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攸动用了些关系，用了几天时间把肖川彻底弄走了。

虽然是在游戏的大背景下进行的，但就对方那个膈应劲，就算系统不吱声为了心里那口气，柴攸也得把对方整惨。

“肖川转校了。”

“嗯。”

林景明顿了下，“你干的？”

柴攸一脸“你干嘛明知故问”的表情：“没看出我一点惊讶都没有吗？”

“……”

往后排座位看了下，林景明晦涩不明的一笑，然后随口问：“那你注意到孟予好几天没来了吗？”

“……”柴攸迟钝了下，“他在医院待着呢，我前些日子还去看过他了。”

“那你最后一次是什么时候见他？”然后，林景明如愿在对方脸上看到了自己满意的表情。

……

柴攸陷入了死亡沉默。

其实在他得到肖川转校的确切消息后就想要跟孟予分享一下这个好消息的，但由于对方这几天都没来后他也就没再追究下去。前几天虽然也有心多跑跑医院，但最终只是遣人给对方捎了点东西去。他所真正执着专注的，是怎么对付肖川。

在对付肖川这件事情上，虽然跟孟予有着剪不断的关系，但他的最终目的还是给自己出气。即使，如果没有孟予，也不会发生这些事情。

柴攸忍不住把系统叫出来挨骂：[你这几天怎么安静得跟孟予似的？任务呢，都圆满完成了？]

系统委屈巴巴：[我这几天在更新中。]

[那孟予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叮！只能检测到目标人物孟予的好感度没有浮动，其他暂不知晓。]

[……]

果然麻烦的事情还得让他自己来干！柴攸无语地放弃了求助系统，但转念一想才突然发现，这么长时间了，他甚至没有孟予的联系方式。

上课铃声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柴攸低声问林景明：“你有孟予的手机号吗？”

“花名册上交班主任了，我没有带备份。不过——”顿了顿，近乎荒唐地，林景明问，“你一直没问过他吗？”

柴攸面色一变，而后含糊道：“忘了。”

“……你自己心里清楚就行。”

柴攸：“…………”

他反思，甚至生出了几分翘课去找孟予的冲动。

[宿主，我劝你不要有这些危险的思想，再翘课你三好学生的称号迟早要完！]

[……你当初逼着我翘课攻略邱珧君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担心这个？]

系统顿了顿，直接放大招：[叮！发布任务：主动上台在黑板上解题。]

柴攸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不确定地求证：[刚刚数学老师没叫人上黑板吧？]

[对啊，宿主要主动呀！]

……

这又是什么魔鬼任务？老师在课上讲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同意他上去解题？！这个智障系统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系统再接再厉道：[请宿主在两分钟之内开始任务，否则扣除三年寿命！倒计时开始1：59：59……]

去他妈的。

柴攸盯着黑板看了一分多钟，直到听到系统倒计时还剩十几秒的时候，他举了手。一秒、两秒、三秒……讲得激情澎湃的老师全然没看到。

……

已经只剩下不到十秒了。

柴攸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冷静道：“老师。”

数学老师停顿了下，略有些不满：“上厕所直接去就可以了。”

又一次被上厕所的柴攸：“……”

懒得废话，他直入主题：“老师，你有个地方写错了，前面应该是闭集合的，后面抄错了，所以应该是还漏了一种情况。”

说完，他在老师皱眉盯着黑板找错时，开始往讲台上走，拿了根粉笔，在一片寂静下开始一边解一边讲，最后看了眼满脸都写着一言难尽的数学老师。

察觉到对方的视线，数学老师轻咳了一声，谨慎地点了点头：“不错。”

……但是相当落他面子了。

在柴攸走回去坐下的同时，系统出声了：[叮！触发支线任务：安慰老师。]

……

柴攸从来不是一个很能体谅别人的人，因而即使他意识到了刚刚的做法可能会让对方不太好受，但也懒得为了那个沙雕任务另想更妥帖的法子。

现在，竟然还妄图让他弥补？

……太荒唐了吧！

[激情提示：成功会有奖励的哦！]

柴攸神色微动，而后郑重对老师开口：“不，老师，是我炫技了。老师是想分情况讲的吧，您没批我就很好了。”

“您”都出来了，够真诚了吧？

老师有点受宠若惊，没想到对方这么给自己面子，矜持地笑了笑后，决定也夸一夸柴攸：“大家也要像柴攸同学好好学习一下，虽然他数学底子薄，但经过这段时间努力能考得很好，可见平时很下功夫了。”

说完，他一想到曾经对学习那么不屑一顾的人竟然开始认真完成作业，考试还那么好，甚至上课都开始抑制不住最近热爱数学的心（雾），他不免觉得更满意了些。

“不，还是因为您教得好。”

柴攸奉行把商业互吹贯穿到底的原则，但为了再这么毫无营养的纠缠下去，又补了句，“老师第19题第二问是不是也该讲一讲？”

数学课终于又进入正轨了，林景明用胳膊捣了一下柴攸，一脸怀疑地问：“你今天不会脑子进水了吧？”

“怎么每次我作出一点想好好学习的举动时，你都质疑我？”柴攸叹息道，“你果然是我学习道路上的绊脚石。”

