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攸烦烦气气地拿着垃圾桶朝着学校最偏僻的地方走着，没走一会儿，就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柴攸！”

他停下来，转头看向一路小跑的孟予，忍不住问：“你是对这个垃圾桶有什么执念了吗？”

孟予：“……”

看着对方吃瘪的表情，柴攸心情很好地说：“开玩笑。”

两个人走着，默契地都没有开口。柴攸是觉得没什么必要，孟予则是因为无话可说。他这才忽然发现，一旦柴攸不挑起话题，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系统提示音突然不合时宜地响了。

[叮！目标人物孟予好感度 5，目前好感度：40]

柴攸愣了一下，侧头看向了一眼孟予，发现对方正一脸纠结着欲言又止地偷看他。接触到他的眼神后，孟予心虚地别开了视线。

“怎么了？”

孟予立刻摇头。

柴攸笑了出来：“搞什么嘛，这么神秘的样子。”

不知是从何而来的勇气，促使孟予终于问了出来：“只是因为可怜我吗？”

“啊？”

“是因为觉得我可怜而同情我，所以帮我的吗？”

“……”

过了一会儿，孟予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害怕什么，又迅速地说：“算了，不要告诉我了。”

不要告诉我了，不要告诉我任何答案。

这样我就不会受伤了。

也还可以沉浸在自己的胡思乱想中，依旧自欺欺人。

他害怕别人的心血来潮，害怕别人的一时兴起，也害怕自己的依赖与期待。

如果没有完全的希望，就不会失望。

孟予太自卑了，自卑到无法正视自己，也觉得没有人会正视自己。

得不到肯定的他只能一次次地否定自己。

这些都是柴攸所无法理解的，他不知道这个半只脚陷入泥沼的少年已经早就把自己的放弃了。

沉默了一会儿，柴攸突然说：“想出去玩吗？”

“……”孟予愣了。

柴攸看着刘海过长，头发乱七八糟的孟予，突然兴致盎然：“我带你去剪头发吧！”

“呃……”

“来吧。”

-

孟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受到了什么蛊惑，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理发店里了。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不是因为被欺凌而没有上课。

当理发的小哥第三次问他想要什么发型的时候，他突然说：“我不剪了。”

理发小哥一懵，转而超强的业务能力使他迅速反应了过来。在孟予的反抗下，他语重心长地劝道：“少年啊，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呢？既然决定与过去决裂，就要下定决心啊！”

也不知道这理发小哥自己脑补了些什么。

孟予固执地说：“不要。”

“你这刘海都盖住眼睛了，多遮挡视线呀！”

“没事。”

“剪了以后才更显清爽，才更有青春活力呀！”

“不用。”

“说实在的，我觉得你染一下更好，更称你的肤色呢。”

“没必要。”

“诶我说……”

“……”

一阵苦口婆心的规劝后，理发小哥败下阵来，看着微微低头抵抗着的少年，他不由向在一边打游戏的柴攸投去了求救的眼神。

刚刚玩完一局游戏的柴攸看过去：“怎么了？”

理发小哥欲言又止：“他……”

不知为何，面对着柴攸，孟予下意识地有些愧疚，声音都小了下来：“我不想剪头发。”

“为什么？”柴攸随口问道，“你头发都那么长了。”

理发小哥煞有其事地点头，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而且还有好多排队的人呢……”

柴攸一个冷眼扫过去，他立马闭嘴了。

“……”

孟予动了动嘴唇，想要继续拒绝，但由于面前人是柴攸的缘故，他用有些央求的口气说：“我真的不想剪。”

柴攸缓和了下口气：“总得有个理由吧。”

“……难看。”

“……”

柴攸有些无语。虽然他很想告诉孟予，其实这样遮着眼睛留着参差不齐的半发才更显得不伦不类。

不过因为面前的可是孟予，他不能这么说。

“如果剪了很丑，我就剃光头陪你怎么样？”

反正显然情况已经不可能更糟糕了。

孟予：“……”

既然柴攸都这么说了，他实在是没有理由再拒绝。他生无可恋地看了一眼磨刀霍霍的理发小哥，妥协了。

……

半个多小时后，当柴攸再一次从游戏中抬起头时，孟予的头发已经剪完了。少年整张清秀的脸都暴露了出来，头发整整齐齐，把他的脸型修饰得很好。

真是出乎意料的效果。

理发小哥一脸满意地说：“怎么样？”

孟予拘谨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再那么邋遢糟糕，却又因为少了凌乱的遮挡而让他觉得有些难为情。

柴攸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剪得很好啊。”

孟予忍不住看他，带着一些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期待。

于是柴攸说：“这样好看多了。”

毫无防备的夸奖让孟予一怔，继而一种欣欣然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是他一直想要得到的认可。

理发小哥不合时宜地说：“诶少年，要不要考虑再染个头发？”

“……”

孟予忍下了直接拒绝的话，解释了下，“染发是违反校规校纪。”

理发小哥乐呵一笑：“说得好像你们翘课出来理发不违反校规校纪似的。”

“……”

柴攸懒得跟他废话，拉起孟予干脆利落地付了钱就离开了，没有一丝的犹豫。理发小哥忍不住叹息：“现在的高中生啊……”

-

两个人刚走出门没过多久，沉寂许久的系统终于又出声了。

[叮！目标人物孟予好感度 10，目前好感度：50]

柴攸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

其实他是知道的，孟予的好感度增长并不是真的因为他本身，而是因为他是那个对着他伸出手的人。

像是只眷顾孟予的救世主又像是送上救赎的人。

他只不过是做着最普通最简单的事情，只不过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恶意相对或者漠然待之，他做了一个正常朋友或者同学所应该做的事情。

而就是这些，却让孟予看到了继续奋斗下去的希望。

其实是谁都可以的。

只不过恰好，他被赋予了这项任务。

想到孟予问他的“只是因为可怜我吗”，柴攸突然意味不明地问：“只是因为我帮助了你吗？”

孟予看过去，却只看到了他眼底的讳莫如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