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鹤宁照着孟问青给的功法修炼,每日定时定点前往练武场训练体能,很快过上了三餐规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好日子。
她感觉周身不由得生出了一丝森然的社畜气息。
在来清氺山前她的想法是来讨点东西就走速速前往归一派,但是这惬意的日子一天天过下去,她突然萌生出“好像这样也不错”的想法。
“在想什么?”姜氏女舀起一碗汤递给她。
这里只有邵鹤宁和姜氏女这两个外来人员需要吃饭。
其余的人都已经辟谷。
米面粮油都是上回孟问青下山后带回来的,可见这里原先是个多么不食人间烟火的地方,连一点粮食都没有。
每个人都很奇怪,邵鹤宁想了想。
尤其是杨瞳的弟弟杨呴,邵鹤宁并未见到过,似乎这里并没有这个人一般,除了姜氏女告知她这里有四个人外,其余人从未提起过杨呴这个人。
就连姜氏女也说她只见过一次。
“你是如何见到杨呴的?”邵鹤宁问道。
姜氏女听到这话一个激动,勺子掉进汤盆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就是我第一次来的那回!”她用筷子把汤勺捞出后用帕子擦了擦又放了回去。
邵鹤宁难得见她如此不羁,有些打破之前的印象。
“那时我神志恍惚,又被狐妖伤至重伤,其实记忆已经十分模糊,但是那个人太独特了,叫我哪怕醒来后神志恢复了正常,也未曾忘记过那惊鸿一瞥。”姜氏女捧着脸颊细细回忆道,“那是个阴郁的少年,倚靠在墙边,那时他划开手腕放出鲜血,滴落在狐妖晶核上,一滴、两滴,就见狐妖晶核如同被血液腐蚀般冒出白烟,滋滋作响。”
“少年?杨瞳与她弟弟,不是双胞胎么?”邵鹤宁很快发现不寻常之处,发问道。
“杨瞳的确是这么同我说的,我喝了杨呴的血与狐妖晶核炼成的药,欲与他道谢,杨瞳拦下我道不必,她说她弟弟是个怪人,不必计较这些虚礼。”姜氏女似乎也有些不解。
照理来说,杨呴算是救下姜氏女的大功臣,血岂是说放就放的,但事后却连见姜氏女一面都不愿意,太诡异了,感觉杨呴像个幽灵一般。
邵鹤宁吃过饭,准备小憩片刻待日头没那么晒的时候再前往练武场。
但就在这时,阿错前来告知她们青云城派出一支小队将要借住在天隐派。
“狐妖已被剿灭为何还要派人前来?”邵鹤宁不解道。
“说是为了给城主白芷一个交代,总不能石溪这方派了人去而青云那不理睬。”阿错道,“做个场面罢了。”
要说青云城是否重视石溪,倒看不太出来。说重视吧,毕竟派了一支小队来收拾残局给个交代,说不重视吧,一支小队只有两人,怎么瞧都未免有些不够正式。
青云派了两位金丹期的修士前来,一女一男,不知脾性如何,瞧着敛眉收目的,看不出有何说法。
由于前些日子孟问青带人下山与城主白芷接洽,且重新修葺了石溪外的防护阵法,人人都晓得那个消失了近二十年的天隐派终于出现并来守护他们了。
有时候可能会觉得是命运的一次捉弄,取名叫做“天隐派”的宗门,真的就这么在青天白日下隐匿了近二十年才重出江湖。
于是接待青云城派来的小队这件事,就落在了天隐派头上。
邵鹤宁在这里住下也有些日子,见到外人多半有些半个主人的样子,也跟着忙上忙下收拾新住处。
谁料那两位修士,从来到清氺山,除开还算有些礼貌地同孟问青讲了两句话,有几分晚辈之资外,别的就再不开口,各自进了房门一阵风过便房门紧闭。
“青云城横亘三千里,城中巍峨山峰直指青天,多处灵脉蜿蜒曲折,宛若云中游龙,其中灵霄宗坐镇城中,通过灵脉牢牢锁住其管辖内的百座附庸小城。”姜氏女摇摇扇子,摇头道:“若我是青云城中灵霄宗的修士,被派来这鸟不拉屎的边缘小城,想必也是连话都说不出来咯。”
邵鹤宁正在晾衣服,听她说这话,有点惊讶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往日里她想要听到这些消息还得花几个铜板买来听,如今这姜氏女小板凳一坐折扇一摇就差没给她唱出戏了。
“我毕竟闲得不行,你天天就知道练功,她们天天就知道往山下跑,我闲得发慌也跟着下山去茶馆坐坐。”姜氏女甚至捞起一把瓜子开始磕。
邵鹤宁无奈摇头,甩了甩衣裳就把它挂在练武场的木桩上了。
然而待她刚扎起马步没多久,便又来了个不速之客。
今天没法上工了,邵鹤宁心想。
她略微有些烦躁,原本她已经停留在练气巅峰许久,上回孟问青给她看过体内经脉情况已经不算太好,若是无法在近期突破至筑基,怕是有爆体而亡的风险。
那颗筑基丹一直被邵鹤宁放在床头,时刻警醒自己必须勤奋修炼。这个世界太可怕,灵根属性过杂会爆体,同时修炼多种功法会爆体,没有及时突破修为也会爆体。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直被吹气的气球,终有一天会爆炸,然后别人会发现,气球里面什么都没有,所有的一切都随风飘散在空气里。
这种感觉令她十分焦虑,焦虑又使得她对自己变得苛刻,每日白天她便练体能练剑,夜里则吐纳运功,吸收天地灵气,夜夜不得安眠。
来人是小队中的女修士,她身着白衣,长发束起,神情淡漠道:“大殿在哪?”
