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苏如凤这样问道，却对舒亭远此次出现毫无意外。

“方才我在夜市随便逛逛，没正巧正好与你的人撞上，你叫我拿外衣，我寻思是怕着凉，被你的人遣送回来了，就想能在这找到你……”舒亭远拿起手上的赤色上衣晃了晃：“这不……正要拿给你么？”

苏如凤笑眯眯的朝舒亭远伸出手，舒亭远很自然的将外套递给他，然后走近，与他并肩平行的位置。

“我好像并没有跟你说过我要外衣来着吧？”苏如凤问他。

“嗯，没有。”舒亭远回答。“但您好像忘了，您身边是有很多人的，即便是自己没需要没想到的，也总该会有人替你想着的……不过，没有人来嘱咐我，是我方才在夜市逛的有些风凉，便想到您是不是也跟我一样没穿多少衣裳，这件，是我自作主张。”

舒亭远指了指他已经递过去，现在揣在苏如凤怀里的那件衣裳。“还是……穿上别风凉了好……”

苏如凤朝他欣然一笑，随即抖开贴在自己胸前的外衣，把它松松垮垮披在肩上：“这样就好，我不走动也不出汗，不会着凉。”

“或许……我该说谢谢鬼兄呢？”

“不用谢。”舒亭远淡淡道。“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我还是想问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如凤瞳孔里的光动了动，随后牵扯出一个笑容。

从上次碰见萧宁婉后，舒亭远和苏如凤的关系就变得这样不紧不慢。

苏如凤还是他的那位花楼楼主。

而舒亭远……怎么说？像是朋友，或是客卿？

只是苏如凤不像刚见舒亭远那般紧张提防，甚至还会处处牵让着他。

准许他带着自己身边的人出去逛，或许他烦了也让他自己一个人逛，只不过要在约定的时间回来。

或者，不许他离得太远。

苏如凤道：“我好像没有说过让你在什么时候回来吧？好像，也没规定你活动的范围吧？”

他似乎还在纠结舒亭远为什么会在这里，还给他拿个外衣过来。

“你这……听的好像是圈养，我什么时候被你圈养了？”舒亭远不解的询问，神色带着许不愉快。“因为什么回来的凤兄还不清楚吗？我刚刚逛街逛的还挺好的，大老远看到你的人在赶摊子收摊，人都走了，没有东西可看了，你让我逛荒市啊！”

舒亭远喋喋不休的吐槽了一通，倒把苏如凤给逗笑了：“哈哈……”这声笑却是发自内心的自然。“我说你脸这么冷是在憋屈什么？这样多好，有的没的还以为你来找我兴师问罪一样。好了好了，算我陪个不是，但这时辰也确实太晚了点，多少打搅到其他住处和我这花楼留宿的官客了。”

笑完他还郑重其事的说：“这也算我派人叫你回来了。毕竟，时辰太晚我也担心。”

苏如凤早就不是前两天在城边林深与萧宁婉缠斗的那个少年体态了。

他的容貌有许舒展开来，身子也比并排的舒亭远多出半头，声音轻慢而又温柔，有许裂城的破碎。

如果不是舒亭远拿件外套给他，他还不知道，那件外套对苏如凤来说已经小了，能够见这人披在肩上就已经很给舒亭远面子，也实不好再教他穿上了。

舒亭远没让苏如凤把外套给穿好，反倒是自己觉得给拿错了衣裳想帮忙倒帮倒略显尴尬。

他现在比舒亭远还高一点，两人讲话的氛围略有些生硬。

至少苏如凤觉得仰着头看自己的舒亭远脖子会有累吧。

他现在的青年形态才是他的全盛形态，他平常也都是以这样的状态面对手下的这些人。

很多情况下，他并不会改变自己的形态，只不过有些需要隐藏自己的地方或者灵力不足以维持全盛形态的时候，他才会从高大的青年缩短成少年，正太。

他初见舒亭远时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而现在，作为暂时的同盟或者朋友，也该拆下自己的伪装向自己的朋友表达真正的诚意了！

全盛状态下，自己的真容，那种磅礴强大的灵力也足够震慑他企图欺骗反水的幼稚萌芽。

“到点了。他们推迟，我当然要赶。”苏如凤很平淡。

“但……我说凤兄，这做的是不是有些太偏激了。”舒亭远将一个方向指给他看。

顺着他的方向看去，正是刚刚被推倒摔地的那个老爷子。

“……嗯，没办法嘛，我们不厉害点他们就不腾地，说真的，每次给他们的时间都是足够的，我已经劝过他们了，还为了照顾他们特意多等了一盏茶的时间，我的茶都熟了，喝光了，他们却还不把我说的听进耳朵里。”

