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红雪真的能成为陆岭的继承人，那钟欢毫无疑问会是她未来的副手，这件事对钟欢和钟家都有好处。

钟鹄皱着眉，认真分析起这件事的可行性，“如果你收养她，让她继承你的姓氏，或许还可能性大些，你家没人敢反对你，但那孩子可是有母亲的。”

她了解猎刀的过去，觉得猎刀不是个很在意荣华的人，不一定会愿意这件事，可如果是为了孩子的未来，那倒也不一定。

陆岭一看她的模样就知道她又想了一堆了，笑着打断她越来越发散的思维，“别想那么多了，这两人都还小呢，再看看吧，你也对欢欢多些信心如何？”

她觉得钟欢的天赋其实也挺不错的，不然沈莫失也不可能收她为学生，还那么喜欢她了。

不过以沈莫失的性格，单纯喜欢钟欢的外貌好像也不是没可能啊。

想到这里，陆岭一下止住了话，还是别想太多了。

不过相比起钟欢，更被沈莫失看好的明显是……

陆岭定定地看着红雪，抬手按住胸口，感受着衣料下吊坠起伏的轮廓。

她很难分清，自己对红雪的这份偏私，到底是因为她本就优秀，还是因为她们二人都持有沈莫失的钥匙碎片这件事。

——既然持有钥匙的人会互相吸引，那么一些潜移默化的影响也是有可能的吧？

可在撇开自己的感情倾向，理性分析后，她还是觉得红雪是个合适的接班人，即使如钟鹄说的那般，红雪的出身并不高，她甚至连姓氏都没有。

那位新上任的彩玉已经证明了，这样的出身要成为领主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又要面对多少流言蜚语。

可红雪又有一个绝佳的优势，足以补上这一劣势还绰绰有余，那就是沈莫失对她毫无掩饰的偏爱。

算上她自己在内，本星球上的三位现任领主都与沈莫失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鉴于此，对于深受沈莫失喜爱的红雪，她们也多少会爱屋及乌几分。

更别提沈莫失那越发壮大的徒子徒孙们了，所有能使用内力，治疗紊乱症的半兽人，都算得上是沈莫失的门徒。

而红雪可是沈莫失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学生，虽然年龄最小，可真要算，她的辈分仅次于沈莫失。

这么一想，她很难不对红雪心动啊，而且她和钟鹄的想法一致，那可真是个难得的好孩子，又从小在驯鹿领长大，与她的理念也很契合。

所以即使红雪不继承她或是谁的姓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出身这一点限制不了她。

钟鹄瞥了眼出神的陆岭，正如陆岭了解她一般，她也十分了解陆岭，让她别多想，结果自己想的可不比她少。

她轻笑一声，摇了摇头，要不说她俩能成为搭档呢。

钟鹄收回思绪，注意力被逐渐走进两个孩子的沈莫失吸引而去。

“欢欢，”沈莫失笑眯眯地凑近了钟欢，吸引她的注意后，才抬起手上的礼花，“恭喜你来月经。”

礼花在“砰”的一声轻响后喷出带着深深浅浅红色的纸花，撒了钟欢满身。

——这算是一种贺喜的小仪式，代表着对初潮宴会主角的祝贺。

钟欢没在意那些飘扬的小红花，作为今天的主角，她也被撒习惯了，在看到沈莫失后，她一下扑进了她的怀里，“师傅傅我好想你啊！”

沈莫失大笑着揽住了她，拥抱的时候能很明显地意识到，两人的身高差在逐渐缩小这件事，她比划了下，“你真的长高不少啦。”

“嘿嘿，”钟欢有些骄傲地蹭了蹭沈莫失才松开她，“我长大了嘛，总有一天会比你还要高的。”

想到钟鹄的身高，沈莫失并不怀疑这一点，她高兴地摸了摸钟欢的头，“那你可要加油哦，好好吃饭睡觉，多运动，还要保持好心情。”

听了沈莫失的话，钟欢突然眨了眨眼，现在的她不像是之前那般听不懂别人的言外之意了，更何况她也知道红雪最近对她的担忧。

她瞥了眼红雪，又去看沈莫失，“师傅有话想跟我聊聊？”

沈莫失一拍响指赞同她的猜测，“Bingo。”

又是这句熟悉的回应，钟欢笑眯了眼，拉着两人去一旁坐下。

“看来你也猜到我想问你什么了。”沈莫失让钟欢坐在中间，自己和红雪一人一边挨着她。

钟欢闻言露出个苦笑来，虽然以她的虎脸，做出什么表情来，沈莫失都觉得狠可爱，但这个笑还是看得她颇为不爽，忍不住伸手抚上钟欢的眉间。

这两孩子可真是的，怎么她一回来就看到两人不高兴的样子了。

“那就跟我说说吧，如果不知道自己在苦恼什么，就想到什么说些什么。”

看着钟欢还是有些犹豫的样子，沈莫失自夸道：“我可还没遇到过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呢，你难道还不相信我吗？”

这是在说大话，不过她也不觉得，钟欢这个年纪能遇到些什么足以难倒她的问题，所以沈莫失这话说得一点不心虚。

在她的鼓励下，钟欢捏了捏自己的肉垫，斟酌片刻，开始从头诉说起自己纠结的问题。

“最近，我跟着妈妈学到了不少事情，也见了很多人。”

说着，她抬头看了沈莫失一眼，“可是有一个人让我觉得很……我也说不出来这种感觉。”

