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洲喝着温热的牛奶,眼睛瞥到墙上挂着的钟表,时间停留在上午十点,又想起裴司臣突兀关电脑的动作……
“臣臣,我是不是打扰你工作了。”
顾远洲握着杯子的手微微用力,自责到不行,又不是饿的活不了,忍一忍不行嘛。
“没有,你快喝吧,等会凉了。”
裴司臣收回落在顾远洲唇角的视线,白白的奶胡子圈起不大的唇,随着顾远洲舌尖的移动飞快卷进嘴里,整个动作行云流水。裴司臣眸子一暗,掩饰性地端起桌上的冰水一口闷下,而后低垂着眸子,手指把玩着透明的杯子。
“臣臣,你快去工作吧,不用陪我的。”
“嗯好,你要是困就接着睡,我吃饭再叫你。”
“哦。”
顾远洲嘴上答应,实则以后他都打定主意调整作息了,洗完喝牛奶杯子,他又从冰箱里拿出咖啡豆,现磨了一杯黑咖啡,不加奶,不加糖,远远闻起来就有一股儿苦味。
嘎吱。
顾远洲猫着腰稳稳当当端着咖啡从门外进来,他坐在裴司臣办公桌背后的小沙发上,支着脑袋看他办公。
“我认为下个季度的营销方案应该换一换,长时间用一个确实有点审美疲劳,草。”
“艹?”
裴司臣低沉的嗓音重复部门经理的话,脸上的表情淡漠的厉害,眉头紧锁,眼底似乎还有淡淡的黑青。
“草,树,花,都可以作为下次营销的思路。”
部门经理面不改色胡诌,等会儿汇报的那些人憋笑都快憋疯了,一个个捂着嘴捏着拳头低头闷笑,偏偏有几个眼神还老往他身后瞟。
裴司臣不明所以扭回头,正好跟咧着嘴笑的顾远洲对视上,这才几分钟顾远洲就换了件衣服,身上大一号的衬衣明显不是他自己的。偏偏他还丝毫没有偷穿了自己衣服害羞的自觉,时不时就把脑袋枕在胳膊上,鼻子偷偷闻上面信息素的味道。
艹。
裴司臣在心底也艹了一声,顾远洲这个陪他上班的乖宝宝既视感是怎么回事。他飞快扭回头,沉默地把视频会议修改成了语音模式。
“你们一个个很闲嘛,一直看我后面,难不成有人啊。”裴司臣这种欲盖弥彰,掩耳盗铃的行为几个部门经理都表示理解,毕竟这么乖的O摆在面前,裴司臣还不太想暴露,他们只能含泪否认。
“没有没有,裴总,是我们看错了吧,哪有什么人啊。”
顾远洲这些话听得清楚,他屏息把苦到快让他哭出来的咖啡咽下去,默默换到了远离裴司臣书桌的窗户底下。
热气腾腾的太阳光斜照在顾远洲后背,有一瞬间的刺痛,他轻轻嘶了一声,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
哪怕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五天了,他还是不太能适应不能接触阳光的生活,好烦啊。
刷啦。
“怎么不拉帘子啊。”
高大的身躯压在顾远洲面前,他抬起头顺着裴司臣凸起的喉结,视线一路下滑到被严丝合缝衬衣遮盖着的锁骨。
沁人心肺的香甜味道让顾远洲的小尖牙都微微发酸,他握紧拳头身子向后紧紧靠在沙发上,鸦羽般的长睫轻颤,把头深深埋进身上的纯白衬衣里,淡淡的血腥气才把顾远洲的注意力从涓涓流动的血管上移开。
“你在工作呀。”闷声闷气的回答。
顾远洲闪着细碎星光的眸子压根不好意思看裴司臣,生怕一眼就被他看穿自己的渴望,都不用照镜子,顾远洲都能感觉到自己脸上能摊煎饼的热度。
“没关系,哝,无聊了就玩消消乐。”
“好。”
两个发烫的指尖在握着手机屏幕的两端中点相遇,顾远洲手指颤了一下,差点把手机摔到地上,触电的酥麻感从尾椎骨顺着背脊攀到脑袋,以至于他慌慌张张解锁手机的动作都变得可疑起来。
裴司臣背在身后的手掌迟疑一下到底还是没有摸上顾远洲的小脑袋,一向神经大条的裴司臣,敏锐地发觉顾远洲不高兴了。
屋里暗下来,只有远处发着亮光的电脑屏幕。
平生第一次,裴司臣觉得自己其实一点都不懂omega。
