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梅勒思在议事厅会见IBC的总裁路奇，确认可以见面之后，对方来得很快也很有诚意，提了很多礼品，毕恭毕敬地说了许多好话，听说小幼崽胳膊划伤了，一直在擦汗。

梅勒思没在意那些礼物，表情很冷淡，“坐吧。”

周围是修订法典的官员，路奇心里忐忑不安，梅勒思的脾气很难琢磨，公众口中人人夸赞他端庄得体，但鲜少有人能近身与他接触，上层圈子里的人都说他很难讨好，软硬不吃，脑袋里除了公事就是奥古斯塔们，不乱搞男女关系，连玩物都没有。

路奇也是第一次见到大名鼎鼎的法莱夏先生长什么样子，顿时对这一结论深信不疑。

一方面是他地位使然，另一方面是这位大人物长相过于出众，初识他的人很难放松直视他那张脸，大部分人都是余光一瞥就匆匆移开，想仔细去端详又难免升起胆怯的心思。

不仅如此，整座皇宫犹如建立在云端之上，太阳光铺洒在一座座大殿的砖瓦上，纯白的罗马柱造型古典优雅，透明的玻璃墙现代简约，一砖一瓦都精雕细琢，流云游走其间，一切都像梦里一样金碧辉煌，给人的感觉高不可攀，只是走在这里，路奇都谨慎小心，不敢大声张扬。

路奇低声说：“法莱夏先生，我为林非的冒失而道歉，他吓到了您的孩子，我已经惩罚了他，废掉了他的双腿。”

梅勒思垂眸嗯了一声，“这是你的决定，我不好干涉。”

路奇连忙说：“那是自然，我公司的员工当然是我来处理，只要您能原谅我们的错误。孩子没事吧？”

路奇听说法莱夏先生特别护短，对奥古斯塔们特别爱护，但是没听说奥古斯塔们有那么小的孩子啊？

“没事了。”

见梅勒思脾气还算好，路奇放下心，斟酌着说：“不知道您那天是带了哪位皇亲？”

梅勒思抬眸，说：“我说过了，他不是皇亲，而是我的孩子，虽然不是我生的，但我在养他，我不希望任何人伤害到他，尤其是你们IBC，你能听懂吗？”

路奇连忙跪下道歉，而梅勒思貌似根本没在听，那双被称为纯蓝水晶石的眼睛低下去看书，左手执着一支光子笔，修长指头一页页翻看《实验标准法》，红笔改改划划，实际上这随便一笔就能改变相当多人的命运，就这么轻易掌握在他手中。

随后鹰心卫们上前把路奇拉了起来，路奇无意得罪皇室的贵族，他的实验项目需要科学家团队共同努力研究，而帝国最权威的科学院与奥古斯塔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奥古斯塔对法莱夏先生尊敬有加，这些手眼通天的权贵王爵，他一个商人根本得罪不起。

路奇诚恳地保证：“您知道的，四皇子狮诺·奥古斯塔是科学院的后起之秀，他是个孤僻高冷的天才，这次类人鱼亚种的异形生物数值比对团队就是四皇子提供的。

那天真的是误会，我邀请您有时间去IBC，昨夜公司奇迹般地突破难关，用那条雌性的基因研制出了一条雄性类人鱼亚种，就在下个周末，我们要办一次展出，希望您能莅临观看，我保证绝对不会再出现上次那样的事。”

梅勒思轻轻点头，“好，我会去的，你先回去吧。”

没想到梅勒思没有拒绝，路奇难以置信地被鹰心卫们请走了，官员们在下面窃窃私语，都在议论类人鱼亚种，他们也不知道现在温落实际收养在梅勒思名下，所以没有顾忌。

梅勒思深知帝国人对人鱼的渴望，便没有阻止他们，心里却一直记挂着小温落在干什么，幼崽今天静悄悄的，一个人会不会觉得无聊？

这会儿，温落坐在人鱼特制轮椅上，看着半山腰的风景，用尾巴和轮子叫上了劲。

他用一点精神力就能推动轮子加速行走，只是会脑袋有点疼，温落揉了揉头，对人鱼来说，这一点疼不足以死亡。

温落住在太阳宫有段时间了，平时梅勒思与奥图文总是忙于公务，琴塔倒是经常陪他玩，但现在又回到了旧联邦基地的驻军里，白天梅勒思不在的时候，小温落就由罗浮殿的女官侍者们轮流带。

