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芙季雅动作明显一僵,偷偷抽出自己的尾巴当作无事发生,一手握拳掩饰在口边,轻咳几声。
“好的,我知道了,嗯……我很欣赏你,在领地内玩得开心。”
这人背稿子都只背了最后一段话吧。
沈莫失差点就要掩饰不住自己无语的眼神了。
好在章鱼副手和她的感受是一样的,在克拉芙季雅表完态后,迅速上前接过了颁奖的任务。
“真诚地祝贺您在本届大赛中赢得了冠军,您向我们展示了您的勇武,您精湛的技术与聪慧的头脑,您是我们当之无愧的‘神选者’,愿母神照耀您的未来。”
不愧是靠谱的章鱼副手,颁奖词说得丝毫不磕巴。
这才是正常的颁奖仪式嘛。
沈莫失从章鱼副手的手中接过沉重而璀璨的宝石奖杯,遵照礼节向对方致谢。
台下隐隐有些躁动的声响,不过很快又归于静默。
一旁的克拉芙季雅接过侍从递来的披风,扬手展开披在了沈莫失的身后。
与对方今日的穿着很相似,这也是一身猩红色的披风,不过很明显,这是一袭短披风,形制上类似于勇者的那一件灿金色的披风。
为她披上了披风后,克拉芙季雅摸着下巴又重新打量了一遍沈莫失。
章鱼副手见她这副模样,暗自提起一口气,生怕她又要说出什么了不得的话来。
“现在看着总算有点样子了。”
她爽朗地大笑了起来,拍了拍沈莫失的肩膀道:“其实我很喜欢你哦。”
章鱼副手松了口气,这句话还算正常,可很快她就知道这口气松早了。
沈莫失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疑惑地看向对方,“为什么?我们之前应该从没见过?”
克拉芙季雅大咧着嘴笑,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毕竟你一看就很好吃的样子嘛!”
沈莫失眉头一抽,再难掩饰自己的表情,果断选择去看章鱼副手。
你们的领主是不是真的有什么毛病?
章鱼副手……章鱼副手她终于放弃了,闭眼不去再看沈莫失的表情。
……
所有的赛程都已结束,接下来就是传统的庆祝环节。
宴会被安排在了当晚,领主府为所有参赛选手都送去了邀请函,凭邀请函可携带1-2人进入领主府内的宴会厅。
即使脱下了披风,可沈莫失现在领地内也算是个大名人了,至少在领主府周边这一块区域,没有人不认得她这张脸。
在众人热情的簇拥下回到了旅馆里,放下手上各式各样的礼品,沈莫失看到猎刀早已等在旅馆里了。
看着对方安静地望过来的样子,沈莫失感觉现在的场景和她刚来鬃狮蜥领地时逛街回来差不多。
也是大包小包地回到房间,也是向猎刀展示自己“打猎”回来的成果。
沈莫失被自己的联想逗笑了,掏出怀里金红色的宴会邀请函,对着猎刀挥了挥。
她们最初的目的其实只是这张邀请函罢了。
沈莫失凑到猎刀身边坐下,将邀请函搁在一旁,“所以你今天也看到克拉法了,有什么感想吗?”
除了这张邀请函,她还记得她们的另一个目的是为了好好观察一下这位传说中“暴虐非凡”的领主。
猎刀笑了笑,没有先发表自己的意见,而是反问沈莫失,“你才是那个真正与她接触过的人,你是怎么想的?”
回想了下那短暂又格外漫长的颁奖仪式,沈莫失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大概是有点大病的吧,如果没有那位章鱼副手在,真不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
猎刀看着沈莫失这幅表情,越发觉得好笑了起来,为她补充道:“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对吗?”
“嗯……”沈莫失皱着眉头思索了一番,勉强同意了猎刀的说法,点点头道,“好像确实是这样没错。”
虽然领主显得很奇怪的样子,但看着猎刀不像之前那么惆怅的表情,沈莫失也松开了眉头。
“这是好事吗?”
猎刀闻言怔了怔,缓缓抚上自己的心口。
“我也不知道,我所看到的她与前任领主并不相同……我很高兴这一点,我并不希望曾经打败了她的克拉法会变成与她一样的人。”
“可这些不同之处,到底算是好,还是不好呢?”
说着,猎刀下意识抬起头来望向沈莫失的双眼,像是想向她寻求一个答案。
沈莫失眯起眼注视着猎刀茫然的样子,却并没有为她解惑,而是耸了耸肩。
“既然你都不知道,那我怎么能知道呢?”
