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一段时间，慕如今和安在每天中午都会到音乐教室练习。

都是全身心投入时就可以摒除外界一切影响的人，所以也不至于互相干扰。

一周多，两人各自就练得差不多了，开始试着合奏。

认真练了几天合奏，没有问题后，两人每天中午就只是练习几遍。然后仗着音乐教室没有监控，牵牵手，玩玩乐器，偶尔也会小心翼翼亲吻对方，但无一不是浅尝辄止。

某天中午，两人照例合了几遍，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练其他曲子玩，一人谈一段钢琴，看对方能不能听出来是哪首曲子。

几个回合下来，两人差距不大，安在突发奇想，弹了七个单音。

慕如今想了想！突然笑了起来，坐在安在旁边，然后凑在安在耳边，轻声说：“我爱你。”

安在愣了愣，说：“嗯？”

慕如今笑了笑，说：“你弹的什么我就说的什么。”

周末留校生的自习是没有老师在教室守的，只有一些老师巡查。

所以这周六，一班留校的几个同学就约着晚上看电影。

这会儿刚五点多，都上完课都出去吃饭了。

［邹喻：晚自习都早点到教室啊。］

［云苏：集体补作业？但今天才周六诶。］

［邹喻：能别满脑子学习吗？有趣一点的，看电影啊？］

［花锦城：什么电影？不要带坏我们啊。］

［邹喻：艹，你什么思想啊？谁带坏谁啊！］

［云梦泽：咳咳咳，花锦城！不要带坏我妹妹。］

［云苏：……呵呵呵，我看懂了。］

［叶语觉：清一下你们脑子里那些黄色废料吧。］

［花锦城：我说的什么，你们想的什么啊？谁不正经了？］

［叶语觉：你说什么我们就想的什么。］

［邹喻：还有人记得我们最开始在说什么吗？］

［叶语觉：哦，看什么电影？先说，然后我再想想，值不值得我放弃睡觉来教室。］

［邹喻：emm…鬼片…或者…悬疑？］

［冉音书：悬疑吧，某人怕鬼。］

［云苏：笑死我了，传下去，@叶语觉怕鬼。］

［叶语觉：………］

［萧疏：感觉又吃到了狗粮……］

［邹喻：都可以吧？有意见的举个爪子。］

等了三分钟，没人说话了，邹喻又想起什么一样，问：

［邹喻：哎，两位学神看消息了没？］

慕如今和安在正在学校外餐馆里吃饭，安在正在听慕如今的忌口，然后用他数学满分的智商记下来。

听完所有忌口点完菜安在才想起来响个不停的手机，只见群聊里@他俩的消息已经接了五六条。

安在抬头问：“乖乖，你去不去？”

“嗯？去哪？”慕如今还没看消息，手撑在桌子上，端着杯果汁，咬着吸管，含含糊糊的问。

这种姿态按理是不会出现在慕如今身上的——至少以前不会。

但可能是近来被某人当小朋友惯得渐渐懒散松懈了心理防线，也可能某人是在平时也没多大正形，连带着慕如今也近墨者黑了。

安在说：“你没看群？”说完他从慕如今手里拿出那根被咬得不成样的吸管。

慕如今看着他把自己的果汁端开，然后说：“太吵了，免打扰。”说着伸手试图把果汁端回来，但被安在轻轻拍开了，然后安在说：“不要喝冷的，伤胃。——诶？不是都给你换成热的了？”

慕如今战术性咳了一声，然后说：“可能…他们忘了吧。”

“你…算了。”安在伸手弹了下慕如今脑门，然后没收了慕如今的果汁，把自己的那杯热的花生核桃汁推到了慕如今面前。

慕如今拿起桌上的杯子，到了两杯分别放在两人面前，然后准备找手机看消息，找了会儿才发现不在自己这。

哦…想起来了，刚慕如今走路戴着半边耳机玩手机，对安在的话回答得有一搭没一搭，在第三次听见慕如今说“啊？你说什么来着？”的时候果断抢了他的手机，仗着自己比慕如今高一点，对地形更熟悉一点，带着慕如今跑向了这家餐馆，刚也一直没想起来还，慕如今也没要。

