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沈莫失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不记得任何事,甚至是这个名字都是在她神游了一阵子后才突兀划过脑海的。
她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名字,还是说是什么自己刻骨铭心的恋人、仇人的名字。
但是作为人,总归是需要一个名字的,那么不管这个名字之前是谁的,现在都是她的名字了。
愉快地为自己取名后,沈莫失终于愿意从平躺状态坐起身来,就像是刚从一场美梦中醒来一般舒适惬意。
她环视一圈,阳光还不错,吹来的风里没有什么令人作呕的味道,目之所及之处也没有任何胡乱飞舞的不明生物。
至于为何要特别关注一下味道和不明生物的问题,当然是因为这里很明显——是一座垃圾场。
不过可能是由于休息得不错,今天天气也不错,即使发现周围只有垃圾也没有让沈莫失的内心产生任何不好的情绪。
毕竟谁知道自己是不是这些垃圾里的一员呢,虽然是垃圾,但这也可能是自己的同类。
沈莫失拍了怕身边疑似同类的铁疙瘩,扶着人家站了起来,活动活动有些僵硬的关节,悠闲地伸了个懒腰,从喉咙里发出一阵不可名状的声音后,才终于把视线放到了自己身上。
沈莫失检查了一遍自己,从头到脚,没觉得自己多了或者少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还是两只眼睛两只耳朵一只鼻子一张嘴,每只手的手指有且只有五根,脚趾也一样。
嗯,很好,是个正常人类的样子。
再看衣着,她穿着一身宽松的T恤,衣摆掖进休闲的长裤里,外罩一件长袖条纹衬衣。
沈莫失掏了掏口袋,在衬衣内侧发现了一张被精心塑封的照片。
看着是一张全家福,但是照片上,除了一个人的相貌,其他人和背景都是模糊不清的样子,像是打满了马赛克。
再仔细观察这张照片,才发现,原来这不是一张被拍摄印刷出来的“照片”,而是一张几乎以假乱真的“画像”。
画像背面写着一段话,“愿你们一切安好——沈莫失”。
在周围摸索一圈后,她勉强找出一片破损的镜片,拿衬衣衣摆擦了擦,终于看清了她自己的面貌。
黑发黑眼,五官端正,脸上还有些婴儿肥,一头凌乱的披肩发,看着和画像上的人长得一样。
猜对了,沈莫失真的是她的名字。
她有些高兴,把画像塞回了衬衣内侧的口袋里。
除了以上这些,就只剩下一串项链了。
一根普通的黑绳串着一个小银环挂在沈莫失的脖子上。
沈莫失捏起小环观察,这并不是一个完全光滑的环,一侧有一块明显的凹凸不平的地方,好像之前这里还连接着什么一样,不过现在已经断开了,所以看着只是个环的模样。
其余再没什么线索了。
告别了铁疙瘩和临时镜子,沈莫失越过脚下的巨大齿轮,试图找到一条通往外界的道路。
这里满是金属制品,没有什么可以填饱肚子的东西,醒来有一阵子了,沈莫失多少觉得有些饿了。
在高处观察了一会儿,她发现远处有一条可供人行的通道,垃圾都被清理到了道路的两边,平时应该也是会有人来往的。
往那处通道行走需要攀过几座垃圾山,攀岩一座没有台阶的垃圾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过沈莫失倒也并不觉得累,看来她的身体素质还不错。
在转过又一个垃圾山后,终于见到了平整的地面,意外之喜是,居然还有个活人。
那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白发黑眼,长相普通,一个脑袋两只手,穿着一身花格子的连衣裙,没有什么奇怪的。
唯一让沈莫失感到疑惑的是,她的脑袋上为什么会有一对毛绒绒的耳朵?
沈莫失站在垃圾山上,这里与地面还有一段的高低差,再加上身高差,她完全可以俯视这个奇怪的小女孩。
小女孩站在平地上,也抬头仰视着沈莫失。
沈莫失抬手挥了挥,“你好。”
见到陌生人的时候先问好应该是没错的。
“你是谁?”女孩皱着眉看着沈莫失。
女孩的嘴型和沈莫失听到的话语并不吻合,不过有人提问的时候应该及时回答,这是礼貌,于是沈莫失暂时放下了疑惑,回道:“沈莫失。”
“沈是你的姓?”
“大概吧。”
“你从哪来的?”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失忆了。”
两人陷入了一阵沉默,沈莫失不确定重新挥手问好是否能重新开始这次对话,她觉得自己没有发挥好,这么小的孩子,她或许并不知道失忆是什么意思。
现在好了,这么尴尬的场面,她不确定这是不是一个合适的询问耳朵的时机。
沈莫失的目光又被那对耳朵吸引了过去,那耳朵和头发一个颜色,毛绒绒的雪白,还时不时抖动两下,又像是牛奶布丁了。
她真的对此很好奇,为什么她自己没有呢?
这么想着,沈莫失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又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女孩好奇地观察着面前的这个自称失忆的陌生人,见她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还莫名其妙地摸自己的头,觉得这人或许真的是失忆了,或者就是脑子坏掉了。
“那你要不要跟我回家?”一个失忆了的人,或许正好。
如果有人邀请自己回家要怎么回答合适?
