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圣诞节过后就回来的高恒拖到了一月中旬。
这时已经进入了Y国最冷的时节,而林若安的衣服也没有干过,几乎一天12个小时都泡在排练室里,准备舞团的演出。白天的时间越来越短,大雪好像要将整座城市封起来,陷入极夜。
阿曼师姐12月毕了业,专心在舞团做她的首席,卡佩尔老师带着舞团里的学生们,排了一场超过百人的舞。
高恒妈妈把高恒留在分公司做事,在谈一个新的项目。
农历新年林若安和高恒都回不去,高恒妈妈知道林若安住在高恒这里,但也忙得没办法过来跟他们一起过年,特意寄了包裹给他们。
林若安没告诉朱教授自己和高恒住在一起,只说在外头租了房子,林爸爸嘴硬心软,给林若安卡上打了钱。林若安住在高恒这里其实是没交租金的,高恒也不收,林若安只好承担家里的水电费,其实花得不太多,再加上林若安之前舞团发了演出的酬劳,卡上颇有富余。
林若安逛街时看中一款戒指,铂金素圈,做成莫比乌斯环,最奇妙的是牌子叫L.H,暗含两人名字,刻在内部。
“若安?给男朋友挑礼物?”林若安听到熟悉的声音,来人是苏映雪。
“嗯。”
林若安并不想理苏映雪,自顾自让店员把戒指包起来,苏映雪也不在意,笑着说,“送戒指啊,感情真好。”
“谢谢。”
“对了,这次排的百人舞,你是跳克莉丝汀吗?”苏映雪提到克莉丝汀,林若安付完帐,说,“怎么了?”
克莉丝汀这个角色是仅次于主角阿曼师姐的角色,很早就公布了人选,苏映雪当时在国外参加比赛,回来后因为时间关系卡佩尔给她安排了一个配角。
“恭喜啊,这么快就能演这么重要的角色。”
林若安懒得和苏映雪互相追捧,打了个招呼就先走了,没看到苏映雪眼里的厌恶和不甘。
在国外的第一个农历新年,就在高恒赶不完的paper和接不完的电话里来了。林若安还是颇有仪式感,买了春联,贴了福字,晚餐做了一条鱼。
她不会处理,手被鱼鳞割伤了,现在还刺痛。
高恒吃过饭后仍旧在忙,林若安没敢打扰他,自己开着手机直播在一旁看春晚,屏幕里再热闹,下大雪的Y国也如同死一般寂静。
“新年快乐。”林若安轻声说。
高恒停下手中的事情,发现指针过了十二点,林若安在旁边抱着抱枕昏昏欲睡,跟他说新年快乐。他觉得可爱,拉过她接吻,手牵着林若安,细细在她的伤口上摩挲,林若安觉得又痛又痒。
“新年快乐,若若。”
*
大年初一早上,高恒还在睡,林若安把那天买的戒指偷偷戴在他手上,虔诚地吻了下他的指尖。
然后给高恒煮了饺子,自己一个人又去了排练室。
叶澜竟然也在,林若安好奇问,“你爸妈不是来了吗,怎么还来学校啊?”
“我心慌啊,这是第一次跟着阿曼师姐去演出,就想再多练练。”
林若安笑了,“爱情真是伟大。阿澜都不偷懒了。“
叶澜作势要打林若安,”我是为了舞团,为了集体好么!”
两个人这次是在舞蹈里饰演两个角色,没有对手戏,因此互相还能提意见,练完后叶澜拉着林若安去他公寓玩儿,说是父母过来了,晚上做大餐。叶澜是混血,母亲是过农历新年的,因此特意来Y国陪儿子。
林若安自然不愿意,“我得回家做饭。”
“就让那个谁自己在家呗,他是没手还是没嘴巴,不会做饭,还不会叫外卖吗?我说小安,你就是太惯着人了,走走走,去我家。”
那日酒后真言,叶澜知道了林若安本来是什么德行,就更看不惯她在男朋友面前唯命是从的样子,说着就把人拉到了离学校不远的自己的公寓。
因为叶澜有一个室友退租,正好空了间屋子给父母住。
林若安见到叶父叶母,本来很不自在,好在叶父叶母都很和气,她本来就不是扭捏的人,特别叶母的家乡也是江城,因此和林若安还聊得很投契。
总之这一顿饭,林若安吃的很轻松很自在。
吃完饭后,叶父和叶澜坚持送林若安回去,林若安才知道叶澜是有车的,她惊讶地看着叶澜,叶澜不好意思地说,“我这不是刚拿了驾照不敢开么!”
