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如同波澜般在天际漫过身躯,长长的两道银白色的光亮镶嵌在瑰丽的星空中。
凤莹阁阁主脸色并不是很好,萧宁婉的眼神也接近冰窟。
在跨越两道白痕的星河之后,不远的星层间,有一个赤红色的光点,正散发着它怪诞,诡异的光芒。
这是仪器罗盘观测的重点————一颗冥冥指向不幸和灾难的罗星。
“……说真的,我不怀疑你预判的能力,这些年你所做的一直都很棒!”
“不过,你要说秦岑那次以身犯险的活动除了要报复城主和奇峦给他和他的家族的积怨外,更深的目的是要打破深谷深处的那个禁忌,用重生之术和千万条死去弟子的性命去撕开那条埋藏了不知多少个尘世的裂缝………你是在讲真,还是在开玩笑?”
萧宁婉不与他卖关子:“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么?”
“不像。”凤莹阁阁主老老实实的妥协了。
“所以你是在说真的?萧峰主你可真是不为自己旧友留情面,你就是这么对待朋友的?我现在怎么都有些担心害怕我自己了……”凤莹阁阁主似乎被冻到了,不住打了个哆嗦。
“理由呢?给我个理由……不然我要算是你自己的私人恩怨了。”
萧宁婉道:“我与秦岑最为深交熟悉,他所想的,他所预谋的都大多都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那不对啊,别跟我说猜的啊,谁知道是不是你拿出来吼我呢?我只信天象不信玄学。”
其实天象星位也是一种玄学。
但凤莹阁主对这信息量太震惊,就像他平常夜观天象,肯定了之后多长时间在哪处会发生爆炸,他是看星推测出的,而不懂天象的人就会觉得是危言耸听,没几个人信的。
其实爆炸和觉得身边某个人有很重的谋划嫌疑道理应当是一样的。
他从星体的哪个角度,光年距离,状态可以推测出那颗星会在空中悬挂多长时间,坠落在哪里引生爆炸。而萧宁婉,也一定会给他一个推测,准则的理由证据,来说服自己曾经的好友现在正密谋一个惊天骇人的事情。
这不只是私情,而是关乎他们每个人,整个奇峦最后的命运。
因此,即便是不愿相信,也必须以保障最高利益和安全为标准。萧宁婉是真的没有开玩笑。
萧宁婉异常冷静,他吐出的声音透着冰冷:“阁下知道秦岑那次把阵法放置到哪里了吗?你或许不知道,但秦岑他可是清楚的很呢,白苍雪脉边界处有道极寒深谷,那里曾放置过陵春阁叛徒们的遗体。”
“而秦岑最开始来奇峦时的状态,就是伤痕累累的被遗弃在这天成的,堆满亲人骨肉的乱葬谷里,活生生忍过了几百天的身心折磨。”
凤莹阁阁主眼睛瞪得巨大,似乎听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
“为什么?”
“因为秦岑也是陵春阁余党的一员。”萧宁婉不可否认的说:“论一个正常人来言,亲人已世的尸骨在自己身边弥留,暂不能安息,每个日月睁眼闭眼间在脑海中无数次循环播放那次惨剧最后一息的生命,以及看那些遗体在时间的流逝下,肉眼可见的腐烂,化成烂泥,再也没可能复原……怎么会有人会克制住这些,不为此变成一个疯子!”
卧薪尝胆尚记弑仇,更别说亲人冷冰冰的尸体就睡在旁边,想刻意忘去,又怎么能忘?怎么敢忘!
萧宁婉的胸膛肉眼可见的起伏,被凤莹阁主收入眼底,他依旧不接歇的说着:“城主根本就没想过让他活着,所以她便没考虑这么做会给他带来怎样的心理阴影,若不是我去向她求情,他现在的遗骨早该埋在那道深谷的冰层里……”
“但你应该知道秦岑他对别人的态度都是恭敬和谨慎的,这使他披上一副和善恭维的性格。”
萧宁婉语气是冷的,脸却是白的,他似乎无法平和的将这些东西说出口,但又必须平静的把它们陈述出来:“假如这些依旧不能成为可以佐定秦岑有意图向那方向谋划的证据,我这里还有一条……”
“你对秦岑很熟悉吗?”
凤莹阁阁主明白萧宁婉是想让他代入,就像邀请一个外圈人入坑,用他们的思维去看一件事情,毕竟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他准许了,便努力思索回想着。
玄墨山本就是个充满疑团和神秘的门派,而玄墨峰峰主更是无人知晓和窥探的存在。
秦岑的身世是今天才从萧宁婉口中得知的,而自己却没与秦岑有过多少次社交。
他十分配合的摇摇头。
“是不是觉得他很神秘,但与他交谈时会觉得他客气,但客气的痕迹明显到过分,像是极不情愿,但又必须为之……”
“萧峰主。”凤莹打断他。“我信你说的秦岑有谋划的意图和动机,但也不能因他的性格古怪而铁定他就是如此目的!”
