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时间越来越近，林若安准备很充分，但总是有种挥之不去的焦躁感。

叶澜说她是紧张了。

可是林若安心里清楚不是。她是压力型人格，与她常年向人畜无害型靠拢的外表不同，她越是遇到比赛或者高压的训练，她反而更兴奋，拼尽全力去做。

这种毫无保留的努力，用不好听地话来说，就是执念太重。林若安记得暑假在江城的最后一夜，余书烟和她去喝酒，酒吧里人头攒动，陌生的气味，体温，令人头晕目眩的灯光，敲在耳膜上的EDM电子音乐，一切都是陌生的，却是兴奋的。

的确，在国外这种club很多，林若安却因为某些原因，一次都没有去过，当然她也不喜欢那样嘈杂的环境，只不过压抑太久，就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

余书烟从小受古典乐熏陶，自带优雅气质，此时却穿了件黑色抹胸，漆皮长靴，烟熏妆，长发梳成拳击辫，在舞台上弹贝斯。

如果是不熟悉余书烟的人一定会以为这是两个人。

一曲演奏罢，底下安可声不断，但是欢呼并不会让余书烟再多弹一首。她勾唇一笑，谢了幕，又是一阵潮水般的欢呼。

“你什么时候学的贝斯啊。”

“我一直都会啊。”余书烟自信地笑了笑，“乐器里很少有我不会的。”这话说的自大猖狂，但林若安知道她说的是实话，毕竟是20岁就开了个人演奏会的天才少女。

乐队演奏还在继续，另外一边台子上有人跳爵士，男女都有，高跟鞋，热裤，满眼都是白花花的大腿。台下的人也跟着音乐节奏晃动身体，DJ卖力地挥手，余书烟冲林若安笑了笑，“你会吗？”

林若安被她挑起了兴趣，也是技痒，翻身上去了。

林若安今天穿的白T恤和牛仔裤，黑色长发，看起来普通至极，可是她将T恤下摆掀起来，在腰间扎了一节，露出薄薄的一片腰，

头发也全部往后梳，一张明丽的脸，她笑起来像是一颗甜杏，香气扑鼻，软烂又青涩。

余书烟吹了声口哨，林若安立刻给她飞吻，在她上台，身体开始律动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只能聚集在她身上。

林若安旁边那个穿高跟鞋的男爵看她上台跳得好，忍不住过来跟她跳。那个男生穿的又紧又露，刚才大部分口哨都是给他的，他长得高，扭腰摆臀的幅度大，看起来视觉冲击力极强。

林若安见他挑衅，立刻跳跟他一样的动作，那个男生也凑过来贴身跳。

林若安看他妩媚的表情和女性化的动作，眼里憋了笑，看起来就像是在嘲讽，那男生也被激起了斗志，转身就撕开本就没什么布料的上衣。

台下吃这一套的人不少，男女都有，尖叫声此起彼伏。

林若安可来不了这个，于是抱歉笑了笑，想要下台，那个男爵好像也意识到自己太过分，便挑了下林若安下巴，揽着她的腰把她留在台上。

尖叫声又加了好几十分贝，林若安也大方和那个妖里妖气的男生又跳了一段儿。

音乐换了后，林若安便下台了，下台前那个男生说，“跳得不错，有没有兴趣来工作。”

估计是把林若安当成隔壁酒吧来砸场子的了，林若安也没戳破，于是说，“我考虑下。”

跳完舞的林若安觉得身心舒畅，汗湿的T恤前襟，隐隐透出粉色的锁骨，余书烟揽过她，“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个舞？”

林若安拿刚才余书烟的话回敬她，“有什么是我不会跳的吗，看一遍就会了。”

“哈哈哈哈哈这才像你啊。”余书烟说起高中时第一次见林若安，就是又傲气又臭屁的样子。

林若安说，“那你还要和我做朋友。”

“原因你又不是不知道。”

余书烟斜睨林若安一眼，说，“高恒的确是长了张招人的脸，你可得看紧了。”

“我又没办法......”林若安下意识就说出了口

余书烟并没有听清林若安说了什么，只看到她眼里那抹黯然，林若安执迷不悟，但感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余书烟也不好多说什么。

