个柿饼，他是单纯地忘了开，而不是特地上来和我们语音聊天。]

[这还用赌吗？显而易见。]

[快快快，很久没有见到你了，让姐姐看看你有没有长歪。]

很快，他们发现原本黑漆漆的直播间终于露出了些许光亮，抖动了几次后，对面的人影才彻底显现出来。

年轻男生那张清秀的脸出现在了直播间里，正冲他们招手。

虽说打开了摄像头，整个环境还是十分昏暗，只有墙壁上幽蓝的夜光珠充作光源。

[……说你是海洋馆馆主，你还真去海洋馆了？]

岑安无语：“这是我们寝室的壁灯。”

[那你们寝室还挺有氛围的，很符合你的气质啊。]

“今欲山伏”原本是一个中二中糅杂着霸气的账号名，还暗含了岑安自己的姓。

结果因为读起来很像“鲸鱼”“珊瑚”，就被粉丝们取了个外号——“海洋馆馆主”。他们叫这个绰号比叫账号本名起劲得多。

[那你以后还是单纯只播日常吗？]

岑安刚想回答，寝室中就响起了一声响亮的哀嚎。

“啊!绿绿！是我对不起你，但你要相信，我永远爱你！”

某人大概还是在对没有抢到频道命名权这件事耿耿于怀。

屏幕那边的观众们明显也听到了这句话。

弹幕沉默了一瞬，随后更加密集起来，几个人硬生生地刷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我们这是误入失恋现场了吗？]

[室友刚刚还好好地在沉浸式修仙，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是不是因为平时太中二了？被女方嫌弃了？]

……

岑安认真思考了一下，“室友在向自己的灵根道歉”这种解释怎么想怎么傻逼。

于是他附和着观众们，随口说道：“对，刚刚他女朋友打电话来骂了他一顿，他现在正道歉呢。”

“小情侣吵架罢了，我们不用管他。”

岑安试图把观众们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来：“我之后……”

“啊！蓝蓝，我没有不爱你，也没有不理你！你要相信我啊！”

更大的哀嚎声盖过了岑安的声音。

[？？什么情况？？！]

[劈腿？出轨？]

[馆主你的室友到底在干什么？在骗小姑娘？过分了吧？]

岑安：“……蓝蓝，其实是他的妹妹。”

“他妹妹因为哥哥谈恋爱忽视了她，所以闹小脾气了。”

“他正哄妹妹呢。”

岑安急中生智的解释勉强获得了观众们的认可，眼看着弹幕上的内容逐渐转向姑嫂关系讨论，他不禁松了一口气。

室友的清白总算保住了。

“黄黄，我对天发誓我真的没有偏向绿绿和蓝蓝！我怎么可能会忽视你呢？”、

更加嘹亮的声音响起。

岑安：……对不起，不是我不努力。

[又来一个？]

[这个黄黄还知道前面两个人的存在？]

[渣男是怎么做到这么坦然的？他还有羞耻心吗？]

[不，他没有。从听到他最开始吼的那句中二台词起，我们就应该知道了。]

[这是什么狗血八点档剧情啊？馆主，快说你室友现在是在排戏还来得及。]

“黄黄……是他另外一个妹妹，从小一起长大的堂妹。”岑安磨了磨牙，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怎么可能是女朋友呢？你们想，有哪个女朋友在知道其他人的存在后还这么心平气和的？”

“真的是妹妹。”

“棕棕！我也爱你！你……”

“你可闭嘴吧！”

岑安把手机往被窝里一捂，一脸崩溃地喊道。

等寝室完全安静下来之后，他这才重新拿起手机，强撑着一个温文尔雅的笑容，向直播间里的观众们道别：“时间挺晚了，大家也该去休息了。我们今天就到这里吧！”

随后，他冷酷地无视了屏幕上逐渐热闹起来的弹幕和许多想要继续听狗血剧情的观众，伸出手指点上了退出键。

最后的一眼，他终于在密密麻麻的弹幕中扫到了一个无关狗血剧的问题。

面对这股清流，他在退出前还是认真地回答了一句：“现在是修仙的第一天，练气一阶了。”

直播间的画面彻底陷入了黑暗和静默之中。

岑安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觉得帮祁煜曦解释的自己真是个傻逼。

早知道就应该直接说实话。

心力交瘁的他现在觉得就连“在向自己的灵根道歉”这个解释都清秀可爱了起来。

他跳下床，跑到祁煜曦床边，想看看这家伙究竟在搞什么。

结果却发现，自己的室友一副闭眼熟睡的样子，甚至还在轻轻地打鼾。

岑安：？？

合着他刚才吼的那几句都是在说梦话？

这人中气也太足了吧？！

第二天一大早，祁煜曦一起身，便发现自己的室友正幽幽地盯着他。

“怎么了？”

