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day,January 26,她在泛黄纸页左上角写下今天的日期。
连绵数日的阴雨骤停,别墅外庭院中央的塑像还是湿润的,天光渐渐明朗的时候,阴云已经消弥,厚重的云层缝隙中间逃蹿出一丝晴光。
这个国度的气候就是这样,阴冷潮湿,空气里挥之不去的黏重水汽,无端让人心情沉闷。
敲门声笃笃响起,沉稳而缓慢,似乎害怕惊扰房间中的人。
孟恪洲动作轻柔地推开了紧闭的房门,极有分寸地站在门口没有迈进一步。
“准备好了吗?”
孟眠在听见门外的脚步声时就合上了页面,她转过头浅笑着回应。
“走吧,哥。”
【今天是M国的霍伍德学院开学的日子。】
【这是一个对孟眠来说意义重大的日子,她噩梦的开始。】
孟眠的同桌位置一直是空的,一连好几天都不见有人来。
这天她来到学校的时候,破天荒地看见自己座位旁边坐了一个人,只不过他趴在桌子上似乎在睡觉。
“检测到目标人物出现,系统加载中……”
脑海里响起一阵机械声。
接着,眼前人的头顶上浮现出一个白色数据框。
显示好感度为“0”。
她知道那是谁。
就在几天前。
“臭婊子,你妈是个贱货,你也是,趁早滚出我家!”
一只脚狠狠碾在蜷缩在地上的女孩血迹斑斑的脸。
嚣张跋扈的男孩斜睨着像只死鱼一样躺在地上了无生机的女孩,不屑地“哼”了一声抬脚走了。
身形瘦弱浑身颤抖的女孩就像一只阴沟里的老鼠,缩在破旧阁楼的角落里,双眸麻木无神,伶仃的手臂环住自己瘦骨嶙峋的身体。
“你想要绑定扭转人生全息游戏系统吗?试体验新型游戏角色,检测修复游戏bug,任务完成之后可以实现你的一个愿望哦。”
“你现在看起来不太好呢。”
一个光团浮现在她眼前,发出嘶嘶的机械音。
孟眠抬起血迹脏污的小脸,黑色眼珠像无机质的玻璃球,看不清情绪,声音嘶哑地回复:
“好啊。”
“叮!游戏正式启动。”
机械音响起的一瞬间,孟眠感到一阵眩晕。
等到再次睁开眼时,她正坐在一面镜子前,这还是她的脸,只不过不再苍白瘦弱,好像营养不良的样子,而是脸色红润,皮肤泛出莹润的光泽。
孟眠所扮演的游戏角色是一个在贵族学院被霸凌的亚裔,与她现实的经历有所相似,更容易代入游戏角色,这也是游戏系统选择她进行游戏测试的原因。
为了加强玩家的沉浸式体验,一般进入游戏后会失去现实记忆,使其能够完全代入游戏角色之中。
孟眠作为游戏测试员,系统给她开了个外挂,仍旧保存现实记忆,但是游戏角色原有的情绪依旧存在,也就是说,进入游戏之后,她就和角色融为了一体。
【五岁的孟眠做了一个预知梦,她梦见自己会死在十八岁的那天。】
【对她来说如附骨之蛆一样噩梦一般的霸凌,却不过是这群人无聊消遣时的一个游戏。】
孟眠神色自若地走到他的座位旁边。
她坐在里面靠窗的位置,想进去就必须经过他的座位。
她用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似乎是想叫醒他。
“同学,我……”
不出她意料,他看也不看她一眼,就抬手狠狠地推了她一把,结果她的后腰撞上了身后尖锐的桌角。
艾索洛伊德迷迷瞪瞪睁开眼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孟眠被桌角撞到腰后娇弱的样子。
孟眠扶着腰,用手指狠狠地掐了一把被撞到的地方,本来不甚明显的痛感瞬间扩大百倍。
几乎是眨眼间她的眼睛就蒙上了一层水雾,隔着这层雾气她望向推她的罪魁祸首,微微蹙眉,眼睫委屈轻颤。
眼前的少年下颌流畅清瘦,瞳色很淡,让人联想到湖水和月亮,唇是浅樱色的,泛动着莹润的光泽,铂金色鬈发尾梢轻盈地垂坠在凹陷的锁骨处。
她咬着粉嫩的唇,给有些苍白的脸色增添了一抹秾艳。
艾索洛伊德望着孟眠湿漉漉的水眸,总感觉像欺负了一只可怜的受伤的小狐狸。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她的第一眼,他就觉得她像一只狡猾的狐狸,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他散漫不经地移开了眼睛,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说:
“谁叫你打扰我睡觉的,算你倒霉。”
“你!”
她的声线微微颤抖,带着几分委屈的鼻音和因疼痛而导致的几不可闻的抽气声。
他听见她细弱的类似抽泣的声音,耳蜗好像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感觉有点痒。
“真娇气!”
他状似不经意地撇了撇嘴。
周围人都看好戏一样关注着这边的动静。
“这个倒霉亚裔惹了最不该惹的人,只要艾索洛伊德少爷一声令下,她就会成为全校谁都可以踩在脚下的蝼蚁!”