“谢谢,那就打扰了。”
沈莫失自觉自己回复得很恰当。
跟在女孩身后,沈莫失的注意力很难不被那对耳朵吸引住,以至于她过了好一阵子才发现,女孩的裙子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晃来晃去。
她对女孩而言长得太高了,俯视的角度看得并不真切,想要看得清楚就得趴下来或者把女孩的裙子掀起来。
沈莫失皱眉,这也太流氓了,便只能遗憾地作罢,但她猜测,这是一条白色的尾巴。
走了有好一阵子,才终于到了居民区。
这里和刚才垃圾如山的场景完全不同,道路横平竖直,规划整齐,被打扫得很是干净,只有些落叶铺在地上,踩上去沙沙作响。
沈莫失打量周围,原来不是女孩奇怪,而是她自己奇怪。
街上不少人都长着一对毛绒绒的耳朵,身后拖着各式各样有长有短的尾巴,还有些干脆就是颗兽头顶在脖子上,露出一双厚实的毛绒手掌拎着大包小包。
到了有人烟的地方,不知道是否是因为沈莫失东瞄西看的样子让人担心,女孩主动牵过了沈莫失的手,向她介绍这片社区,哪里是商场、哪里是住宿区等等。
沈莫失听得很是认真。
街道两边的店铺门上写的都是陌生的文字,但沈莫失却能意会到那些文字的含义。
女孩的家,就在一片规整的居民区内,一路上已经有邻居在给女孩打招呼了,沈莫失这时候才知道女孩的名字叫红雪。
她在心里暗自反省,下次遇到陌生人应该先问清楚名字的,这也是正常的交往流程中的一环。
随着红雪进屋,第一印象就是普通但温馨的一家,客厅的位置安置了两张柔软的沙发,暖黄色的布料遮盖在沙发上,一边的原木桌案上散落着几本彩色的儿童读物。
红雪一进门就甩下沾满了灰尘的两只鞋,动作流畅地换上拖鞋往屋内跑,边跑边喊,“妈——妈——我回来啦。”
活泼的样子让沈莫失有些惊讶,一路上,红雪都是一副成熟稳重的小大人的模样。
被墙和绿植遮掩住的走廊里应声探出一只猫头,让沈莫失惊讶了第二次。
猫妈妈一身宽松的长袖长裤,毛绒绒的手臂一把拥住了奔过来的红雪。
沈莫失学着红雪脱了鞋,赤着脚站在玄关处。
惊喜着抱住红雪的妈妈抬起头来,就注意到了门口的陌生人,疑惑又警惕地竖起耳朵看着沈莫失。
在妈妈打量着她的时候,沈莫失也打量着这位猫妈妈。
猫妈妈身材也并不高大,深灰色带花纹的毛发,深棕色的眼睛,看着是很温和很无害的长相。
——如果能忽略她脸上遍布的疤痕与右耳上的缺口的话。
与一身花格子连衣裙,被养得毛发油光水滑的红雪相比,这位妈妈要显得憔悴好多,是连伤疤都掩饰不住的憔悴。
沈莫失自己都很惊讶,自己居然能从一张猫脸上看出憔悴来。
猫妈妈低头问女儿,“宝宝,这是谁?”
在妈妈怀里蹭够了的红雪抬起头来,给两人作介绍,“沈莫失,这是我妈妈。”
再走到沈莫**边,向妈妈介绍,“妈妈,这是沈莫失。”
沈莫失礼貌地向猫妈妈问好,“您好,您叫什么名字?”
猫妈妈依旧很警惕的样子,但还是回复道:“猎刀,你和我女儿是怎么认识的?”
沈莫失刚想解释一番垃圾山上的相遇,一旁的红雪就跳了出来,“妈妈,这是我捡来的女儿!”
“什么?”
沈莫失和猎刀虽然一个人脸,一个猫脸,但此时却表现出了极度相似的震惊表情。
“不是,这谁给我报的名儿?”沈莫失惊讶得胡言乱语。
猎刀看了她一眼,见她也是一脸疑惑的样子,选择了询问自家的宝贝女儿,“你怎么会找来个陌生人说要当女儿的?”
“可我是在垃圾区捡到她的。”红雪回复得理直气壮。
猎刀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可能是在整理这二者之间的逻辑关系,最后大概是放弃了,“那也不能莫名其妙给人当妈,人家有自己的妈妈的。”
“她失忆了!连自己家在哪都不知道了。”
说着,红雪看向沈莫失,或许是在试图获取她的认可。
沈莫失点了点头,不管女儿和妈妈的问题,仅仅这件事的确如此。
猎刀好像被噎了一下,对沈莫失投去怀疑的目光,不再像之前那么警惕她了。
接着她突然意识到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继续盯着红雪说:“失忆了和给人家当妈完全是两回事,你问过人家愿不愿意给你当女儿了吗?”
红雪抓着沈莫失的手恳求道:“那你愿意给我当女儿吗?”
虽然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种局面的,但是看着红雪清澈的双眼,沈莫失还是犹豫了一下。
当有人真诚地求自己一件事的时候,到底要不要答应呢?
这件事好像对自己也没什么损失的样子,红雪之前还把她从垃圾区领了出来,一路上给她介绍了周围的陌生环境。
红雪意识到沈莫失态度并不坚定,“我会照顾好你的,吃饭住宿都不用你操心。”
沈莫失的肚子很是应景地叫了几声。
她早在垃圾区的时候就开始饿了,由于时间久了一路上甚至开始忘记饿肚子这件事了,但现在一提到“吃”这个字眼,肚子就开始闹腾。
下定了决心的沈莫失眼神逐渐坚定,反手握住红雪的手叫道:“妈。”又看向一旁对此感到匪夷所思的猎刀喊道:“姥。”
猎刀闻声踉跄了下,扶住了身边的墙壁,她算是懂了,她女儿这次出门是欺负傻子去了!
希望大家看得开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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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这下谁还分得清我和垃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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