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默一般在远离刺激源后，眼睛颜色很快就能恢复正常。

他的眼睛之所以到现在为止都仍旧有些泛红，纯粹是因为血腥味，以及众人聚集在一起产生的那种属于人类的诱惑他的味道始终存在。

这让他没办法克制自己内心的躁动完全平静下来，因而他的眼睛才会到现在为止，仍旧有些微微发红。

这不是他能够控制的，结果到了谢晓峰的嘴里，竟然变成他因为被欺负了，所以要哭。

谢晓烽这时抬手，将手中的头盔向着顾默的方向递了过来。

顾默对他刚刚强势的压制着自己去摘自己头盔的行为，仍旧感觉有些不舒服，此刻他伸手就想要从他的手上把头盔抢回来。

却没想到在这时，谢晓烽居然手臂一缩，把头盔又给拿回去了。

顾默伸出去的手没能碰到头盔，而是僵在了半空。

顾默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往车外走去。

谢晓烽意识到他这次怕是真的把人给惹恼了，他匆忙伸手去拉顾默。

顾默直接回以一个肘击。

谢晓烽的身体反应速度极快，他一个侧身躲过了顾默的肘击，同时抓住他的胳膊往后一扭，将他整个人给压制住。

顾默只是对刚刚谢晓烽强行摘他头盔的行为有些不满，所以才会在他抓来的时候虚晃了一招，想要将他逼退，借此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却没想到竟再次被谢晓烽给反制住了。

顾默原本只是有些不太高兴的，这会儿心里却真的升起了一股火气。

他刚要抬腿去踢谢晓烽，谢晓烽看着顾默发红的眼睛，却已经先一步松了手。

他整个身体拦在车门前，低声说道：“好了，别生气了，是我的错，哥跟你道歉。”

这人连道歉都是自说自话，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能这么自然的开口给他称哥。

顾默将头扭到了一边。

谢晓烽的语气缓和下来，开口道：“不是强迫你，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的情况，而且你也不能一直戴着头盔不是？你总得和其他人进行接触的……”

说着，谢晓烽看着面前少年昳丽的相貌，又想到末日后的社会环境，不由一顿。

“以你的容貌，戴上头盔的确是能避免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但现在有我们救援队的人在，你没必要继续这样……”

顾默听了这话后，眼里涌出一丝茫然。

谢晓烽看他这反应，瞬间意识到海云城里没什么人，顾默戴头盔应该并不是这方面的原因。

谢晓烽顿了一瞬，改口继续道：“你可以把头盔摘了，试着和周围的人相处看看，不然你就自己一个人，又这样不合群，到了基地里怕是要受人欺负的。”

“你看，把头盔摘了之后，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对不对？所以你平时也没必要一直戴着它不是？”

谢晓烽说着，似乎是想要拍一拍顾默的肩膀，顾默在这时却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谢晓烽见此，不由轻叹了口气。

“好了，别生气了。呐，给你头盔，拿着。”

谢晓烽这次没再耍什么花样，直接将头盔递到了顾默的面前。

顾默从谢晓烽的手上把头盔拿了回来，不过他这次只是将头盔拿在手里而已，没再把他戴回到头上去了。

谢晓烽看他低着头一句话不说，放轻了声音问道：“还生气呢？”

顾默其实知道谢晓烽没有什么坏心思，他刚刚那么做和现在对他说这些也是想要为他好。

他只是有些不喜欢谢晓烽这样强势的、贸然的行为而已。

这会儿见他这副样子，顾默又想到了他之前奋不顾身地冲入丧尸群里边把他救下的模样，和在这之前他毫不犹豫地将饭盒递给他，甚至为了哄他吃饭还在粥里加了糖。

他刚刚生起的那一点火气，就这样无声地消散了。

他摇头道：“没有，我没有生气。”

谢晓烽听了他这话之后，不由松了口气。长到这么大，他还真的是没啥哄人的经验。

他刚刚这么做只是想到顾默之前见到救援队的人，非但没有前来求救，反而在他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之后，撒腿就跑，以及他一直戴着头盔，不敢见人的模样。

他直觉顾默好像有点不太对劲，所以想要摘掉他头盔看看情况。

这会儿见顾默似乎真的不生气了，他便问道：“现在时间还早，也不到睡觉的时候，要不咱们随意聊聊？”

