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月披着一身新的加绒厚风衣，摸了摸口袋里的厚厚一卷纸币。

这就是卢布吗？

“这是新发行的货币……算了，说这些你也不懂，”伏特加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摇了摇头，“你就当是零花钱吧。”

霜月不怎么喜欢看历史故事，不过多少算是有些耳闻。

她没有问这些纸币的购买力，向着伏特加笑了一下：“这时应该说……多谢，伏特加前辈爷爷。”

伏特加：“……”

他真该从头教一教白羽各种称呼的用法。

————

有政客就有斗争。

德米特里受到了另一位政客的支持，心情颇为不错地回了家。

“德米特里，今天你看起来很高兴。”奥列格刚修完院子里的水管，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基里尔正在他身边玩扳手，抬头看到父亲的身影，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奔了过去：“爸爸！”

“晚上好，小基里亚。”德米特里熟练地蹲下身，一把抄起自家儿子高高举起，等举着基里尔转了一圈，他才回答奥列格的话，“我追踪的那件案子有进展了，不出意外的话，下周就可以开庭了。”

他这边的证据基本齐全，证词也收集得差不多，只是一直被什么东西卡着没有开庭，今天总算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奥列格收起灰扑扑的工具箱：“那真是太好了，恭喜。妮卡正在准备晚饭，我想应该已经差不多了。”

-

厨房里。

艾莲妮卡关闭灶台上的火焰，戴上厚厚的隔热手套，目光无意间注意到窗外的黑影。

现在是晚上七点，夜幕早已降临，窗外的大树与灌木在晚风中晃动，形成一片片漆黑的影子。

“嘿，妮卡，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德米特里从厨房门口探出半个身子，“妮卡？你在看什么呢？”

艾莲妮卡回过神，转头对上丈夫的视线，脸上浮现出笑意：“没什么，可能只是我看错了……对了，米佳，是什么好消息？”

厨房外面是一片绿化带，再后面就是道路，虽然俄罗斯近几年因为层出不穷的犯罪事件而陷入短暂的混乱，监狱一度人满为患，但莫斯科最近还算得上消停，近期没有宵禁，也许只是路过的行人呢。

“就是上个月那件案子，终于有进展了。”德米特里兴奋地上前抱住妻子亲了一口，“下周我会作为证人出席，到时候希望能有一个公正的结果。”

丈夫已经为这件案子奔波了许久，此时总算有了进展，艾莲妮卡弯起眉眼亲了回去：“那真是太好了。”

————

最迟下周三，普拉米亚就会行动。

他最多还有四天时间准备。

他们的目的是招揽，而不是阻止普拉米亚实施爆炸，理论上不必那么赶时间，可普拉米亚每次犯案后都会销声匿迹，把所有关于自己的线索全部用爆炸掩埋，以至于东欧各国都没能掌握对方的身份信息，就连组织也只是抓住了一些踪迹。