“对不起。”岑安紧紧握住了他的双手，满脸悲痛，“昨晚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我没能保住你的清白。”

祁煜曦：？？

“但我觉得，这不能完全怪我……”

在岑安告知了祁煜曦昨晚所发生的事后，祁煜曦的重点却落在了另一个问题上。

“直播？好玩吗？我也想玩！”

“这样是不是就能和更多非灵界的人交流了？”

“说实话，我长这么大，你还是我见到的第一个非灵界过来的人。”

至于知道他“清白”有损这件事，祁煜曦显得非常高兴。

用他的话来说，这将是他对灵根们“爱的证明”。越是公之于众，越能说明他爱得坦荡。

他甚至问了岑安有没有回放，想要录下来24小时循环播放给他的灵根听，以希冀这些小家伙不要再和他闹别扭了，配合他好好修炼。

最后被自己的室友木着一张脸拒绝了。

在第二天的课程即将结束时，壬戌班的同学们临时接到通知，要求他们返回专属教室内，参加班级会议。

昨天的第一节课中，由于班主任在一开始就倒下了，他们班的班委还没有选举出来，这次会议主要便是讨论这个问题。

可能是因为习惯了，任越今走进教室时，完全不像是刚从医疗区出来的人。

他依旧步伐稳健、面上冷酷，一副雷厉风行的样子。

但经过昨天那一出，同学们的心情却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大家极其自觉地在任越今进门之前，仔仔细细地把整个教室都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不协调之处，这才放松下来。

整个会议进行得非常顺利。

建立了班级联络频道的柳惠子被推举为了班长；

而成为壬戌班学习委员的，则是一名十分斯文、举止优雅的男生，名字叫逸戈。他左眼上还戴着一片类似于单片眼镜的器具，旁边有细细的金链垂落下来。

生活委员犹雪落看上去是那种软软糯糯的女孩，个子小小一团，温柔和气又落落大方。

因为有临时会议这一出，岑安和祁煜曦回到宿舍时，天已经黑了下来。

祁煜曦一边拧动明光笼——相当于照明灯，一边眼巴巴地望向岑安。

“你今天还直播吗？”

“怎么，你准备再向观众们宣告一遍，你脚踩四条船还很为之自豪吗？”岑安挑眉道。

祁煜曦眯着眼睛疯狂点头。

“那你就想着吧。”

“我暂时还不想我的直播间因为违反公序良俗而被封禁。”

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柿子酱”的岑安发现自己私信的图标上多了一个小红点。

点进去后，显示的发信人是一名叫做“进击の菜鸡”的用户，而私信内容则是一个视频。

岑安对这个ID还是有印象的。

毕竟就是这个“进击の菜鸡”，在自己直播刷题时，一边嚷嚷着这是对学渣的伤害、对他的降维打击，一边又锲而不舍地每回积极打卡、准时出现在直播间内。

对方发的视频下面还附了一句话——“昨天那哥儿们是在说梦话吧[笑cry][笑cry][笑cry]。”

岑安点开视频，一声熟悉而嘹亮的“啊！绿绿！”就冒了出来，震得他手一抖，险些把手机给摔了。

听到自己声音的祁煜曦立马凑了过来，伸出脑袋盯住了这个视频。

这位“进击の菜鸡”不仅把昨天的直播给录了屏，还专门把祁煜曦做梦嚷嚷的那几句以及岑安挂着勉强笑容解释的那几句给单独剪了出来。

估计他正是在剪辑这些的过程中，发现了背景里轻轻的鼾声。

这位粉丝最开始剪辑这些内容想干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在发现了这些都是梦话后，用祁煜曦的喊叫声和岑安的无奈解释剪成了一个颇具节奏感的鬼畜视频。

还特地把背景里的鼾声提取出来放大，夹杂在中间充当鼓点。

最后，他给这个视频取了一个通俗形象的名字——《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

【进击の菜鸡：已上传，不用谢：）】

【进击の菜鸡：[黄豆微笑脸.jpg]】

“……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岑安转头望向正捧腹大笑的祁煜曦。

“嗯？”对方明显不懂这个梗，随口答道，“好消息吧。”

“好消息是你的清白保住了。”

在梦里给可能的ABCD号疯狂道歉总比现实里实锤脚踏四条船要好。

“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这个视频上传后，我们的清白和风评大概都不剩什么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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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