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顺利救下何为,接下来他们将再次和亡灵大军大打一场,最好的结局是擒贼先擒到王,但亡灵大军完全是人海战术,虽说在绝对实力面前,数量不值一提,问题出在他们不够绝对实力,即使无限逼近舟之覆,还是会被凭空出现的亡灵给缠住,除非舟之覆主动退出战场,或者等到季山月来。
何为轻轻挣扎了一下,立刻听到舟之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轻声且柔和地靠在何为耳边说:“嘘,别动,老实说我想杀你这几天早就杀了,但我确实对无差别杀人没兴趣,除非你阻碍到我了。”
何为马上僵硬不动了。舟之覆说的是真的,这几天尽管他以人质的身份跟在他身边,但除了最开始他想跑的时候会受威胁,其余时刻舟之覆并不动他,想吃什么就买,想做什么就做,无聊了还跟他聊两句,如果忘记前因,那样的相处还很像是朋友。
舟之覆架着何为一步一步往后退,前面的三个人一点点往前逼。
气氛紧绷到一触即发,谁都没说话,只是互相观察着对方的行动。
他想退到政务大楼里去,但是政务大楼里还有别人,不能让他到有人的地方。时咎心想。
然而舟之覆已经慢慢上了政务大楼的台阶,他死死架着何为,一点也没有松懈,看着对方也在往前,出声笑道:“差不多了,你们就送到这吧。”
季水风离他最近,看到舟之覆马上就要退到大楼内部,已经做出了攻击姿势,她朝沉皑和时咎送了一个眼神,三个人刚要有所行动,却听“哗啦”一片纷纷扬扬的声音从天而降。
什么东西?!
时咎霎时停住动作,抬头一看,瞬间震在原地。
漫天大雪,飘扬而下,那些雪转着圈、飞舞从政务大楼顶楼全部倾泻下来,白色的数量庞大到淹没了整片天。
突然而至的暴雪?
可等那些雪花飘到半空,时咎才惊觉这哪里是雪!而是纸条!一张张纸条,如同寒冬的大雪,全然爆发在这小小的天地里,多到完全淹没视线!
就在这一刻,舟之覆借着全部被遮挡的视野,顺利架着何为退入大楼。
纸条掉落在头上、身上、地上,季水风刚刚跑了两步便停了下来,她随手从胳膊上扯下一张,却是呼吸一窒。
这不是雪,是纸条,千万张纸条,每张纸条上都写着同一句话——杀死不纯之人1。
季山月!
时咎反应很快,他直接朝季水风喊道:“你去找季山月!我们去追舟之覆!一会儿汇合!”
季水风朝他们重重点头,转身就跑。
时咎跟着沉皑瞬间冲进了政务大楼。
大楼里人不多,一楼大厅一眼望尽,不在。于是两人直接跑到二楼。
此时舟之覆架着何为躲在三楼的一个无人大仓库废弃纸盒后面,死死捂着他的嘴,低声说:“你最好别出声!”
“唔唔。”何为挣扎了两下,最后点点头。
脚步声从二楼很快到达三楼,沉闷快速的步伐很快踏响在不远处。舟之覆浑身都紧绷着,一滴汗从额角流下来,随时准备召唤亡灵大军后再次逃跑。
言威不在,那小鬼死了,还有个一直躲着没出来的人摸不清他的阵营和想法,他现在几乎是孤军奋战,虽然对方不至于一下治他于死地,但他也没有任何压倒性胜利的可能,就算手里有何为,也只能短暂拖延时间,如果时咎真狠了心用能力,他能不能活着出去还成问题,这家伙的能力到底在什么程度?
这么想着,脚步声已经到耳边了。
三个人只隔了一堵墙,不超过两米。
走廊和大厅都没人,连灯都没开。沉皑朝时咎摇头说:“再往上就是员工休息区了。”
但是到目前为止,楼上一点声响都没有,如果舟之覆真的去到有人的楼层,还携带人质,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大概率是在三楼以下某个地方躲着。
时咎平顺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正要开口说话,却一下被沉皑警觉拦住了,沉皑伸手挡在他胸前,突然轻轻说了一句:“嘘。”
时咎猛然想起,他的磁场可以感知!
那些流光慢慢流淌出去了。
舟之覆神经紧绷到极限,因为他突然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了,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要发生什么,仓库里除了两个人的呼吸,是全然的安静。
只要季山月不在,他还不至于死太快,刚刚在退回大楼时听到他们说去找季山月,也就是说他现在还有时间想办法逃离。问题是,他们怎么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过来的?舟之覆的目光突然向下扫到了何为。
什么时候?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何为感到身后的人不自觉打乱的呼吸,立刻一口咬上舟之覆的手,挣扎起来大喊了一句:“十九!”