她轻叹一口气，其余人她基本都是在跟着妈妈学习后，才第一次了解到，可这个人不同，她在此前就对这人有过很深的印象了。

接收到钟欢目光的沈莫失眉头一挑，看来这个人她也是认识的，“是谁？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受的话就先跳过吧，把你说得出的告诉我就好。”

“是章鱼副手……”钟欢噘着嘴，语气复杂地说道，“就是那个讨人厌的领主的副手。”

钟欢和章鱼又发生什么了？

沈莫失倒是不奇怪这两人会有交集，毕竟这阵子克拉芙季雅跟着她胡闹，注意力都放在和乌楠的争斗上，领地内的事务都是章鱼在管。

而鬃狮蜥领与驯鹿领的交集又日益增多，两位副手间有接触再正常不过了，钟鹄带着钟欢认识章鱼也很正常。

可与克拉芙季雅不同，章鱼可不像是个会为难孩子的人啊，沈莫失把疑惑藏在心里，示意钟欢继续往下说，“她怎么了吗？”

钟欢学着红雪一般鼓起脸颊，“我最开始好讨厌她的。”

沈莫失挑起一边眉毛，以章鱼的个性，在面对友方的时候，可很少能让人说出讨厌的评价啊，不过在钟欢说出缘由后，沈莫失就理解些了。

“毕竟她是给那个讨厌鬼做事的，”说到这句话时，钟欢特意放轻了音量，她瘪着嘴看向沈莫失，“她可是‘魔王’的副手啊！”

她第一次见到克拉芙季雅，就看到她在欺负红雪。

之后知道这人就是自己讨厌了很久的，给妈妈和陆领主找麻烦的隔壁领主后，那更是新仇旧恨堆一起了，从此视她为人生大敌。

沈莫失嘴角抽了抽，用尽全身力气克制住，才不至于笑出声来让钟欢不好意思。

毕竟以钟欢的个性，在背后说人坏话就已经很难得了，又是“讨厌鬼”又是“魔王”的，看来她确实很讨厌克拉芙季雅。

钟欢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继续往下说，“既然那‘魔王’长得这么可怕，我当然也觉得她的副手和她是一个样的了。”

不然这两人怎么能凑在一块呢？

这倒也不是她的凭空想象，虽然她没有见到过章鱼族，但是她知道猎刀是见过的，还特意去问过她。

猎刀给她看了沈莫失当初在鬃狮蜥领比武时留下的报纸。

沈莫失的其中一位对手，就是章鱼族人，虽然那位是兽人，章鱼副手是半兽人，但在看了那张照片后，钟欢很难想象，章鱼副手能长得有多么可亲。

虽然妈妈一直教导她不能以貌取人，但是钟欢在这件事上偷偷饶恕了自己。

毕竟这可是给那位“魔王”做事的人，无论从外表还是内心来看，不是个好人才是正常的吧？

沈莫失嘴角微微翘起，又被她压了下去。

她可是见过章鱼副手的，听她这么说，大概也猜到钟欢后续的经历了。

果然，钟欢很快就露出三观崩塌般的神情，压低了声音不可思议道：“可她居然长得很好看啊！”

她抬手捂住了脸，直到现在还难以相信这一点，有些崩溃地说道：“其实不仅是好看，而且还很温柔，说话轻声细语的很好听，对我也很不错，怎么会这样啊？！”

就因为这个？！

红雪看着钟欢崩溃的模样，觉得自己也要怀疑人生了，亏得她还担心了她这么久。

沈莫失弯腰笑得一抖一抖，倒不光是因为钟欢纠结的这件事，而是因为，钟欢是真的没有把不能以貌取人这一点放在心上啊。

那位章鱼副手的性格，可完全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她可是敢和克拉芙季雅正面呛声的人啊。

再说了，在克拉芙季雅不在的情况下，一个人就能稳定住领地，这怎么可能是个简单角色，钟欢这个习惯不改改，以后可是要吃大亏的。

听着沈莫失的笑声，再瞥一眼惊讶的红雪，钟欢的耳朵都耷拉了下来，但既然都说到这了，那就干脆说完吧。

她语气复杂地继续往下说，“撇开外貌，她居然也是个好人，一直在做好事，她和妈妈谈的都是对领地内的民众好的事。”

就像妈妈和陆领主一直在做的事情一样，她们之间好像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

想到这些，钟欢不禁有些泄气。

虽然说出来都有几分可笑，但她真情实感地苦恼于这件事，“我只是没想到，这样的人居然会给‘魔王’做事，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你没问过你妈妈吗？”沈莫失不觉得钟欢会把这个想法瞒着钟鹄。

“当然问过，我问她为什么章鱼副手会给一个坏人做事，明明她是个那么好的人。”

钟欢的语气越发茫然，她喃喃着转述钟鹄对她说的话，“可是妈妈说，每个人都不能简单地以好坏来区分。”

闻言，沈莫失缓缓收起了笑意，前面的话听着都像是孩子气的玩笑，可到底是钟鹄了解自家孩子。

这确实是钟欢性格里的一大弱点。

于钟欢而言，这是个严肃的问题，沈莫失看着沮丧的钟欢想着，孩子果然是长大了。

想到钟欢最初对她无条件信任的模样，沈莫失怜爱地拍拍她的虎头，“我理解你在苦恼的事了，这确实是很了不得的一件事哦。”

真假？

与眼里马上亮起光来的钟欢不同，另一边的红雪却是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她对着沈莫失挤眉弄眼。

沈莫失一看就知道这是又在蛐蛐她骗小孩了，但她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情嘛。

她忽略了红雪奇怪的表情，认真地思考起钟欢面临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