所以，他得时刻做好拦截普拉米亚的准备，最好的时机自然就是对方实行犯罪的时候。

伏特加当然不会把七天全部用在跟踪德米特里上，这件事自然有格拉这个情报人员安排好。

单独出任务最重要的并不是什么身手，也不是什么以一敌百的破坏力，而是情报与布局。

在这一方面，即使比不上琴酒，他也是能凭本事当上干部的精英。

收集分析普拉米亚过去的每一次犯罪，大致拼凑出对方的行事习惯和可能的性格特点，找出招揽成功率最大的方案——

然后他发现，比起诱惑，普拉米亚或许更适合硬来。

也就是他和琴酒最习惯的方式。

那么，他就需要创造出一个困住普拉米亚的绝境，让她只有加入的选择。

————

另一边。

全身包裹在漆黑当中的人影悄然融入夜色。

接到杀人的委托还是头一回，不过普拉米亚并不介意在制造爆炸的同时收取些材料费，何况还有委托人亲自为她开路配合。

制作足够引起轰动的炸药量还需要一些时间，她的目标可不仅仅只是那个警察，她看中的是一个制造盛大爆炸的机会。

这里是哪儿？

整座城市的中心，人口密集、古老而有纪念意义的建筑成群。

而这几年，俄罗斯的刑事案件几乎翻了一番，大型犯罪团伙多到数不清，已经记录在案的就有八千多个，超越意大利成为了最大的黑/手/党王国。

她的身份因此而天然地多了一层保护。

而这次，她还在德米特里家附近发现了有趣的东西。

普拉米亚低下头，裹着黑袍的手中拿着一张剪贴报贴起来的字条。

「普拉米亚阁下，上次乌克兰一别已有数年，现我已如约而至，领会那美丽的炸弹的魅力。」

她很确信自己的真实身份从未暴露在人前，这张纸条出现再次的原因自然就是从政客那边透露出去的。

不过好在她通过内容猜出了发出字条的人是几年前她第一次作为普拉米亚犯案时曾有过目标冲突的同为犯罪分子的黑衣男人罢了。

那时她还在那人手底下受了些伤，但她也没让对方好过，最后谁也没有得手。

至于「如约而至」……

普拉米亚冷笑一声。

那次撤退前，她的确用氢气改变的声线抛下了狠话，说下次见到那个男人绝对要把他炸成渣。

来得正好。

————

这个世界没有人能看懂她捏的那些魔女和使魔。

霜月耸耸肩，将C4黏土捏了捏，塞进俄罗斯套娃里。

俄罗斯套娃是安全屋里自带的装饰品，图案是传统的俄罗斯套娃样式，不过材料像是某种金属。

她晃了晃被拆开是俄罗斯套娃，脑海中冒出一种新的炸弹设想……

如果调试好的话，也许能做出套娃式的爆炸。

不过，这需要会拆弹的人才能欣赏得来。

一旦有趣的想法冒出，她就忍不住从裙底翻出铅笔和速写本开始写写画画。

将这里的lei管连接到这里……利用这里的传导……稍微该换一下方式……既然这样的话，材料和面积……电阻……

一条条公式乱纷纷地贴在一起，字体却端端正正宛如印刷一般，连草稿图都精确地标注着数字。

-

当伏特加撕碎只有自己能看懂的计划草稿，联络好格拉后，突然有点馋冰箱里的蜂蜜蛋糕。

既然白羽不吃，那他就勉为其难帮忙解决吧。

反正他给的那些卢布已经完全够好几个礼拜的衣食行花销，既然白羽能自己生活几个月不饿死，至少有着基本的生活能力。

……的吧？

一想到boss特地给白羽找了个照顾者，伏特加忽然有些不确定。

思来想去，他决定还是去看一眼白羽。

他可别把boss送过来的小家伙给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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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特加差点一脚踩到草稿纸上。

他凭借着良好的视力看清上面的草稿图，差点被密密麻麻的公式晃晕眼睛。

身为技术人员，他熟悉大部分电脑以及热武器的构造，不过这草图……

“白羽，你在捣鼓什么？”

如果没看错的话，草稿纸上是俄罗斯套娃？

正在伏案疾书的白羽大约是嫌麻烦，一头长发用一支笔盘在脑后，只剩几缕从鬓角垂落，面前的白纸上同样画满了……俄罗斯套娃。

她头也不回：“前辈？我有一个新的构想，如果是俄罗斯套娃那样的炸弹……”

类似于炸弹的层层陷阱，只不过是将串联的炸弹改为层层启动，需要一口气闯关似的拆到底全部不出错才能完全解除危机，如果不进行拆除，十层炸弹将会一个个爆炸，每一层的爆炸都不会伤到下一层，最后呈现的效果将是俄罗斯套娃由大到小依次被炸上天放出漂亮的火花，然后哗啦啦落到地上。

“等等，”伏特加意识到不对劲，“那这个炸弹的意义是什么？”

白羽理所当然地指了指桌上的套娃摆件：“好玩，像弹球一样。”

伏特加：“……”

“不过，每一层的威力都是可控的。”白羽补充了一句，“我根据套娃的构造改了一下方式，可以使爆炸的全部威力都向外而不伤到套娃，每个爆破专家都绝对会感兴趣。”

每个爆破专家……

虽然完全不理解这有什么有趣的地方，伏特加却意识到了新炸弹对爆破手的吸引力。

“研究得如何了？五天之内能做出来吗？”伏特加当即问道。

白羽诧异地抬起头：“五天？”