顾默没有说话。

谢晓烽离开了车门的位置，再次把椅子推到了顾默的面前，说道：“坐下聊吧。”

顾默没动。

谢晓烽道：“晚上丧尸会更加活跃，而且外边现在一片乌漆墨黑的，你这个时候离开又能去哪儿？别赌气了，坐下咱们聊聊天。”

顾默沉吟片刻，这里距离海云城的确挺远的，开车都要两个多小时的时间，他要是往回走的话，不知道要走几个小时。

而且……

一路上又只有他一个人了。

就像是谢晓烽所说的，他的确是孤独太久了。

他虽然一直觉得自己不该留在这里，该回到海云城去，该回到和奶奶一起生活的老房子里去，该回到那些丧尸中间去。

然而此刻真的想到要离开，想到要回到那种独自一个人的状态，他心里又涌出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最终坐回到了椅子上。

谢晓烽见他这样略微放松了几分，他整个人斜靠在指挥台上，对着顾默开口问道：“你是海云城的人吗？”

“嗯。”

“你在这边长大的？”

“对。”

“你之前是住在哪儿的呀？”

“四阳老城区那边。”

谢晓烽一边状似无意地问着，一边拿过设备，快速地在上面输入了顾默的名字和相关信息。

下一刻他的个人信息就跳了出来。

谢晓烽余光看了一下姓名和样貌，都对得上，顾默今年19岁， C大学生，没有任何犯罪记录……

没有被感染，没有犯罪记录，海云城里没有什么人，他也不至于因为过于出众的相貌而引来什么麻烦，但他却一直戴着头盔不肯露脸，难道真的是社恐吗？

谢晓烽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将设备放到了一侧，而后抬头继续问道：“那你家里边还有其他的亲人吗？”

谢晓烽之前的问题都很简单，没有什么需要动脑的，顾默对这些基础的问题也觉得没有什么掩饰的必要，于是都是实话实说的，答的都很快。

直至听到了谢晓烽的这个问题。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才说道：“没有了。”

奶奶是在丧失病毒爆发前去世的，走得无病无痛，勉强算是喜丧。

顾默有的时候觉得奶奶离开的时间很好，她不必看到丧尸病毒暴发后这末日般的景象，也不会在死后变成怪异的模样。

但有的时候，他又觉得如果奶奶能够活到这个时候就好了。

那么即使奶奶在这之后去世，变成了丧尸，他也可以继续照顾奶奶，他们仍旧可以生活在一起……

他不知道世界上其他的人，是如何来面对仅存的最后一个亲人离去的这件事的，但他一直很难接受这一点。

到现在快一年的时间过去了，他仍旧每次想起来，都会觉得很难受。

谢晓烽虽然理解的和顾默所说的不太一样，以为他的亲人是在丧尸病毒爆发后没有了的，但他却对顾默此时的这种情绪感同身受。

他轻声安抚道：“只要你没有忘记他们，他们就一直生活在你的身边。不要让自己一直沉浸在悲伤中，要往前看。”

顾默也不知道谢晓烽明明也没比他大几岁，为什么总是说起这些大话来一套一套的。

但在这一瞬间，他居然被谢晓烽给安抚到了，情绪真的稍微好了一些。

“最近在海云城里，你还见过除了我们之外的其他人吗？”

这个问题谢晓烽在回来的路上就曾经问过，此时再问，想来应该是想要确认一下。

如果海云城里还有其他幸存者的话，谢晓烽应该会带人再去前往营救，只可惜海云城早已经成为了一座空城。

顾默沉默片刻后，给出了同样的答案：“没有了。”

“你之前怎么没跟其他人一起撤走？这半年时间，你自己一个人是怎么过的？”

顾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意识到两个人不能继续这样聊下去了，不然他恐怕没有办法做到自圆其说，谢晓烽很快就能发现这里边的不对劲儿。

于是他打断了两个人之间的聊天，开口说道：“其实你不用管我的，我知道自己不合群，我有社恐本身也不喜欢和其他人在一起。所以你不用管我，我独自一个人在海云城里活的也挺好的……”

谢晓烽：……

怎么着他教育半天，竟是起到了反效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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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