“那,我继续工作了。”
“嗯。”
中午十二点,裴司臣结束一天的工作,再扭头顾远洲已经不在屋里了。
他蹭地起身,快步出门,却听到了厨房油烟机哄哄作响的声音。
在冲天的火光里,顾远洲正手忙脚乱往锅里丢菜,滚烫的热油渐到手背,顾远洲嗷了一声,下意识往后撤开。
咚。
顾远洲愣怔着被满是血腥味的裴司臣抱了满怀,手里紧攥的铲子被裴司臣轻飘飘握在手心,从容不迫地翻炒着已经有一部分黑掉的肉丝。
吸血鬼本能地畏惧火焰,哪怕顾远洲曾经算得上是最强大的亲王也怕的厉害。他已经尽量克制发软的腿和飞快眨巴的眼睛,没想到还是搞砸了。
顾远洲像是霜打的茄子蔫啦吧唧地把围裙摘下来,弯腰从裴司臣坚实的臂弯里退出来,沉默着把围裙给裴司臣系上。
推拉的厨房门发出钝钝的声响,顾远洲挪着步子瘫在沙发上发呆,手指试探性地移动远处茶几上的卫生纸,除了屋外树叶被风吹动发出的沙沙声,别的动静一点也无。
顾远洲叹了口气,被阳光晒一晒都受不了,更别说是隔空取物了。
他蜷缩着身子,像树懒一样抱着厚厚的抱枕,脑袋抵在硬硬的沙发靠背上,自闭。
叮咚。
顾远洲耳朵动了动,好像是米饭锅开启时的按键声。
一分钟后,裴司臣端着尽力补救回来的饭菜出来,轻声道:“顾远洲,睡着了吗?吃饭了。”
“哦。”
毫无生气的回应,裴司臣摆放筷子的手一顿,这人,怎么一点活力都没了。
沙发一旁陷下去一块,顾远洲的腰被冰凉的手指戳了戳,那人压低声音,尽量用温柔的语调开口:“顾远洲,你怎么了,你不高兴了,为什么?”
QwQ。
怎么会这么温柔嘛。
顾远洲眨巴着眼睛,翻身就抱上裴司臣的腰,他吸了吸鼻子,试图从没有任何味道的衣服上凭空感受出血腥气来。
“臣臣,我说谎了,我压根不是洗衣做饭样样都会,相反,我其实讨厌火焰,害怕过于灼热的温度。我骗了你,我本来就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吸血鬼,你要是不要我,我一会儿就走。”
“你……就因为这个不高兴吗?”
裴司臣僵硬着的手臂缓缓抬起,手指虚虚压在顾远洲的脑袋上抚摸着。
“还有,打扰到你工作了。”
哈。
顾远洲疑惑地抬头,果然看见了裴司臣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笑容。低沉又充满磁性的轻笑,顾远洲不自觉就恍惚了一瞬。
笑起来的裴司臣……很不一样,冰山消融,万物复苏,是冰面裂开又生长出鲜花的反差感。
嗯,有一点点帅,比起他本人还差一点点,顾远洲愣愣地想。
“呆子,你还真以为我让你来家里当佣人的吗?你什么都不用会,家里有我一个人会就行,你不是说了嘛,你是我圈养的吸血鬼,哪有吸血鬼干活的,我来干就行。不要老想着走,听到没有?”
小脑袋被裴司臣屈起来的手指弹了一下,不疼,相反,那一小块皮肤痒的厉害。
裴司臣的动作带着说不出的亲昵,顾远洲茫然地点头,他没见过有人养宠物,更不知道那个宠物是什么样,难不成就像裴司臣说的一样嘛。
“哦,咳咳,谢谢主人。”
顾远洲又恢复了元气满满的模样,搂着裴司臣的腰紧了紧又骤然松开,从沙发上跳下来就跑到了餐桌面前。
徒留裴司臣被烫到一般捏了捏耳朵,才慢吞吞地到餐桌前夹菜。
“顾远洲,你一会儿换个衣服,我带你去买个手机吧,你看看你想要哪种,或者看上别的什么都可以。”
手机……
顾远洲一拍大腿才想起来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大事。
“臣臣,我,可能,还得麻烦你一件事。”吞吞吐吐一句话怎么都说不出口,顾远洲唉了一声,自暴自弃接着道:“我没有身份证,也没有户口,怎么办?”
“没有户口也没关……没有户口,没有身份证,你们家是在深山老林,远离世俗吗?”