“你说，这些摊位我都没收钱，他们怎么都不知道适可而止呢？也不知道如果我收了摊位费，他们该如何看我？”

苏如凤话毕想要看舒亭远会有怎样的神情，随后一转头就看见舒亭远已经冲到楼台栅栏边上，正往那个方向俯视。

他看见他欲要冲下去的冲动，但踌躇片刻之后便又停住了。

因为他看到那几个推倒大爷似乎还在骂骂咧咧的人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竟然笑呵呵的嘴里说对不起和抱歉，几个人联合搀扶着老人站起身坐回小板凳上。

“对不起啊大爷……您老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我们说的是时辰到了，该收摊回家啦……并不是说要砸摊子的意思……”几个微微欠着身，然后搀扶老人查看伤势……

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都是刚才叫嚷着收摊为了不惹火上身都匆匆散场。

所以，街中央的这一小片人堆在荒芜里就显得异常明显

有位看得算是在这帮人堆里还年轻的一位在查看老爷子的伤势，其余几位在帮着把之前被打落散地的物件拾起，随后扑去灰尘安安稳稳轻拿轻放的放进老大爷整理物件的箩筐。

这些，做的如此轻松平常。若不知前面有这样的插曲，也都想不出会有疑似抢劫无赖的戏码。

舒亭远看这老爷子慢腾腾从板凳上站起，然后双手一合，把蚂蚱凳一关，拎着凳腿就走。

后面的青年顺手把竹筐一背，跟在老爷子身后渐渐也离去了舒亭远的视线。

街两边还有几家因为摆放商品太多还没有撤利落的商摊，那些人的态度明显不着急了，反倒是星星两两的伸手去帮个忙，随后街路正常。

随许有三三两两的人从这里经过，但也都归于平静击不起任何波澜了。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也才不过两柱香的时间。

能做到如此迅速，如此之快的把一个闹市归于平静实在是太厉害了！

苏如凤的声音不紧不慢的从舒亭远的身后传开：“他们只负责如何以最快的速度清除街路，而我在，他们也清楚要该以什么形式，什么方式收场。街路最繁华的重点是商家和客流具在，太得罪商客也会对这客流产生影响哦！”

“友善提醒，适可而止，我这做买卖的自然比你要清楚。”

苏如凤的手搭到舒亭远肩上，似乎还若有若无的拍了两下。

“现在，我们的小朋友……还有什么疑问的吗？”

小朋友……是指舒亭远。

“你们演了一出戏。”舒亭远看这些才收拾好东西的商摊撤离。“……骗了一整条街路的人。”

“……不全是。”苏如凤微微欠身。“……我知道，我手下的这些人知道，但那老爷子是真懵的，为了好效果。至于我的那些人，他们练习了无数遍，也能做到以假乱真。”

“说真的，人会因为好奇看热闹去往争执处聚集，不过……那是在不牵扯他们的前提下，反之，他们会跑的比谁都快。”

苏如凤面容平静，嘴唇却贴上了他的耳廓：“尤其是在感到极度恐惧和生命威胁的时候……”

舒亭远感觉到一股热流从耳边靠近，然后他侧身，自主与那个热量保持距离。

“我有时候真搞不懂明明站在那个位置说话我就能听清楚，你为什么要话说一半就要贴我挨的那么近。并且火焰的灵力还这么烫人。”

“我知道了，误会你了，现在总可以了吧！”舒亭远挼了挼垂在肩边方才因为着急寻他而弄乱的垂发。

上面有许热量，烤的发尾尖部有些发焦。

他把那一部分掐掉，墨黑色有些干燥的发丝随着风卷散了。

苏如凤当然看到了他的动作，但也无奈的摊摊手：“……对不起喽鬼兄，毕竟炎体嘛，看在我这么喜欢你的份上，不小心被烧成串串也别跟我计较啊。”

舒亭远看他，眼神古怪：“……你还能动不动把人烧成串串啊！”

“是用我的兵刃把人切成块块，然后拿竹签穿好，再用我的灵火烤。串串就做好啦！”

苏如凤一词一句咬，欣赏着舒亭远来回变换颜色的脸。“会很有意思的哦！”

“……这样的串串可不能拿来吃……”舒亭远哝咕着，扬起了声：“我已经说过错怪你了，而且并没有对你的所作所为有任何不满的举动！我只是想问你为什么这么做，你莫要再用这种方式来窜动我了！”

“哦？”苏如凤浅浅的笑着，目光不经意从舒亭远脸上扫过。“就仅仅只是这样么？”

舒亭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