艾索洛伊德的跟班罗伊幸灾乐祸地说。
一群人暗地里不怀好意地讨论着这次小少爷会怎么整治这个倒霉的亚裔。
可令他们意外的是,平日里阴晴不定的小少爷这次却雷声大雨点小,让他们也琢磨不清他的态度。
这时后桌的黛拉拉走了她,对她悄悄说:
“孟眠,艾索洛伊德脾气很坏,可他是坎贝尔家族最受宠的小儿子,没人敢顶撞他,你还是不要和他起冲突比较好。”
【坎贝尔家族是M国最古老高贵的家族之一,即使延续到现在也丝毫没有败落的迹象,掌握着M国的政治和经济命脉。】
黛拉是这个班上唯一一个主动和她说话的人。
在这种类似于被孤立的处境之下,黛拉的出现似乎是令人感激的存在。
孟眠的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孟恪洲是在孟眠五岁时被领养的。】
【对于孟恪洲而言,十三岁的他从来没有考虑过生命中会出现一个叫孟眠的小姑娘。】
【她像潜滋暗长的藤蔓枝桠一样爬满填充着他卑劣的灵魂和阴暗的心灵。】
【让他从此沾染上了她的气息。】
孟眠晚上要睡觉的时候孟恪洲还没回来。
他现在接手了家里的公司,正是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
这处别墅有些类似于庄园,周围的环境很符合她曾经对于这个国度的幻想,窗前是森郁荫翳的树林,浓郁幽深的黯绿一如这里的自然风貌,忧郁安谧。
她洗完了澡,穿着单薄的睡衣,睫毛和头发还沾染着浅淡的水汽,凌乱潮湿的发丝纠缠在她的颈侧,她的身上散发出沐浴露的清香。
现在虽早已入春,但寒气依旧凛冽,湿润空气里弥漫的水汽总会攀附上夜间行人的衣服。
孟眠躺在床上的时候,听见了门外的脚步声,那是皮鞋踩在木制地板上发出的声响。
似乎有人在她房间门口站了一会儿,却没有推门而入,而是离开了。
孟眠悄悄打开了孟恪洲的卧室门。
他上半身**站在落地窗前俯瞰城市夜景,虬结有力的背部肌肉耸起像一座小山。
璀璨明灭的霓虹灯透过冰冷的玻璃打在他的脸上,冷峻沉默,黑眸里情绪翻涌不明。
“哥……”
孟恪洲转身看见她,倒也没有责怪,只是神情有些无奈。
她不爱敲门的行为被他提醒过几次,但她还是屡教不改。
随手穿上刚脱下的黑衬衫,他边系纽扣边问:
“怎么了?”
孟眠撞在了后腰的位置,有些看不见,她掀起了衣摆,朝孟恪洲展示。
“你腰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他一眼就看见了她白皙腰肢上狰狞的淤青,那一抹淤青在雪白的皮肤上格外扎眼,他的眼神隐有不虞,唇边浅淡的笑意瞬间消失。
“哥,我自己涂不到。”
娇小的女孩站在他面前仰头看着他,语气委屈极了,眼神湿润又漂亮。
孟眠和他说是自己不小心撞到的。
他便没再追问,只是接过了孟眠手里的药膏,准备给她涂上。
“我……”
“去床上躺着。”
他打断了她的话,语气不容否认,却并不过分冷硬,像春日里亟待解冻的冰,带着被融化的温度泠泠流淌。
他似乎将她未说完的话自动理解成了她怕疼,不过她被他一贯纵容的的确有些娇气。
孟恪洲从来就不是什么温柔的人,他偶尔流露出的温情全都留给了她。
孟眠乖乖闭嘴,听话趴下。
她把头埋在枕头上,嗅到了冷冽温淡的香气,和孟恪洲身上的气味如出一辙,仿佛全身都被他的气息包围。
他掀开了她的衣摆,开始给她擦药。
他的指腹粗糙,动作却很轻柔,指尖如蜻蜓点水般在孟眠的腰部淤青处灵活研磨开药膏,她感觉有一丝丝痒意蔓延。
入眼是一片雪白,他的视线投掷到孟眠微微凹陷的腰窝和流畅的脊背线条,她的腰部有些敏感,被触碰后腰身微微紧绷,纤细腰线一览无余。
他似乎有些走神,低垂着眼眸,眼神晦涩,一不小心就下手重了。
孟眠本来被他按摩得很舒服,有些昏昏欲睡,结果这一下子没防备,一不小心就闷哼出声。
“哥!你干什么?!”
她有几分恼怒地扭头看他。
他听着她这声好像没睡醒,带着几分迷蒙又粘粘糊糊的声音,倏忽间有些怔愣,连带着有某种奇怪的心脏反应牵动着他的神经。
“别动。”
他的嗓音像是被水浸泡过一样,粘滞发闷。
再没说什么,他继续沉默地给她擦药,只不过速度变得更快了。
孟眠埋首在柔软的枕头里,回想着他来不及收回的晦暗眼神,哪有半点睡意惺忪的样子,眼眸深处是浓稠到看不分明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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