顾远洲想了想自家那个阴森森的古堡,确实是在大山深处,于是自信点头。
裴司臣神色更复杂了,对顾远洲的怜惜之意更甚,怪不得什么都不懂呢,他肯定受了不少苦。
“没关系,我找朋友帮忙办,你去换衣服吧。”
想着要拍身份证,顾远洲特意换了件纯黑色的T恤,又抓紧时间打理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
“臣臣,我好了。”
“你过来。”
顾远洲不明所以被裴司臣拉过去,毫不吝啬地喷了好几股阻隔剂,而后揪住他的手腕转圈,好充分接触空气里残留的阻隔剂。
“香水这么喷会不会太多了。”顾远洲愣愣地说,他吸了吸鼻子空气里除了淡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清香,似乎也没有特别离谱。
“这是信息素阻隔剂,我找不到你的腺体,这个和腺体贴功能一样,只不过持续时间短一点,坚持到晚上没问题的。”
“哦。谢谢臣臣。”
车库里开出来的还是那晚顾远洲看见的黑车,顾远洲跟裴司臣挨的很近,他偷偷摸摸凑到裴司臣身边咬耳朵。
“臣臣,我第一次见你就是在这个车里,下着雨,你坐在后座,从我身边开过时,你的信息素香的我直流口水。”
顾远洲矜持地没有说后半句,想咬想吃。还有司机在,他不能太放肆。
裴司臣心底的那根弦又被顾远洲随意弹拨了一下,小石子咚的落入心湖,泛起极小的涟漪。
他歪头看了眼顾远洲,垂在腿侧的手指动了动,几秒之后又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恢复平静。
“走了。”
语调明显扬起,带着不易察觉的轻快。
***
兜兜转转,顾远洲望着帝都派出所的名字沉思。
不管什么时候出发的,终归是来到了。
“司臣,来这边坐。”
顾远洲落后半步亦步亦趋跟在裴司臣身后,空气里似乎又有令人不适的味道,刺激地他胃里灼热发烫,又有想吐的冲动。
“顾远洲,这是林致,我的大学同学。”
“林致,这个就是我跟你说的顾远洲。”
“你好。”
顾远洲笑着跟林致打招呼,大方得体,一举一动间充满了贵族绅士的味道,不太像裴司臣说的山里人。
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的贵气,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模仿学习的。
林致偷偷给裴司臣使眼色,默默点赞。
这个omega绝对不简单,裴司臣是捡到宝了。
“远洲,你的身份证户口簿是丢了吗?咱们这里补办程序很简单的,录一下指纹就行。”
顾远洲下意识去看裴司臣,小手指拽了拽他的衣袖,对着裴司臣吸血鬼这些话轻轻松松就能说得出来,可是面对外人他深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想法,自然是不可能说的。
“直接办吧,他都没有。”
“臣臣,户口我可以和你放一起吗?”
顾远洲一句话让林致都诧异起来,这怎么像omega拐弯抹角求婚呢。
户口放一起,啧,他记得裴司臣是个性冷淡,这倒好,omega这么主动。
“林致,我跟他商议一下。”
顾远洲不明所以跟裴司臣出来,他面上尽是纠结,舔了舔唇,不安道:“跟你一个户口簿很麻烦吗?”
清澈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裴司臣,他移开视线低低应了一声,“独立户口方便。”
“嗯,好。那个臣臣,可不可以把你的腺体贴给我呀,屋里很多味道混在一起好难闻啊,想吐。”
裴司臣耳根红了一瞬,看了带着祈求眼神的顾远洲半晌还是妥协了。
“远洲,靠。”
“啊?”
“没事没事,来这边办理就行。”
林致木着脸把顾远洲带到窗口,视线扫过他手腕上眼熟的腺体贴,一阵牙酸。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这玩意儿刚刚还在裴司臣后颈吧。
啧,简直是,单身狗没活路呗,裴司臣怕不是不知道自己信息素有多霸道。
“裴司臣,你老实说你有没有犯罪。没有身份证,户口簿都没有,兄弟,咱不能误入歧途啊,顾远洲是omega吧,这是要进去踩缝纫机的。”
裴司臣略无语地看了眼林致,扶额叹息,“想什么呢,我怎么会做那种事,放心吧。”
冠冕堂皇的话说着是有一点点心虚,当然,也就指甲盖那个大小。
“那就好那就好,对了,顾远洲……不怕你的信息素啊。”
四年同学,他唯一的朋友,裴司臣的情况林致比谁都清楚。别说是信息素了,就是他用过一次的毛巾,上面残留的信息素omega的受不了,现在顾远洲好像没事人一样,还把腺体贴撕下来贴手腕上。
“他很喜欢。”
似是呢喃,又似是暗戳戳的炫耀。
林致盯着无意识勾唇的裴司臣,心底居然有那么点酸涩,这人,也算苦尽甘来了。
“臣臣,我办好了,没想到这么快,我以为最起码得一天呢。”
“远洲,现在人们都追求高效率,两个小时算慢的了。”林致骄傲地挺胸,又老神在在补充道:“就这个系统还是裴司臣主要负责开发的,我打下手。”
顾远洲猛地扭头,眼睛亮的惊人,毫不吝啬夸赞道:“哇,臣臣,你好厉害啊!”
“一般吧,难度不大。林致,我们走了。”
“拜拜。”
“再见。”林致咬牙切齿说出这两个字,大神的世界就是如此朴实无华,他熬夜加班加点累死累活才赶上进度,裴司臣就轻飘飘一句难度不大。
可恶!
性冷淡都有O,更可恶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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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我可以和你一个户口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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