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槐岭快步走出了杂货间,罗送无奈地摸了摸鼻子,在跨出大门时顿了顿,又很快追了上去。
“生气了?”罗送走在施槐岭的身边,侧头问道。
施槐岭目视前方,语气毫无波澜:“没有。”
罗送心道,这明明就很生气。
尽管如此,罗送还是不知收敛,明知故问道:“你如果没生气,为什么不看着我说话?”
施槐岭没有因为他的一句话而有所动作,依旧目不斜视道:“看路,别说话。”
罗送笑道:“没事,摔了不是还有你吗?你应该会扶着我的吧?”
“你摔了再说。”施槐岭终于睨了他一眼。
“那我还是贴紧你一些好了。”罗送好似看不到施槐岭的冷脸,往他身边又靠近了一些,两人的手臂都快要贴到了一块。
施槐岭皱了皱眉,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清冽的体味,不自然地往旁边挪了两步。而这两步,让他正好听到了手边紧闭的门内传来的细小的说话声。
因为声音太小的缘故,他并没有听清其中的内容。
施槐岭递给了罗送一个眼神,然后轻轻地推开了这扇紧闭的房门。这是一间普通的病房,安装了两张病床,这两张病床周围又分别装了一条长长的遮帘。
而罗送和施槐岭进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靠门的一张床被推翻在了墙边,遮帘撒在一旁,而靠窗的那张床,则被单薄的深蓝色遮帘罩在了里面,借着月光,隐隐约约看到了遮帘内透出来的两个身影。
帘内的人似乎没听到他们开门的声音,现在依旧紧紧抱着彼此,低着头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说什么,看起来倒是亲密无间得很。
罗送下意识回忆了一下,除灵社团里有谁是情侣,或者有谁存在着暧昧的情况。
然而他再怎么想,都没想出来谁和谁最有可能是这张遮帘布内的人。
施槐岭没有贸然出声,在进门的时候甚至考虑到了可能会出现的意外,顺手还把门关上了。
罗送和施槐岭虽然没有交流,但双方的想法似乎都在对方的心里,不用多说什么,已经猜到了彼此要做的事情。
施槐岭放轻了步子,在靠近遮帘的时候,慢慢地伸出了手指。罗送在他身侧,手做插兜状,其实已经摸上了里面的符纸。
运气好的话,遮帘内的人是他们认识的,要是运气不好,那里面的两个人影就可能是要他们命的“东西”。
但凡有一点异样,罗送会毫不犹豫地掷出符纸。
至于之后符纸们会怎么想,到时候在随便编个谎骗骗小孩就行。
随着靠近,遮帘内人影说话的内容罗送也终于听清了。
“亲爱的,我有点冷。”
“小傻瓜,我抱着你就不冷了。”
“亲爱的你真好,亲亲~”
“亲亲~”
“亲爱的,你看今晚的月色多美。”
“是啊,就跟你一样的美。”
“讨厌啦~”
……
后面又是一阵接着一阵肉麻的亲吻声,听得人是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对于在梦中见过大风大浪,甚至有幸目睹过好几回十八禁场景的罗送而言,这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幼儿车都算不上。
不过有人就不一样了。罗送偏头看着施槐岭泛红的耳朵,以拳抵唇,忍不住无声地笑了起来。
这个青年真的是比想象中还纯情。
只是几个吻,就害羞上了。以后要是和喜欢的人接触,又该羞涩到哪种程度呢?罗送想了想,只觉心脏有些发痒。
施槐岭害羞归害羞,其性格却不会让他误了正事。耳朵虽然红着,但手上还是毅然地拉开了遮帘,把里面的情况全都暴露在了他们的眼前。
坐在床上的男人和女人被这突如其来的骚扰吓得尖叫了起来:“啊!!变态!!”
施槐岭闻言,下意识窘迫地把遮帘给唰的拉了回去,并道了个歉:“对不起。”
道完歉,他懵了。他怔怔地望向罗送,指了指自己,“变态?”
语气中全是不可置信,大约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用在自己的身上。
施槐岭此时的表情神态真的可爱极了,罗送虽然很想捉弄他一番,但现在的状况却不容他做这些事情。
虽然遮帘拉开又关上的时间很短暂,但足以让人看清里面的那对情侣的长相——没有一个是除灵社团的人!
施槐岭只是第一次遇到被人喊做变态而略有些无措,但从不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不稍几秒他就回过了神来,再次把遮帘扯到了一边去。
遮帘内的情侣这回青着一张脸,不复刚才害怕的模样,张着血盆大口,愤怒地朝着罗送二人扑了过去:“你们不知道打扰别人恩爱,是会被吃掉的吗!!!”