林景明差点被自己口水呛一口。

……

不用怀疑了，能说出这样的话，柴攸脑子一定是进水了。他甚至还能估算出来，大概能养一条鱼的水量。

还是条鲸鱼。

-

柴攸从系统那里得到的奖励是知道了孟予的去向，虽然系统是打着“专注学习”的旗号，熬到了晚自习过后才说的。

孟予的奶奶过世了。

去找孟予的路上柴攸甚至已经能嗅到对方绝望的气息了。支撑他这么多年的那根弦，还是脆弱地断了。

找到孟予的时候，他正坐在小区楼下的花坛边，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穿得很少，在凉风的吹拂下，身体难以自抑地颤抖了些，为本来就瘦弱无助的他多添了几分可怜。

柴攸走过去坐到了他的身边，没说什么，但把校服外套给他披上了。

外套是温热的，全身冰凉的孟予在一瞬间差点生理性地落泪。他迟钝了一会儿，声音有些低哑地说：“你来了。”

“怎么坐在这？先回去吧。”柴攸站起身来，却发现对方没有动，伸手就触到了他冰冷的手。

孟予平静地说：“房子被二叔占了。”

“…………”

柴攸蹙眉，追问：“你在这里待了多久了？”

“就一晚上而已，他们今天刚搬进去。”孟予甚至还笑了下，“我现在真的是一个人了。你不用担心，我不是没有地方去，一会儿就回打工的宿舍住，东西都提前搬过去了。”

“……”

“我就是，有点想奶奶。”

柴攸微乎其微地叹了口气，重新坐了下来，然后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一直没跟我说？”

孟予转头看向他，沉默地压抑地看着他，却不置一词。

那种汹涌又强烈的情感几乎让柴攸有些招架不住。

不是讽刺，不是失望，也不是谴责。

是柴攸最不擅长面对的，浓郁的悲伤。

孟予眼底化不开的悲伤宛如一潭死水，深不见底。

孟予问他：“你喜欢我吗？”

-

……这是什么突兀的灵魂拷问？

柴攸的脑子卡壳了一下，眸子暗了暗。他其实也看得出来的，孟予眼中毫不掩饰的情感，但是，对方对他的这种情感算得上是喜欢吗？

只因为他从那群冷漠的旁观者中走出来，带有目的性地伸出了手？

不过还好，无论对方如何，至少，他还很清楚自己对孟予是没有半分喜欢的。

但顾及到对方此刻的心情，直白的说出来实在让人有些难为情。

“我知道了。”孟予不甚在意地说，“不过是同情心泛滥吧？像对待一只小狗或小猫似的。”

“不是。”

“……”

贴[shen]心[jing]的系统提供了答案选项：[请宿主从以下选项中选择理由回复目标人物：A、你是个好人 B、我有点饿了 C、我只是不能容忍校园暴力 D、月色还不错呢]

谨慎的柴攸在几个选项中徘徊了一会儿，选择了看起来比较正经的C项。

孟予扯了扯嘴角，“……你还真是伟大。”

竟然还学会讽刺人了？但令人满意的是紧接着的系统提示音。

[叮！目标人物孟予好感度 3，目前好感度：75]

柴攸眼皮跳了下，莫名有些心虚：“嗯，只是突然意识到了，对于这种事情没有什么真正置身事外的人，当一个旁观者其实已经是加入到施暴行列了。”

“……”孟予抿了抿嘴。

过了一会儿，孟予才又说：“我知道我有点得寸进尺。”

“……”

“所有人孤立我的时候我希望有一个人拉我离开泥潭，可一旦有一个这样的人出现的时候，我就开始希望有一个人能一直对我好。到后来就变成了，我希望有一个人能够一直喜欢我。”

终于，说出来了。

他终于可以面对自己内心最阴暗又最自私的地方，可以将自己全部最真实最羞耻的心思暴露出来了。

像他这样的人，究竟有什么资格奢求这些呢？

柴攸反倒是冷静了下来，他平静地说：“这不是喜欢。我做这一切不是因为喜欢你，而你对我的情感也不是喜欢。但我希望你能过好，并非是出于可怜，而是……对你保有一丝期待。”

顿了顿，他继续说，“并不是我拯救了你，是你自己在背负四面八方的欺凌|辱骂时坚持了下来，是你自己一步步走了出来。我只是看着你，向你伸出了一只手，你就拯救了自己。”

他的话甜蜜又残忍，温暖又冷漠。

孟予怔怔地看着柴攸，好一会儿开口：“不是的——”

“如果没有你，我不可能坚持挣扎的，也不可能有一丝成效。在你向我伸手前，我早就放弃了。”

…………

柴攸隐隐有种心力交瘁的感觉，刚想要再说什么，孟予就又开口了：“我明白你的意思。”

柴攸稍稍松了口气。

“我不会再那样糟糕下去，我会努力让你喜欢我的。”

柴攸：“…………”

不，你不明白，这跟喜欢半分钱不沾！

微弱的灯光下，眼中多了几分神采的少年再次笃定道：“我会努力的。”

就这一次，让他不要再成为那个被抛弃的人。

即使最后并非如此，但至少有那么一瞬间，他愿意去相信一切都可以实现。

鬼使神差的，柴攸放弃了要解释的念头。

反正怎么样都随便吧，对方的情感实在不受他的控制，他也没办法强求。只是……孟予的好感度什么时候能涨满啊。

呜，卑微。

等把孟予安全送回去的时候，柴攸在回家的路上收到了一条来自很久没有联系的人发来的微信——

[邱珧君：我回来了。]

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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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孟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