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如今和安在在宁城及周边继续玩了几天,打卡了一些著名的景点。
玩了四五天,两人才准备启程回北城。
但临行前两人看北城倒春寒,雪下的挺大的,所以临时又改为了去海城玩几天。
两人的机票是晚上,所以起飞没多久慕如今就睡着了,安在本来正看着报纸,不多时察觉到慕如今睡着了。想了会儿,安在动作极轻地脱下风衣,给慕如今轻轻搭在肩上。慕如今睡眠很浅,所以立刻就清醒了些许,眼睛睁开一条缝,有些不适应光亮地抬手挡了下,侧过头看了看安在。
安在此时只穿着一件衬衣,恰到好处地显出他几近完美的比例,露出来那一截手腕挺白的,侧脸在光的映照下线条清晰流畅。看见他醒了,安在愣了愣然后继续掖好衣角,小声说:“没事,你继续睡,还早呢。”
慕如今张了张口,伸手想把风衣取下来还给安在,安在抬手止住了,说:“干嘛,容易着凉。”
慕如今没理他,把外套披在他肩上,然后说:“我干嘛,当然是怕你感冒了传染给我啊。”慕如今声音有点哑,带着刚睡醒时没什么精神的懒散,但语气里含着笑。
安在突然想起,很多年前某个夜晚,这个人也这么笑着跟自己开玩笑说:“我比较怕你传染给我。”
安在不由愣了会儿神。
慕如今小声说:“没事,温度挺合适的。”说完慕如今就继续睡去了。
安在看着他,然后向空姐要了条毯子,给慕如今盖着。
不知过了多久,安在从包里拿出一沓纸,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折着纸——海棠花。
突然察觉到身边的人动了一下,安在立刻就转头去看。
慕如今侧了身,把头偏在他肩旁边,拥了下毯子,彻底把脖颈掩在了毯子底下,下巴隐隐蹭着毯子边缘,看起来很乖,像只猫儿一样。
安在不由失笑,这么多年了,这人的睡相倒是从来没变过。
快要到海城时,两人都被广播声闹醒了,安在拿起手机看了看,将近四点了。所以他问:“下飞机去哪?”
慕如今看着他,真是精气神十足,根本看不出来困意,然后他估算了一下时间,说:“这个点了,去海边走走等日出呗?”
“嗯。”
飞机落地时正好四点,是个不好打车的点,但好在江汜在海城休假,所以被慕如今叫来提前结束了休假,任劳任怨地把他们送去了海边。然后慕如今还是挺有人性的吧,到了地方就把人放回去多加了几天假期。
机场离海边有些远,到的时候是五点多了,虽然还是夜色弥漫,但好歹可视度不低。
两人索性脱了鞋踩在海边沙滩上,清凉的海水扑到脚上,很舒服;咸湿的海风迎面拂来,扬起了缕缕发丝。
安在走在前面,说:“怎么想起来看日出了?”
“来感受下生活啊。”没闭眼吹了吹风,说。
“感受生活…”安在咂摸了一下这句话,笑着说,“万恶的资本家的生活情调?”
慕如今哼笑了一声,笑说:“哎哎哎,你不也是嘛,万恶的资本家?”
“是是是啊,被你带坏的。”安在一边踩着沙,海水没过脚踝,想也不想就说。
“……吹你的海风去吧,仔细体会一下,听听,听见了吗?”慕如今睁开眼看了延安在模糊的背影,说。
安在有些没听明白,问:“听见什么?”
“听海风和浪声啊。细品——听见了吗?他们说什么?”慕如今笑了笑,借着微弱的天光捡起一个贝壳说。
“有话就说。”安在还真听了会儿,除了让人感觉很心静、宁和、温柔之外,真没感受出来什么,但直觉告诉他慕如今绝对有什么话。
慕如今笑着说:“听啊,他们现在在说:“安在——你不要胡说八道,谁带坏谁啊?这叫暴露本性——”慕如今刻意把声音伪得有些飘,带了些颤音。刚说完就笑了场。
安在回头看了看他,哼了声没继续说话,又走了两步。
慕如今突然很正经地喊了一声:“安在?”
安在应了声然后转过头,慕如今掐准时间扬手对安在泼起一些水,安在笑着泼了回去,慕如今偏头避开那些水但还是沾了些在脸上,两人继续闹了会儿,慕如今突然没站稳向后倒去,本来下意识想用右手撑一下地,但安在立刻伸手准备拉他了。所以慕如今眼神一动用了左手撑地,而右手拉住安在的手用劲拽了一下,安在猝不及防被拽了一下,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两人就一起倒在了沙滩上。
倒下后谁都没有站起来,安在伸出手拍了下慕如今说:“别人都以德报怨,你怎么着?以怨报德?”
“嗯…失误,我什么知道你那么不行,一拽就倒?”慕如今眼含揶揄,开玩笑说。
“嗯?你说谁不行?”安在立刻侧了身,拽着慕如今的手腕,做了个手势架在慕如今颈边,说,“给你个机会,再说一次。”
“嗯你行,你最行了,我以怨报德,我错了。”慕如今毫无诚意地说。
然后一发力把安在推一边,两人笑着单手闹了几个来回,慕如今突然说:“别闹了,看。”
说着他抽回右手指着天上某个点。
安在顺着他的手看过去,慕如今指的是那是一颗很亮的星星,慕如今问:“看见了没?哪颗特别亮的星星?”