……
邵鹤宁和姜氏女同时往左边指了指。
女修士点点头,就要往那个方向走。
邵鹤宁没忍住说道:“其实你的房间出门右拐再直走穿过连廊便到了大殿,为何来到了练武场?”
练武场已经靠近后山,位置着实离大殿十万八千里,就算是离她们居住的地方也是有一段距离。
“我不认识路。”女修士理直气壮地抛下这句话便抬脚往右边拐。
邵鹤宁连忙拦下她道:“我陪你去吧。”
女修士又道了句多谢。
邵鹤宁察觉到她似乎微乎其微地松了口气。
金丹期的修士,也可以是路痴吗?
姜氏女见状也跟在她们后边,凑热闹般一起走回了大殿。
其实邵鹤宁有注意到女修士身上背了把剑,应当是剑修,到了金丹期学习了口诀后可以御剑飞行。
但是她没有御剑,原因想必确实是不认识路,也可能是这里太小,不值得用此法术。
而邵鹤宁和姜氏女,则一个是还不够格,另一个又只是普通凡人罢了。
到了大殿,邵鹤宁远远便见到孟问青坐在上座,她的表情总是那样,说是淡漠,又没有那么冷,但也遑论如何热情。
邵鹤宁每回回想起孟问青,相比起她的模样,更加记住的是她给人的感觉。
无风也无晴的一个人,上挑的眼眸是与生俱来的睥睨之姿,空白的表情里装着美到近妖的脸,像是被精心雕刻的神像。
只有当她开口说话时,那种似人非神的威压才会消散,听到她春风化雨的声音,就又让人对她产生全身心的信任感了。
邵鹤宁不怕与她对话,却会下意识回避与她对视,对此她的解释是说对方不说话的样子有点可怕,她招架不来。
为此她也与姜氏女求证过,事实证明,孟问青不说话的模样确实吓人的很,最令人恐惧的事情就是未知的事情,静止状态下的孟问青便是如此,人们无法从她的脸上截取到有效的情绪信息,令人无法揣测、预防和及时反应。
将女修士送至大殿门口,邵鹤宁本打算打道回府继续未完成的修炼,那女修士却拦住她道:“一起进去吧,也关乎你们的未来。”
她说完,还看了一眼姜氏女,示意她跟上前。
孟问青见她二人也跟随而来,并未说什么,只是让她们各自寻个地方坐下。
“孟掌门,晚辈知道您为天隐派的付出与努力,但是我们从白芷城住那得知,天隐派已经有近二十年未能现世并镇守石溪,实乃十分失职。”女修士一上来便毫不留情直言道。
邵鹤宁与姜氏女互相挤眉弄眼:这人不认识路的毛病是否便是行事作风如此直接的原因?
女修士看她们一眼,而后又道:“若是天隐派不愿再守护石溪,我们青云城将重新派出小队来此,但若是那样,我们双方资源有限,免不了产生争执。”
准确地说来,清氺山上的灵脉其实并不完全属于天隐派,哪怕天隐派的历史在此地盘亘已久。青云城包括青云城管辖内的附庸小城里的所有灵脉都被打上了“灵犀派”的标签。
没有人敢和他们争抢地盘,只能靠他们手指缝中溜出来的几方灵脉建立宗门。
这样就难怪这支小队来此地竟不像是暂住或借住,而是高高在上好似仍在青云城。
哪怕是如此重要的谈话,女修士——素尘的同伴,那位男修士却并未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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