“那我说其实在他上一步操作里就已经为这个目的做足了铺垫呢!”萧宁婉回绝的特别快,凤莹感觉到他有许一点绷不住了——
“他将重生之术放置在那道深谷的边缘,那道深谷里寒气封印的印层因此打破,里面用以威慑镇压的煞气被调用,才形成了我们如此抵抗防守也不能翻转局势的恐怖力量。”
“那里面是怎样的情景他是最清楚的。能将里面的东西取之调用,他一定做足了功课准备,所以,我将他所有在白苍山脉灵力游走的路径都留心观察了一遍。”
“总体来说,分为四个锚点,也就是我们当时战况最为激烈的四个位置,那里有浓重的诡异灵体的气息,但都与最终的阵法位置相差甚远,且没有什么规律和缘由。但,我却在雪层下寻到了它们与阵法之位相连的一种媒介物。”
————白色的近乎透明的强韧丝线,如网般在雪层深处串联,正源源不断的将中心的怨灵压榨,随后用四方聚集来的混合着更深更浓烈的灵力和死亡片刻的戾气直达深谷的冰层。
冰层渐融,是地狱的修罗苏醒。
萧宁婉的语调没有一刻间的减缓,他依旧平静的克制着心中的情感机械般冷冰的说到:“丝线埋藏的极深,是很久前就已经种下的。而他这个想法,也在很久之前就开始筹备的。其实他将这些丝线布下,将重生之术在这一刻启动就已经成功了,没有人能拦截他。但他却为了确保又做了个万全之计的举动。”
“还记得当时是怎么毁坏重生法阵,终止了这个荒唐恐怖的计划吗?”
“是……莫峰主率先寻到阵眼,从而破碎了这整个运作的流程。”凤莹阁主回答道。这是那件事情过去后人尽皆知的事。
“不,在此之前,有人抵达过那里,我的徒弟曾跟我说,他与我的另一位弟子找到了这个阵眼,但却发生了意外。那位弟子坠进那条深谷里,而他却没有合适的机会再靠近那个阵眼了。”
“假如说我是为了寻他的话,那么我去窥查这件事也有这个十分充分的理由。”
“你是说?”凤莹有片刻的疑惑,但也很快反应过来:“你的那位失踪的弟子,是掉进深谷中,而他为什么掉进去不是个意外?”
“但是说他即将触碰到阵眼,秦岑为了避免他得逞也只好将他往那里来赶喽!他有什么不一样吗?”
他碰上萧宁婉冷冰冰的双眸,恍然间像是想起什么来,他道:“陵春阁的小少主吗?”
“哈哈,这也太凑巧了吧!秦岑怎么会知道舒亭远会第一个发现阵眼位置,还特意将他往那个地方赶,蓄谋让他摔下去呢?万一来的人不是他,或者那个孩子他命不好,刚巧摔死了呢?”
“因为他只是保障万全之计,而舒亭远会出现也是他计划好的。”
“我还活着,我去找他了,他的回答使我很意外,但也在意料之中。”
“他是秦岑这场谋划里唯一的变数,不管生死,也一定要他能下到深谷去。”
萧宁婉的脸比雪还要白。凤莹阁主觉得自己身旁的空气在迅速冻结,慢慢的爬到自己的心口,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我不理解……”凤莹盯着他的脸,喃喃的说出口……
假如方才他还算是据理力争的提出问题的话,那么现在的他就是把所有想说的话咽进肚里……他无法想通萧宁婉或者说秦岑的思维,不理解策划这些到底求图什么目的,这似乎只有他们两个人的默契……
“那么我换个说法,阁下。”萧宁婉脸色没像之前那么冰了,但凤莹觉得比之前差不了多少,因为他在唤自己“阁下”:“你的星相,告诉你的运势如何?你的那颗启明星,它现在此时此刻,是否是正在好的发展轨道上运行?”
“难以比喻,情况万分糟糕。”凤莹冷静道,毕竟是他擅长的领域,他有足够的本事和发言权。“那颗星体比以前亮度高出两倍不止,不是发源体增热,就是向观测仪方向聚拢,是不祥的征兆。”
等他一语话毕,他终于意识到萧宁婉是什么意思了。
他感慨道:“我的天神!希望事实并不是如此!”
“雪层里还有他做法留下的痕迹,他无需在做下一步了。”
萧宁婉接着说道:“有些东西,在这个时候就已经契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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