“看见了,木星吧那是?”
慕如今换了个姿势,手臂垫着头,然后说:“嗯,距地球不到十亿公里。那是一颗代表了幸运的星星。呐,幸运,分你一半。”
安在转头看着慕如今,问:“那你跟别人一起看过没?”
“重要吗?”慕如今问,眼神还停留在天上,眼底还映满了幸运。
安在说:“当然重要啊,分我一半诶,你要是跟别人一起看过了,那我哪还有一半啊?”
难得看安在那么幼稚的一面,慕如今笑着看向他,很认真地说:“没有,你是第一个。”
安在满意地哼了声,然后又看向了满天的星辰。
如果你愿意信我,那我也会尽力成为独属于你的那颗卫星。
如果你不信也无所谓,我还是会在外有引力的作用下靠近你,然后环绕在你周围。
你不需要信这虚无缥缈的占星术,只要你需要,我亦会尽力护你无虞。
费尽心力也好,粉身碎骨也无妨,只要是你,我都会竭尽全力保护你。
——绝对不会再像之前一样了。
安在目光游到水天相接的那条线上,正好赶上一缕很弱的光穿透云层。
然后他抬起手指着那曙光透出来的那块缝隙,说:“看,光的形状,说的文艺一点…是希望的形状。”
慕如今自然感受到了第一抹光亮,然后顺着光看过去,安在手指缓缓移动,勾勒出了那处云层间的空隙的形状——希望的形状。
慕如今看着安在,只见安在描出了一个爱心的形状。
天边黑夜未散,却又很分明的落出几束光来,大多都撒在了海面上,融成了海水中闪动的碎光。
唯有从安在描摹的那处云隙间落出的一束光,穿越星海,最后直指向岸边,若是沿着那光线延长些,便正好指向慕如今。
曾经,安在特别不能理解某些解释“光,是什么?希望,又是什么?”或者“非要给这两个看上去极其模糊的概念一个具体可感的指代”的人,
因为,安在觉得…无论光也好,希望也罢,从来都是取决于个人心中所想。
“光”在语文这样一个没有标准答案的学科里,里可以是实指,也可以抽象化为引申意义。
即便是放在数学这样一个一般有着确定答案的学科,“希望”也不能有一个具体的集合来表示。
对不同的人或者同一个人的不同时期,都可以有着不同的寄托,或者说定义。
但此刻,他突然有了很明确的定义——
至少,对他而言:
光的形状,希望的形状,是爱。
而爱的最终指向,是慕如今。
所以啊,那一瞬间,安在突然意识到——
其实从一开始,从十多年前起,他就有着一个他的标准答案:
光是他,希望是他,爱也是他。
是他;只会,也只能是他。
过了会儿,阳光逐渐染上了一整片云层,朝阳从云层边冒出头。
经历了十来个小时黑暗的世界,迎来了黎明。
慕如今看得有些出神,眼神里是他自己都没想到的柔和。
安在突然问:“如果现在再请你画一幅黎明,你会画什么?”
“我画画可不行,那是路眠知改过挺多的了。”
“假如,我说如果嘛。”
慕如今想了想,说:“反正…不会是以前你看的那副一样的画风吧。”
安在想起那副画,问:“我比较好奇,你之前画的时候,在想什么?”
慕如今想了想,思绪飘到了许久之前。
那是一年前吧,某个夜晚,他从噩梦中惊醒,耳边还回响着一些话——
“你为什么不是第一呢…为什么啊…”
“把眼闭上,啊乖,不要看了!”
“……”
脑中声音越来越大,从最开始隐隐几句低喃逐渐重叠,不断重复,声音也逐渐加大,最后变成了有些沙哑的嘶吼。眼前也浮现出了很多画面——
地下室,那个女人奄奄一息,或是满眼无助与惊惧,或是眼神空洞,或是眼带讥讽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或是难以忍受的惊叫,或者是对旁边满眼躲闪害怕的小孩子细声安慰,让他闭眼。
……
慕如今抬手擦了下冷汗,然后再也睡不着,索性下楼去花园里听蝉鸣,吹夜风,等天明。
谁承想…看个日出都看不安宁,或许是刚梦到了小时候那些事吧…所以联想到了第一次早起看日出的那天。
慕如今说到这停了会儿,然后接着说:“我第一次早起看见日出,是在很多年前某一次生日,那时候好像是六岁生日吧,然后那天……”慕如今说到这里有些不知该怎么接着说,准确的说是说不出来接下来的话。
安在立刻就心疼了起来,小声说:“我知道,你不用说了。对不起啊,我…”
慕如今偏过头,说:“没事,都过去了。那幅画就是在一年前那一天画的,所以才会有你感受到的那些压抑,伤感。”
安在还是有些担心,还准备说些什么,慕如今却说:“真的没事,你看,天不是亮了吗?走吧。”
是啊,天亮了,此后皆是光明。
即使黑夜也没关系,还有星光会一直伴你左右。
那颗独属于你的星星会努力发光来照亮你的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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