这次是叶父开车,又有叶澜在旁边说话,叶父跟叶澜一样中文不好,但大致能听懂,边开车边听两个人在后面闹,冷不丁说一句,“小澜,你真的很喜欢小安吧。”
这句话用K国话说的,叶澜耳尖微红,说,“是啊,她是我很好的朋友。”
林若安一脸茫然,问,“你和叶叔叔说了什么。”
“我爸夸你漂亮。”
“是吗?谢谢叔叔。”林若安甜甜地笑了笑,特地用仅会的K国话跟叶父说。
林若安回了公寓,黑黢黢一片。她刚想开灯,就看见高恒在窗边坐着,指尖夹着一根烟,火光明灭。
“怎么不开灯?”
“你去哪了?”
“去学校做功课了。”林若安泰然回答,高恒一半脸掩在黑暗里,温暖的室内不需要穿太多,他就穿了件睡袍,松松地系着,露出大半个胸膛来。林若安看过很多次,还是不敢直视,她摸索着去开灯,黑暗中高恒已经走到她面前。
“撒谎了。”
有的时候林若安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高恒,上同一个小学,同一个中学,上下楼的邻居,几乎是眼看着高恒在自己心里变成那个越来越渴望的对象。
可是就是短短从十七岁到成年这段时间,高恒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他花心吗?不,他只是不想把花时间去谈情爱而已。
身边女孩儿来来回回,不会给他心里留下任何痕迹。
此时高恒离她很近,身上是家里沐浴露的味道,裹挟着水汽,林若安被蛊惑,说,“真的是去学校了呀。”
“谁送你回来的?”
“叶澜,我搭档,你见过的。”
高恒按着林若安的手不让她开灯,黑暗里笼罩着暧昧,一触即发,林若安鬼使神差地问,“你吃醋了?”
她看着高恒,眼睛那么剔透澄明,高恒似乎从她眼里看出一点炽烈星火,好像能看穿什么。高恒抿了抿唇,没回答,抬手遮住林若安的眼睛,窗外漏进一点月光都被他遮得一干二净,不安的情绪在林若安心里蔓延,她有些急切想知道答案,于是想把高恒手拿下来,拽着他袖口,“高恒......”
“你乖一点好不好。”高恒声音里有一丝冷厉,训诫的语气,暗含服从与支配,这些日子以来林若安听到过很多次。
高恒的确只把她当作一个自己跳到陷阱里的猎物,他是最优秀的猎人,冷眼看猎物在陷阱里挣扎,却不肯给它一枪。
林若安想,我还要怎么做呢?
把自己摆在那样的位置上,被动承受,予取予求。她努力过了,她想起那天和叶澜说过的话,尽管酒精侵蚀大脑,她潜意识里,还是想对高恒说,林若安喜欢高恒。
蚊子血妄图取代朱砂痣,才会有如此的痛吧,就连偶尔的像是吃醋的行为,都令林若安欣喜若狂。
“高恒,你喜欢我吗?”她声音有刻意压抑的颤抖,终于问出了那句话。
室内还是黑暗一片,只听得到两人的呼吸,沉默之中,高恒抚过她的侧脸,缓慢而轻柔,刚才声音里的冷厉好像是林若安的幻觉。
“这是你送的?”
没有回答林若安,高恒晃了晃手,问的是戒指,戒指在黑暗中只有小小一点银光,林若安脸涨的通红,她想,他一定是觉得自己太不矜持了吧。
“别哭了,委屈什么?”
高恒低沉的声音里终于带了一丝温度,好像刚才那个冷漠质问,又把人按在黑暗中的人不是他,林若安觉得自己快要溺亡。
“我当然喜欢若若。”
泪水很廉价,但是林若安愿意用泪水来换他的喜欢。
所以林若安不喜欢哭,但是经常在高恒面前哭,床上也好,床下也好,眼泪总会博他一点联系,他会舐去她的泪,就像小时候。
其实小时候林若安也不爱哭,因为没有小朋友敢惹暴躁小天鹅林若安,而朱教授和林工程师又对她很好,闯了祸也很少骂她,她是去刘老师那里学跳舞,压腿疼哭了,满脸是泪水,高恒替她擦,也是这样温柔。
他说他喜欢若若,林若安却不敢再问,他喜不喜欢林若安。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