慕如今说：“算了，懒得拿手机了，你直接说他们什么事。”

安在无声笑了笑，说：“在说晚上看电影，教室。你去吗？”

“嗯…你去我就去。”

“好。”安在弯了弯眼睛，回了消息：

［安在：我俩都来。］

吃完饭，几个人先后回到教室。

人到齐了后，拉上窗帘关了灯开始看电影。

学校是不禁止这种行为的，只要声音不大，不影响其他班，班上所有同学同意，偶尔看看还是可以的。

所以当老周查到这里时，安在还大胆地问他来不来一起。

——当然，被拒绝了。

四十多分钟后，后排有两个人开始发起了消息。

［安在：你觉得到底谁是幕后黑手？］

慕如今没立刻回答，反问：

［慕如今：你觉得呢？］

［安在：我先问的，你先说。］

慕如今抬眼看了看电影画面，然后开始打字。

但字没打完就被安在握住了手，安在看所有人都在认真看电影，所以他单手打字道：［安在：你给我备注居然是本名？］

慕如今看安在还没松开手，也只好单手回消息：［慕如今：嗯，你给我备注什么？］

安在把手机递过来，示意慕如今自己看。

只见屏幕上方，是很简单的两个字——银河。

《飞鸟集》里有一句话：“暮色掩盖不住的爱，点点滴滴渗透出来，形成了天上的银河。”

竞赛期间两人就坐在一起看完了《飞鸟集》。

所以，“银河”是什么意思，无需挑明，而又心照不宣。

慕如今看着，想了想给安在改了备注——Θεο?