但温落毕竟是人鱼，习性特殊，人类很难侍弄，梅勒思又不能一天24小时把温落拴裤腰带上，所以和皇帝商量，在太阳宫里组建了一个专门照料小幼崽饮食起居的团队，因为这，皇帝无形之中和小人鱼熟络了不少。

大部分时间梅勒思都亲手带温落，因为温落很依赖他，夜里看不见他的话会哭，整夜整夜离不开人。

不知道这是人鱼幼崽的特性，还是温落自己的经历所致。

起初梅勒思半夜醒来，把温落从水里捞出来哄睡觉，恍惚之间，经常觉得这幼崽是自己生的，尤其是温落叫他“orilnn”的时候，他这种感觉更强烈。

今天小温落没有来议事厅外等着他，平时幼崽会让妮妲带着他来，然后乖乖的坐在雕塑旁边的小水池那里等梅勒思出来。

梅勒思心里不安，下了议事会，梅勒思没在罗浮殿看见温落，经过多方打听，终于得知温落午睡之后就不见了，据说是独自“驾驶”轮椅，去往了太阳宫最边缘的圣山。

梅勒思愣了一瞬，“落落怎么能“驾驶”轮椅去那么远的地方？”

鹰心卫连连称奇：“用尾巴抽的，温落的尾巴简直是螺旋桨永动机，轮椅都快飞起来了。”

梅勒思想了一下那个画面：“……”

驻守在议事厅外的鹰心卫联系了殿外的鹰心卫，确认了消息，温落确实在那。

那里是奥古斯塔们千年来祈祷的场所，在半山腰有一座圣光神殿，居住着圣子和白袍传教士，一共一百余人，平时很安静，好像根本不存在。

鹰心卫不会离神殿太近，他们身上的血腥气会让神殿被污染，不遵循流程沐浴更衣的话，不能进入神殿。

但是动物可以随便进。

每逢重大节日，圣子都会邀请帝国各方人士参加祈祷仪式和座谈会，今天是四月历的第一天，是祈祷日，祈祷的人都从太阳宫侧门进入上山。

奥图文身为皇帝，不需要参与日常月的祈祷。

首先就排除了皇帝带着幼崽的可能性。

那就没谁了，温落不认识几个人，警惕性强，不会随便就和别人走。

梅勒思猜不到小鱼崽是怎么自己跑上去的，但圣子缇白绝对不是喜欢小孩的人，他年龄很长，长到旧联邦时代的时候他就在神殿了。

缇白远离一切小孩，并在书局编写的《神殿纪实》里，亲口把小孩和毒/品归类到一起。

所以神殿不允许孩子入内，哪怕是最年少的五皇子也不行，10岁以下都被划分为小孩。

当即梅勒思拒绝了所有侍从的跟随，一人往圣殿里走去。

等梅勒思匆匆赶到的时候，祈祷仪式已经结束了，座谈会刚刚开始。

人群中央的讲台上却看不见缇白，只有白袍传教士在讲书。

圣殿是一座圆坛，四面八方飘扬着雪白的长条丝布，风把布帘吹得飘起来，上层壁画中的圣子一只脚踩踏着神圣的狮子，将权力的象征物——麦穗和种子交给帝国的徽帜。

下层中，两位神女手持神瓶，将清泉和土壤倒向天平，象征着帝国土地的丰产，两侧的图案是长满阔叶植物的花园，还有远处翻滚着的海面，一位塞壬王面向祈祷台的方向站立。

塞壬蜷曲着尾巴，面无悲喜，他无瞳仁的瞳孔，冷酷阴森的外貌，只是外表就具有非人类的特征，人鱼的高等智慧让他们喜欢猜测人类的意图，并借此操控人类的行为，最可怕的是，他们的声波能扰乱人类的精神力，是具有思考能力的、聪明的野兽。