如今回到学校的林若安，也没再去过那样的场合，只是觉得准备了这么久的比赛，觉得太压抑罢了。

高恒去出差了，隔三差五又出现在Anthony的朋友圈里，林若安看舞团里其他女孩儿谈恋爱，都是电话不断，信息不断，男朋友行踪完全掌握在手里。

她只能摸着指节上那枚戒指，好像是唯一的依存。

比赛进程很快，林若安，苏映雪，叶澜，卡佩尔舞团的人都是稳稳当当进去到前十名。

只是到了前五，只剩下苏映雪和林若安了。

——好像是冥冥之中注定，她们要有一场厮杀。

离决赛还有两天，林若安没去排练室，在公寓里打扫卫生，她有时觉得做家务和下厨都是平静心态的好办法，于是推掉了叶澜说要陪她准备的建议。

正在清理厨房时，门锁突然响了。

林若安以为高恒回来了，慌张地出去，连围裙都没来得及摘下来。

门口站着一个穿职业装的女人，她打量了一下公寓的样子，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恒恒的女朋友？”

林若安笑容还在脸上，只是手有些局促地放在了背后，她喊了声，“秦阿姨。”

林若安其实对高恒妈妈的印象不深，毕竟高恒那么小就离开了，回来的时候也很少，但高中时每次高恒带礼物回来，都说是她妈妈给林若安带的，高恒在江城的房子里也有他妈妈的照片，所以她惊讶过后，就立刻想起来了。

眼前的女人应该快50岁，但看起来也就四十上下左右，那张脸和高恒有五分相似，因为久居高位，即使轮廓带着女性的柔和，眼神也十分凌厉。

“秦阿姨，我是若安。”

秦宜秋终于想起来这是江城邻居家的女孩儿，脸色柔和了几分，“是若若？”

林若安把高恒他妈妈迎进来，倒了杯水后坐在沙发旁就有种无措感，她没想到这么快会到见家长这一步，还是在这种情况。

秦宜秋进来时就看清了儿子这个公寓的状态，一看就是有人精心打理过，是过日子的样子，她的目光落在林若安身上。

说实在的，她只见过小时候的林若安，是个长相漂亮，但性格有点男孩子气的女生，现在缩着手脚坐在沙发上的样子，倒是乖巧，多了点宜室宜家的感觉，刚才她穿着围裙从厨房里探出头的样子，眼睛会发光一样。

她还有什么不懂的。

只不过高恒却从未提过这件事，精明如秦宜秋，只说自己正好有事来Y国，想来看看高恒，林若安惊讶问，“高恒不是去S国出差了吗。“

秦宜秋分公司就在S国，她当然知道高恒有没有去S国，她迟疑片刻，笑了笑，“啊，是出差了，我以为已经结束了呢。”

尽管秦宜秋表现无懈可击，林若安的心里还是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高恒朋友的账号，例如Anthony，已经很久没发关于高恒的消息了。

还有李小辉，自从高恒说李小辉在自己的公司工作时，林若安便也常看到李小辉发一些高恒的消息，可是最近这几天李小辉也没再发了。

林若安翻开手机，发现秦书烟给她发了条消息。

——若安，高恒回江城了，柳翊尘说见到他了。

江城？

如果是回国，为什么没告诉自己？

她给高恒打了个电话，那边没有接听，于是林若安又给他发消息，问他在哪里，可仍旧没有回复。

高恒的妈妈秦女士跟林若安聊了一些事情，问她父母的情况，问了江城的生活，林若安一一答了，秦宜秋问，“你和恒恒在一起了吗？”

林若安承认，秦女士若有所思地说，“我都不知道，恒恒主意大了，我管不住他......你们......从小那么要好，我以为...... 朱教授知道你和恒恒的事情吗？”

“我没有告诉父母，秦姨，我们不是故意不告诉您的，只是可能想稳定一点......”

秦宜秋听到这句话，放松地笑了笑。“我知道了，既然恒恒不在，我也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们。”

秦宜秋上车后，司机在前面看着送秦宜秋下来的女孩儿，说，“经理交新女友了？”

“唔......”

“真漂亮，真般配，您儿子年少有为，女孩儿们都前赴后继地吧。”

秦宜秋早就看出问题来，她揉了揉太阳穴，想到高恒发给她的照片。

——妈，我这段时间待在江城舅舅那里，不回来了。

——你干嘛，这边公司这么多事。

——你儿媳妇在国内，你怎么忍心让我回来当社畜。

照片里的女孩儿梳着一个低低的马尾，眉眼羞怯温柔，明显不是楼上刚才见过的林若安。

害，我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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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囚鸟【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