仓库的门被一脚猛踹开,发出震耳欲聋的碰撞声,与此同时整个仓库瞬间爆发出人潮,亡灵大军霎时奔涌而出!
两个人冲进来,迎接他们的是疯狂嘶吼的亡灵们。
沉皑动作快得如同飓风,正面迎击数只亡灵的攻击,他一脚踩在墙上让身体滞空,翻转身体从上跳跃而下,落地的瞬间扫出去一大片亡灵,他朝时咎吼了一声:“你去救人!”说完瞬间扎进了亡灵堆里。
时咎大喊:“好!”但亡灵根本不给时咎前进的机会,一只一只永无止尽。好像今天的亡灵格外多,也格外疯狂凶猛。
时咎想着让何为直接脱离舟之覆的控制,但是无果,只能艰难地朝何为的方向挪过去,靠着沉皑为他一次一次扫清阻碍,一步步往前挪。
舟之覆带着何为爬上了仓库里唯一的高地——一个空的金属架顶端。站在上面依然紧紧威胁着何为,他一只手掐着何为的脖子,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狠狠说:“好啊何为,我真没想杀你,是你自己找死。”
何为觉得快要踹不上来气了,脸胀得通红,眼前一阵发黑。舟之覆力气不大,掐着他一时不能直接了结他,却又一直处于一口气有一口气没有的状态,比直接死了还难受。
这样下去不行,亡灵太多了,这密闭的仓库空间里几乎快要人挤人,就算这些人站着不动,想要拨开他们都需要时间,何况这些亡灵还想杀他!根本来不及等他靠近舟之覆。
时咎朝舟之覆吼道:“舟之覆!你抓着何为没用!”
舟之覆朝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我看挺有用的啊,我这不正欣赏你们想弄死我又毫无办法的样子吗?”
舟之覆多少也有些无赖心态,普通的说辞根本对他无效,除非打死他,否则打个半残他也依然死不悔改,这恐怖的韧性倒是一件麻烦事。他会在意什么?
有了!
时咎眼前袭来一只手,来不及反应便被沉皑抓住,“咔嚓”一声当场拧断。
时咎大喊:“你想当掌权者,但你想过你就算成功了,也依然没有实权没有!言威不可能给你权力的!”
哪知舟之覆非常平静地点头说:“我知道啊,哎呀你懂什么,我说了就是玩。”
不对!
时咎踹开了俯冲过来的亡灵,往后退了一步恰好撞上沉皑的背,他低声说:“怎么办?”
他们被困在亡灵大军里,要么另辟蹊径,要么耗到季水风和季山月过来。
就在这时沉皑出声了,他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没事,有的人努力一辈子都那样,跟别人随便玩玩一样,他不这么说也没别的办法。”他说的音调很平常,就像只是为了说给时咎听一样,然而这句话还是原封不动传到了舟之覆耳朵里。
舟之覆一下就愣住了,连掐何为的手都忘记再用力,而是瞪着眼睛看沉皑,片刻,他歪了下头,无声抿唇笑出来,这笑越来越夸张,越来越明显,最终爆发成一长串癫狂的颤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啊啊——!!”
他的笑声炸得何为两只耳朵都在耳鸣,听不出那是自己听觉出了问题还是舟之覆笑到声带都快要撕裂了。
舟之覆笑得几乎直不起腰,还要靠束缚着何为的身体来支撑自己的重量。
不多时,他笑够了,一只手抹了把自己满脸的眼泪,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不愧是你啊沉皑,天之骄子,哈哈哈哈哈天之骄子!”
他总认为,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一个人的就是他的敌人,所以他对沉皑了如指掌,同样沉皑也对他了如指掌,在这么几年的针锋相对里,沉皑是绝对知道他最痛的点在哪里的。
舟之覆好不容易平息了自己颤抖的声音,但是音色里细碎的兴奋还是出卖了他的心情,他咬着牙,换上了阴沉的面容,恨恨地说:“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虚伪的正义。”
随着几声闷响,亡灵彻底踏平了仓库里最后一只纸箱,无数的脚步踩在上面朝两个人扑过来,又被全部掀出去。亡灵大声嘶吼,几乎淹没舟之覆的声音。
舟之覆又一把死死掐住何为,何为倏然张嘴,想发出声音,却只能发出破碎痛苦的呻吟。
快死了,快呼吸不过来了!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