这，才是普世意义上真正的人鱼，真正与人类桥归桥、路归路的异种。

而不是小温落那样脆弱的幼崽，因为精神力失控，甚至要靠打针维持身体健康，每次打针都靠骗，否则就哭。

说出去都没人信。

神殿祈福规矩繁多，首先要走过一道桥，然后沐浴，更衣，工序严格苛刻，看着脚下的洗脚池，十米外的沐浴间，梅勒思站住了脚。

今天不听了，他得找小鱼崽。

梅勒思平时还有耐心去做，今天破天荒没参加座谈会，有人看见他，邀请他一起，也被他拒绝，难免遗憾地先走了。

梅勒思找不见小温落，转身离开，又绕着圣殿找，圣殿外是神殿，占地面积足有千万平米，梅勒思必须依靠代步机甲巡山。

与此同时，神殿后面的观景台里，中央的圆形喷泉池咕噜冒泡，周围长满了棕榈树和鲜花，还有一只好奇的人鱼幼崽。

温落对人类的一切都很感兴趣，因为他什么也没见过。

哪怕是一条人鱼，他也喜欢观察大自然的环境。

温落专心观察着水池里的泡泡，用小手去感知水波粼粼，丝毫没听见缇白的脚步声。

缇白看着轮椅上的小人鱼，第一时间没有说话，远远站在草地里，身后没有跟着白衣传教士，他只是刚刚洗过手，到观景台等待座谈会结束。

缇白赤着脚，像是从壁画里走出来的精灵，金色的长发垂落在大理石砖地块上，混杂在青青绿草里，宽松的白纱罩袍拖落在草地上，他抬起脚，缓缓朝着温落走过去。

“你是谁？”

温落吓到了，一回头，本能地呲牙。

是一个金发男子，没有被吓到，缓缓朝他走来。

温落的鱼尾没坐稳，正常情况下就该滑下去了，但是梅勒思对轮椅的新设计让他完全没有安全隐患。

缇白还以为小人鱼要滑下去，一个闪身就来到温落面前扶住了他，只是正面看见这条鱼尾，他眸中的惊艳神色无法掩饰。

想起前一段时间沸沸扬扬的“皇帝圈养人鱼”新闻，缇白觉得答案只有一个。

他应该就是人鱼的幼崽，温落。

温落的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威胁声，低头就要咬他。

尽管那声音听起来奶乎乎的，像是“嗷呜”了好几声。

缇白见下意识后退一步：“你怎么进来的？”

恰逢梅勒思从代步机甲上跳下来，眨眼之间来到温落面前。

缇白S级的气场骤然蔓延开，只是看见梅勒思后，他恢复了平静，“梅勒思先生，你是来找他的吗？”

梅勒思言简意赅：“是的，我把温落带回去，他对新世界很好奇，到处乱跑，给你添麻烦了，圣子殿下。”

“没关系。”

温落见到梅勒思，害怕的表情放松了，开心地朝他张开手要抱，尾巴一卷，梅勒思的衣角就被他牵住了。

“orilnn，po。”（先生，饿了。）

梅勒思看着他金灿灿带着笑的大眼睛，就知道他又控制不住精神力，好在没出事。

缇白看了看神殿的塞壬壁画，又看了眼小温落。

他确定自己没看错，人鱼崽确实是在特殊对待他们俩。

缇白：“……”

画匠没见过人鱼什么样，别瞎画行吗？

他讲这幅空灵塞壬图的含义都快讲了一辈子了，突然在今天得知他妈的一切从最开始就都是错的。

圣子：一切幼崽都离我远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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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吞金人鱼兽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