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攸万万没想到的是，安温瑜竟然选择了跟他一起做蛋糕顺便烤一烤小饼干。

当看到安温瑜十分熟练地抹面时，柴攸终于忍不住感慨：“你这技术，在家里没少练吧？”

异样的感觉油然而生，他看着异常沉默的少年，多了几分追问的兴趣。

他好似没有发觉到气氛不对劲似的，问道：“怎么不直接在家做啊，是为了在我面前炫技吗？”

“不是。”安温瑜一边挑选裱花嘴，一边不忘敷衍他，“只是为了符合你的邀请要求而已。”

柴攸敏锐地察觉到对方有在刻意回避谈到家里的事情。

他不再执着于此，抓住关键词反问，“符合要求？”

“不是你说的吗，要挑自己喜欢的。”安温瑜将工具往一旁推了推，抬了抬下巴示意道，“不参与一下创作吗？”

柴攸盯着那堆对自己来讲着实在不怎么熟悉的工具，幽幽地说：“那我可能会创造出一个艺术品。”

“……你还挺自信的。”

“那你知道艺术品的精华是什么吗？”

安温瑜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对方用着好几支色素笔，潇潇洒洒地多管齐下，将四分之一的蛋糕画上了一坨乱线。

他盯着那片称得上是把他刚刚努力的成果全部浪费的作品，若有所思道：“我大概明白了。”

柴攸先点头肯定了一下自己，“抽象大师。”

“惨不忍睹。”

“……”没想到会得到这么真实的评价，柴攸不甘示弱地回，“你那是不懂欣赏，我的作画可是这个蛋糕的点睛之笔！”

安温瑜像是懒得跟他计较，将勉强算是装点完的蛋糕放到了一旁，继续询问道：“是要现在吃掉蛋糕，还是做完饼干再说？”

柴攸对这个艺术品没有什么食欲，退而求其次道：“先烤饼干吧。”

虽然他对做饼干也毫无兴趣。

柴攸眼中的兴趣匮乏太过明显，安温瑜叹了口气，有些于心不忍地提议：“不然不做了吧，去干些你感兴趣的事情？”

“……我对你做小饼干很感兴趣。”

“……”敷衍得让人懒得反驳。

柴攸坐下来，撑着脸看向忙碌的安温瑜，突然问：“我这样会不会让你很有心理负担？强迫你选择了喜欢的事情，却没有参与进来。”

竟然还有点自知之明。

安温瑜轻声笑了下，他似乎毫不在意这些，只是有些无奈地重复：“所以，从一开始起就选择你喜欢的项目就好了。”

“如果选择我喜欢的，你会和我一样觉得无聊吗？”

“那不重要。”他想了一下，只是说，“至少我会努力参与进去吧。”

少年的语气不带一丝的责怪，他轻描淡写地说着自己的感受并不重要，仿佛只是在说一个乏善可陈的事实。

柴攸被他完全无所谓的心态弄得有些恍惚。

其实从某一个方面来说，他们两个人还是有相似之处的。

比如，他们都是在按部就班地完成一些事情，觉得大部分的事情都是无所谓的，没有特别的喜好或者偏恶。

但他们又是不一样的。

柴攸是不把其他无关紧要的人放在心上，而安温瑜更彻底一些，他不关心任何人，甚至也不关心自己。

……

安温瑜好似毫无察觉地问道：“怎么了吗？”

柴攸忍不住灵魂发问：“……真的就那么不重要吗？”

少年莞尔，反问道，“真的就那么好奇吗？”

“……”

柴攸败下阵来。

他发现，要真正地看透安温瑜实在是太难了，对方像是没有逃避任何话题，却又把任何话题都抛回了原点，他根本不想要别人进去他的领地。

安温瑜看出了柴攸眼中的挫败，他不紧不慢地将材料放入裱花袋中，一边挤着曲奇，一边开口：“高一的时候，我有一个很久不联系的朋友给我发来了很长的一段话，是对一本书的感受。”

“……”没有想到对方会突然开始讲故事，柴攸有些诧异。

“但我没看过那本书。”

“啊……”

“但我觉得如果直接回\'不好意思我没看过’实在是太扫兴了。”

按照安温瑜一如既往的风格，柴攸猜测道：“你熬夜把书看完了之后回复了他？”

“起初我是这么想的，但那么本书有八十万字。”

“……”柴攸忍不住有些偏题，“是什么书？”

安温瑜也愣了一下，“《飘》。”

“……哦。”

突兀的小插曲过后，安温瑜继续讲下去，“于是，我用了近四个小时的时间将改编的电影看完了，还翻看了许多的评价，最后给那个朋友发了比他还长的一段话。”

柴攸想起这段话的前提是“很久不联系的朋友”，又问道：“你们之前关系很好吗？”

“……还好。”安温瑜用着温和却毫无温度的声音继续说，“听完这个故事，有什么感受吗？”

“你是个很顾及对方感受的人。”

是一个几近可以用完全忽略自己的感受来替别人考虑的人。

“错了。”安温瑜的表情温柔如常，却偏偏给人了一种过分冷淡的错觉，他平静地说，“你觉得我是在为了别人的情绪牺牲自己吗？不是的，我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他会因为看到我的认真回复而欣慰’的这种感觉，加之于我的身上，会让我觉得我是一个有价值的、在为别人着想的好人。”

“——所以，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伟大，也从来不是什么对自己漠不关心的人。相反，我是太过于在意自己的感受了。”

“…………”

“与其选择一个对方不喜欢的项目来满足自己的喜好，一边无法因为喜好而有所负担，一边还要承受着别人所带来的\'我好无聊啊’的情绪，我更愿意参与一份对方喜欢而我无所谓的活动。因为，我至少不会有一种占用了别人时间的负罪感。”

柴攸在这温柔却残忍的语气中，感到了一丝难以抑制住的冷意。

“……说了这么多，真是对不起。”安温瑜毫无歉意地继续说下去，“我也不是在怪你，我只是单纯觉得，你没有必要因为我而作出无谓的牺牲，这真的毫无意义。”

柴攸问：“那为什么会答应我呢？”

“我一开始就说过了，我不擅长拒绝别人。”顿了顿，他特意解释道，“准确的说，比起参与没有那么愉快的活动，我更不喜欢拒绝别人之后的感受。”

柴攸有些出神地想，原来，比起让安温瑜喜欢什么，让他讨厌或者拒绝才是更难的啊。

与此同时，柴攸抬眼发现安温瑜的手不知何时不小心被放到一旁的刮刀划破了，他看着毫无察觉的少年，压下心中的怪异，他抬起了对方的手，然后喊工作人员拿来了创可贴。

“……”安温瑜什么也没说，也没有拒绝。

柴攸却突然发现，他的手腕上好似也有一些伤疤，未等他细看，安温瑜就把手抽回去了。

他忍不住问道：“没有感觉吗？”

安温瑜后知后觉地看了一眼被创可贴包好的手，就在柴攸以为自己不会得到回复的时候，他淡淡地说：“有点痛。”

[叮！目标人物安温瑜好感度 5，目前好感度：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