［安在：什么意思？］

［慕如今：希腊语，神明。］

安在没有说话，因为对慕如今有些许了解，他很清楚这个词对慕如今来说代表了什么。

身处苦难不被神佛眷顾的的人，不会愿意相信神佛存在，亦不敬神佛。

但若是你，我愿将你奉为唯一的神明。

［慕如今：行了，先把手放开好不好？］

安在这才发觉这姿势有多别扭，慢慢松开了手。

然后两人在桌下再一次牵起了手，十指相扣，握得很紧。

过了会儿，安在又拿起手机：［安在：所以，你觉得到底谁有问题？］

慕如今很快回了：［慕如今：那个队长。］

［安在：为什么？我觉得那个陆什么的更不对劲啊。］

［慕如今：因为他在现场，线索是他提的，人是他刻意放的？］

［安在：对啊，倒是队长我觉得没问题啊。］

［慕如今：我更相信那个姓陆的没问题，倒是刚才略过一个镜头，队长的姿势，典型的防御状态，微表情像是紧张的意思。不过他应该不是幕后黑手，应该还有别人。］

安在正在回想慕如今说的场景，然后一条消息让他俩同时转头看着对方——

［邹喻：………你俩看看你俩在哪讨论的？］

两人看着消息一看，屏幕上方顶着一个［被学神破坏观影体验的一群秃头留校人］

名字是刚才邹喻改的。

慕如今 /安在：“………”一不小心点错对话框了…

五月初，半期考。

虽然知道慕如今需要第一这个名头——虽然慕如今没那么在意。

但安在还是没有想着要刻意压分，全力以赴才是对慕如今最大的承认和尊重；他也相信，慕如今不需要。

他们俩之所以能在那么短时间内处好关系，除了安在主动接近，慕如今的逐渐依赖外。

更重要的一点，其实是——

在他们眼里，都有一种不服输的劲。同时处于顶端的他们，是彼此最为契合，唯一承认的势均力敌的对手。

这才是他们能不惧流言蜚语，世俗评说走在一起的关键。

在那一次的半期考试里，这一届第一次出现了并列的第一。

考完半期那一周，周日，五月十日。

（一）班的几个人商量着给安在提前庆祝一下生日，吃过午饭，几个人到了家密室逃脱。

胆子都不小，所以选了个中式恐怖本，有NPC惊吓。

集体过了两个房间，六人就被分开了。

慕如今和安在动作比较麻利，很快到了最后一个房间。

房间门打开那一瞬间，只见一地铺设着红色地毯，绣着金色花纹；床栏上刻着纹理雕花，挂着红绫；桌上摆着几盘瓜果；四周烛台，摆了几盏烛形的灯，映着暖黄的灯光。

安在突然说：“宝贝，你看这场景，多温馨。”

他没继续说话，只是含着笑看着自家小朋友。

慕如今抬眼瞥了他一眼，冷声说：“你管这种阴森的地方叫温馨是吧？”

当NPC进来时，气氛一阵诡异——因为两个人刚说完“温馨”搁那莫名其妙笑得直不起腰。

两个人甚至在那会儿都没注意到屋子里进了人，直到NPC拍了下安在的肩。安在突然笑声卡在了喉咙里，反应两秒拉着慕如今就往角落跑。

“嘶——”

慕如今出声的时候NPC已经完成了任务出去了，安在赶紧问：“怎么了？”

慕如今木着脸，说：“扭到了。”

“哈哈哈哈。”安在一边笑一边借着灯蹲下来看，还要顾着给自己狡辩，“不是，对不起。”

“……”

“你笑得超级大声。”

安在的笑又一次生生停在一半：“……”

接下来的解谜时间里，慕如今愣是没跟安在讨论过。

安在就一边强行拉着慕如今的手——哦，不算强行——慕如今没挣扎——然后一边哄着人。

而粉意还没褪下的慕如今对他唯一的回应就是“哼…”

两人很快解完密出来等其他人，安在又哄了会儿人，总算有了正常交流。

下午吃完饭，又计划着去KTV。

地方是慕如今找到，离学校不算远。

本来看着人都没成年，是不打算点酒的，但耐不住某人软磨硬泡，最后给一人倒了半杯红酒，然后开始喝鸡尾酒。

半小时后，蛋糕被送了进来。

样式不复杂，底部环了一圈花边奶油，侧壁尽是白色巧克力碎屑，然后用异色巧克力碎拼成了一幅画——在烟花下，两个Q版的小人牵着手并肩站在一起。旁边还有一排花体字：

“生日快乐

Happy birthday

mi piaci.”

上面也环了一圈奶油，被做成了花形，中间也摆着一朵白色玫瑰状的奶油。然后放着五种时令水果，种每一种从中间开始由小快到大块呈弧线摆了两排，每种水果之间的间隙又用巧克力和奶油摆成花朵状补上。

在正中央插着一只字样为17的蜡烛。

安在看着蛋糕，问慕如今：“你早上出去是订蛋糕？”

“不，做蛋糕。”

“哇，你是不是给别人做过？那么好看？”

“嗯…有啊。”慕如今起了心思，故意说。

“哦，行吧。”安在似乎很正常的说。

知道安在有点吃醋，慕如今说：“你就不想知道是谁？”

“不想啊。”

“但我想说诶…似乎是一个叫慕如今的小朋友。”

“哼…嗯？”安在伸手勾住旁边人的肩揽近了些，说：“故意的啊？”

“你自己不听完的。”

“哼…那我要那一块！”安在说着指了一下有两个小人的一边。

“好，我切。”

“那…你要那一半。”

安在又指了指有字的一边。

“遵命…”

虽然慕如今盯着没让多喝，但…还是醉了。

而且…某人酒品还不算很好，仗着自己醉了，就看其他人专心唱歌摇色子时，把自家乖乖摁在沙发一角亲了又亲，最后还在人脖子上咬了个草莓印。

然后又一直黏着自家男朋友，在慕如今出去结账时还神志不清追出去，在他拉开房间门前把人拉着了。手上劲倒是蛮大，说话却是嘟囔着：“不许走……”