猎刀也突然反应了过来,松开眉头失笑说道:“是啊,这是只有我能想明白的道理。”
见猎刀重新变回了轻松的模样,沈莫失缓缓后仰倒在了柔软的床铺里,“虽然我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过我知道一点——”
猎刀俯视着摊在床上的沈莫失,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沈莫失仰视着猎刀,咧嘴笑了笑,轻声说道。
“你还有足够的时间去慢慢思考这些问题。”
猎刀突然睁大了双眼,看着面前这改变了她一生的人。
是啊,虽然已经不再为紊乱症而困扰,可她居然才意识到这一点,现在的她已经不再被疾病与时间追赶着了。
遇到沈莫失的这短短的时间内,好像是一场梦一般。
现在的她有了足够多的时间去面对那些曾经来不及考虑的问题。
像是被沈莫失感染了一般,猎刀也咧开了嘴,像她一样仰躺下来,平静地望着旅馆的天花板与吊灯。
她闭上眼,连耳朵都压了下来,什么都可以不去看,什么都可以不去听,什么都可以不去做,只是这么躺在柔软的床上,享受着久违的悠闲时光。
沈莫失在一旁挪动着侧过身来,支起脑袋,看着猎刀闭目平静的神色,忽地伸长胳膊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先休息休息吧,晚上还早着呢。”
……
今晚的领主府难得人声鼎沸,人来人往。
猎刀依旧带着她的兜帽,跟在沈莫失的身后进了宴会厅。
现在的沈莫失是个大名人了,虽然站在她身边很容易成为被关注的焦点,可同时,站在过于耀眼的人身边,也会最容易被忽略。
如她们所想的,今天领主府内人员混杂,沈莫失又是绝对的主角,披着独一无二的猩红短披风的沈莫失与她身边的灰衣“随从”没有遇到一丝阻碍就被领主府的守卫放了进去。
猎刀一进入领主府内,就悄无身息地远离了人群聚集区,关押鳞的监牢肯定不会是在这种地方。
沈莫失作为主角之一,需要去宴会上露一脸,这个寻找监牢位置的任务自然是被猎刀揽下了。
陆岭有给她们一份简略的地图,不过领主府的内部构造算是机密,她并不能保证自己得到的资料就是完全正确的。
猎刀只能凭着这这份地图,与她对领主府十年前的记忆去寻找监牢的位置。
避开了又一班巡逻的守卫,猎刀默默叹了口气,如果鳞是被关在公共监牢里,或许她们的救援行动还能方便些。
不过现在再想这些也没什么意义,猎刀调整好心态,放轻了脚步,顺着黑暗的小道继续探索。
沈莫失这边则与猎刀的处境完全不同。
为了应对接二连三上来招呼的兽人们,她脸都快笑僵了,手上的蛋糕半天也没吃下半块。
但这些兽人们确实是出于纯碎的崇拜心理,友好地过来与沈莫失攀谈的,她并不想冷脸面对这些带着善意和笑容的兽人们。
她真的十分不善于应付这一类人啊。
沈莫失拿手当扇子挥了挥,室内的暖气也太足了,把她脸都热红了。
她看其他兽人们也多少觉得有些过于暖和了,听她们的谈话,很明显这是不同寻常的一件事,可能只是为了特别关照她。
难道她怕冷这件事已经人尽皆知了吗?
沈莫失擦了擦鼻尖上的汗滴想着,倒也不必那么贴心啦。
与猎刀因为不同原因同步叹了口气的沈莫失被一位意想不到的人“拯救”了出来。
披着同色披风的克拉芙季雅张扬地凑过来时,所有人都下意识远离了开来。
沈莫失倒是没走,对方明显是冲着她来的。
她瞥了眼明明说着崇拜领主,却在领主过来时溜得最快的兕午,趁着这阵子空档赶紧把自己的蛋糕塞进嘴里。
克拉芙季雅单手插着腰,另一手撑桌,斜倚在餐桌边缘,完全没个站相,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完全不像是一位领主的模样。
同为领主,沈莫失不禁把陆岭与她作了个对比,这两人的差异实在是太大了。
“你可真有意思,在为你举办的宴会上,居然躲在角落里吃东西。” 克拉芙季雅嫌弃地点了点她手上的蛋糕盘。
沈莫失没管她,自顾自地享用甜食,鼓着的嘴巴里塞满了甜腻腻的蛋糕,不得不说,领主府的厨子真不错。
见她不回应,克拉芙季雅倒也不生气,不像是传闻中不容许任何人忤逆的样子,反而好奇地伸手想要戳一把沈莫失鼓起的脸颊。
这人就是手欠。
沈莫失后仰避开她的爪子,毫不顾忌地向她翻了个白眼,含含糊糊地回答她的话,“这是为了比赛办的宴会,每一位参赛者都是主角。”
“嘻,”见她这幅与其他人都不同,完全不尊重自己的态度,克拉芙季雅反而觉得新奇,“你好像完全不怕我的样子。”
“我为什么要怕你?”见她这个姿势挺舒服的,沈莫失也学着对方半依靠在了桌边。
如果不知道这两人今天才第一次认识,这场面简直就像是一对臭味相投的好友在聊天一般。
克拉芙季雅双手抱胸,越发对其感兴趣了,她扫视着那群巴不得离她们越远越好的人群。
“那她们怎么一副怕得要死的模样?”
见她看过来,人群又往外退了退。
“那你问她们去,问我有什么用?”看在对方的厨子以及待会儿要偷她家的份上,沈莫失还能耐心地回答她的问题。
克拉芙季雅回忆起以前那些胆子大的人骂她的话,试探着问沈莫失。
“因为我长得很可怕?”
沈莫失睨了她一眼,“你长得挺好看的啊。”
说真话,雪白光滑的鳞片,翠绿澄澈的眼眸,锋利修长的爪子,甚至是那条壮实的尾巴,都有戳到她的喜好上。
也就是来这里久了,对兽人们有了些抗性,要知道最初见到猎刀贴贴她的时候,她都要担心自己流鼻血呢。
克拉芙季雅眯了眯眼,发现对方并不是在说谎话,兴致盎然地继续询问道,“因为我脾气不好?”
这人说自己坏话都能说得这么高兴,沈莫失慢悠悠啃了口蛋糕才回应她。
“怎么个脾气不好了?”
她笑了笑,露出一嘴利齿来,“我不爱听坏话。”
沈莫失还没察觉到问题所在,随意地回应她说:“那我也不爱听坏话,有什么问题吗?”
克拉芙季雅但笑不语。
“等等。”见她这幅表情,沈莫失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我们在讨论的是为什么会怕你这件事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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