“太赶了吗？”

“不。”白羽面露疑惑，“这没什么难度，随便抓个修理工来都能做，难点只是在于如何控制爆炸，普通人可能要花上几个月测试才能找到完美的平衡，但我只需要一两天时间把它做出来就足够了。”

最令人感兴趣的地方不是爆炸，而是那完美的平衡。

就像把每一道主观题都严格控制在六分，加起来总共六十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伏特加眼睛一亮：“你确定它能吸引爆破专家？”

“您是说普拉米亚吗？既然她有一种特殊的炸弹，那就多少会对精巧的炸弹有兴趣。”白羽眨了下眼睛，眼睛在日光灯下反射着光亮，“正如我也对她的炸弹很感兴趣一样。”

她笑眯眯地用指尖点了一下茶几上的俄罗斯套娃，套娃被推得前后晃动起来：“前辈，您愿意用您的份额帮我再申请一些炸药吗？当然，还有用于做套娃炸弹的材料，我还想要一些简单的仪器……”

-

霜月还记得一些片段，比如双色液体混在一起就能制造出爆炸。

她对这种炸弹很感兴趣。

但这不代表她对普拉米亚感兴趣。

为组织招揽帮手？

且不说普拉米亚的狂妄自负的性格能否接受被约束，她可不想把那种人招进组织。

倒不如说，她没有把握将普拉米亚归到自己手下。

所以，抱歉了，伏特加前辈。

这次任务得失败了。

————

夜晚，河面上倒映着两岸建筑的灯光，一切都静悄悄的，仿佛这座城市陷入了安眠。

然而夜色只是混乱的掩护。

“#&@&#！”

河边的黑暗小路上，一个手持碎酒瓶的男人拦在道路中央，摇摇晃晃地说着什么。

可惜霜月听不懂。

醉酒的人情绪混混沌沌的，她也提取不出什么有用的部分。

她只是按照后勤的消息去往某处地点拿取物资，顺便欣赏一下夜晚的莫斯科河。

然后她就在路上见到了几具零散的……呃，尸体。

一个是冻死的醉汉，一个是浓妆艳抹的女人，一个是全身早已冰凉的弃婴。

也有几个还没死透的酒鬼和瘾君子。

或许是后勤部挑选的地点过于偏僻，不过她算是有些将眼前的场景与未来历史书上的描述对应起来了。

「……破灭后，整个社会陷入一片迷茫，享乐主义、物质主义等思想趁虚而入，导致社会道德急速坠落，将解体后的国家推入深渊。」

也许是没有得到回应，那个男人叽里咕噜又说了些什么，举着酒瓶就冲了上来。

那人的动作大开大合，显然已经是醉醺醺的了，霜月只是后退了一步，他就被自己的脚绊倒在地，整个人扑倒在地上，碎酒瓶也咕噜噜滚了出去。

这让霜月想起了前不久就给她行过大礼的朱奈。

……她其实已经尝试过用各种语言和那些没死透的人交流，可惜他们似乎只听得懂斯拉夫语系的语言。

既然他们不能给她提供什么回报，她便不再理睬。

她绕过扑倒在地的酒鬼，走向莫斯科河。

下一秒，她的裙摆被抓住了。

酒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稀里哗啦地吐了起来。

霜月眼疾手快扔出贴片炸弹把那片裙摆的连接部分炸毁，一个后跳离开原地。

她冷冷瞥了眼正吐得起劲的酒鬼，不出所料地看到那片裙摆已经被一片呕吐物覆盖。

那人真该感谢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碰到的是工藤家，也该感谢伏特加前两天刚给她买了新裙子，否则按照她以前的习惯，至少会炸断这人的手。

1.那些名字和别称分不清就分不清吧（瘫）反正只要能认出格拉（苏联红）和德米特里就行了。

2.老伏虽然怀疑霜月的生活自理能力，却一点也不担心她大晚上出门会不会被卷入意外事件。

某种程度上算是对霜月专业能力的肯定吧（？）。

3.宾加还来得及捞一下，但普拉米亚那样子……我想不出来霜月该怎么把人给拉到自己这边_(:з」∠)_。

4.b格b格b格b格b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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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莫斯科的夜晚（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