本来不会有人看到的，但叶语觉过来想洗手，一下看走了眼，立刻跑来把安在拉开，说：“哎，安在，别打架啊。”

慕如今：“……”

安在在叶语觉走后又黏上慕如今，说：“他好烦哦…”

“嗯，不要管他，我们去结账先，行吧？”

“哼…好…”

安在看叶语觉走了，还是攥着慕如今，硬是腻腻歪歪半天才又出去。

到了前台安在还半挂在慕如今身上靠着慕如今的肩，低头玩着慕如今的手链。

慕如今正低头哄安在先起来，旁边有工作人员走过，看了他们一眼。

回到包厢，慕如今看了看正在唱歌的邹喻，等他唱完后才叫他把话筒递来。

然后他从手机上找出一段录音。

——是段钢琴——他自己写的曲。

然后他轻哼几句调子，唱起了歌。

——歌词是最近琢磨的。

整个曲风轻柔舒缓。

少年的嗓音清冷如山涧清泉，或许是因为，曲子是给心上人的，而恋人在身侧，所以不觉间又满含温柔与深情。

记不清歌词顺序了，只有些词倒是记得清楚——

……

“若以绚烂烟火为赠

便还璀璨银河为礼”

“是被解开密语的祝福

惊动了神明

若神明问起愿望

该怎么答呢

mi piaci.

星辰轻嘲答非所问

神明不解其意

信徒笑说晚安”

“是雏菊的爱意

终于得到回应

而信徒长伴于神明

黑夜落幕，此后黎明将至”

唱完，他就把话筒递给了想对唱情歌的某对小情侣。

角落里，安在醒了些酒，反应了会儿词里的意思，然后拉着慕如今进了卫生间。

安在把人抱上了洗手台，在慕如今还没反应过来时，覆了上去，堵住了他正要说话的唇。

那是一个温柔缱绻的，桃子酒味的吻。

直到慕如今眼尾泛起粉意，安在才慢慢分开，然后轻喘着气在慕如今耳边说：“你写给我的歌？”

不待慕如今回答，安在又说：“不许讲话…嗯也不行。”

“……”然后慕如今凑近了些在安在嘴边啄了一下，便算是回应。

“那…那天晚上那句话意思是…我喜欢你？”

“嗯。”

安在没继续说话了，他笑了笑，在自家宝贝喉结上轻轻咬了咬。

慕如今不由一颤，哑声说：“你到底醉没醉？”

“你猜？”

慕如今看面前的人，面上一点醉意都没有，但说的话和语气都沾上了几分孩子气，慕如今明白了——醉是醉了，智商还剩了点。慕如今说：“手伸出来。”

“干嘛？”然后他乖乖伸出了左手。

慕如今哼笑一声，说：“不打你。”我怎么舍得啊。

然后他抬手取下手链，套在了安在手上，又被安在顺势一拉握紧了手。

慕如今一手扶着安在的肩跳下洗手台。

两人出来，差不多就收拾着走人了。

照例是得翻墙回去的，慕如今先跳了下去，四下一看没人，就转身接安在。

安在刚扑到慕如今怀里，就瞥见了不远处隐约的灯光。

两人立即分开，但还没等两人躲起来，就被一束光打在了身上，随之而来的是老周的脚步声。

安在：“哎，真巧啊周老师…”

“巧什么巧，赶紧回去，记得写检讨！”

“是……”

墙外还没来得及走的几个人：“……”

然后慕如今安在折回来叫他们，及人才麻溜地翻进来。

第二天的升旗仪式，全校师生毫无悬念地听到了两份似乎听过的检讨。

之所以是“似乎”…因为两人早上拿错稿子了。

慕如今一脸疑惑地看着手上的检讨，瞥了一眼安在，然后略带迟疑地念了出来。

他立刻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那份——果然，是慕如今上次的那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