罗送把施槐岭拉到了自己的身后,一边掷出了符纸,直接对着已经融为一体的两个“怪物”中的其中一个脑袋甩了过去。在他身后的施槐岭则已经捡起了倒在一旁地上的椅子砸向了另一个头。
两人分工明确,合作天衣无缝,眨眼的功夫,就把这怪物打到了墙那边去。
罗送见符纸打怪物真的有用,再接再厉,不给怪物喘气的间隙,抓着还很茫然的符纸们又上去给怪物招呼了一顿。
符纸看着柔软,但打人着实的疼,怪物也难逃。
两个头一个身体,似人又似鬼的怪物被符纸抽得显化出了本来的模样,两个脑袋合二为一,身体七湾八扭,最终变成了黑黢黢如浓雾般的一团东西——这不就是之前在外面遇到的那只巨型怪物吗?
不,两者还是有些区别的。
这只怪物比那只明显小了好几倍,看起来更像后者的孩子。
小怪物奄奄一息,两只眼球已经紧紧闭在了一起,呼吸微弱,看起来似乎没了反抗的能力。
罗送没有因此放低警戒,在他打算用符纸把这只小怪物捆起来准备研究一番的时候,符纸们不干了。
“哎哟哎哟!”符纸们把身体扭成了回形针,对着罗送不高兴地哎哟了半天。不是说好的带它们去找人吗?现在这是在干嘛?
罗送安抚它们道:“帮我一个忙,待会就带你们去找人。”
符纸们疯狂摇头:“哎哟哎哟。”不要不要。
力的作用的是相互的,怪物被符纸们抽得痛苦,符纸们也没好到哪里去。符纸们智商虽不行,但还是懂趋利避害的。谁知道罗送会不会又拿着它们去“打人”?它们可不想身体再痛一回。
小孩子好骗却不好哄,执拗起来谁劝都没用。
在罗送和符纸们讨价还价的时候,一旁装晕的小怪物倏地睁开了眼睛,抓紧这一线生机,黑黢黢的身体瞬间分裂成了上百个小身体,四散而去。
罗送一直分神留意着小怪物的情况,但从未想过,那小怪物竟然还有分裂的能力。施槐岭动作很迅猛,一时间却也无法对这些小小怪物造成什么伤害。
眼瞅着这些分裂得到处都是的小小怪物挤着窗户还有门的缝隙就要离开病房,罗送捏着符纸们,声音低得仿佛能结冰:“要是抓不住它们,我不仅不会带你们去找人,还要用大火把你们烤了!”
符纸们被恐吓得瑟瑟发抖,再不敢忤逆他半分,甩着长尾巴,非常自觉地朝最近的小小怪物攻击去。
巴掌大的怪物分.身力量虽比整体时弱了几分,但小也有小的优势,灵活敏捷的程度显然比之前厉害了许多。而且弹跳力也很好,在符纸们近身的时候,它们一跳一跑,半秒都不用,身体已经出现在了另一个方向。
两相对比下,符纸们的动作就显得笨拙了许多。唰唰的甩过去好几下,愣是只捞到了空气。
符纸们气抖冷,抓小怪物变得更积极了。
罗送和施槐岭知道靠符纸们不靠谱,两人果断另寻他法。把这些怪物的分.身全抓完已经不实际,舍弃这点,只抓几只用作研究,倒变得容易了许多。
前面提过,靠门那边的遮帘倒了一地,罗送和施槐岭借用了这一点观察,两人纷纷站在了前后一角,拽起了遮帘的布料,在符纸们把几只小小怪物逼到角落的时候,扬布而起,然后猛地一沉,直接把它们全罩在了遮帘底下。
中间有些还是溜了,但被抓到的也有三只,足够了。
罗送把它们拢成一团,然后让符纸们把它们像捆粽子一样捆做了一块。巴掌大的小小怪物在空气中摇摇晃晃的,还不忘“嗷嗷”地叫着。
声音也跟着身体缩小而变得稚嫩,“嗷嗷”的叫声没有一点震慑力,反而更像刚出生的小奶狗般,毫无威胁感。
“斯哈斯哈——”
小怪物嗷累了,不住地喘着粗气,好不狼狈。
罗送提着它们,想伸手戳一下的时候,施槐岭递来了一根折断的椅子腿:“用这个。”
怪物能分裂,保不齐还会有其他的能力。施槐岭很谨慎,罗送也很欣然地接受了他的照顾。虽然他知道这就是个梦,受伤和死亡并不会影响到他的现实。但被人提醒和照顾,感觉还不赖。
罗送握着施槐岭给的椅子腿,往小怪们的身上戳了戳。它们和符纸们有些像,身体弹性很好,椅子腿戳进去了半截,只能看到小怪物背后凸出的一块,却没能戳破小怪物们的身体。它们的身体就像一团具象化的雾气,能被抓着握着,却不受普通攻击的伤害。
这种物理性攻击无用,罗送便掏出了打火机,尝试抓了一只出来用火烤。不知是火焰热度太低,还是它们也不受火焰的影响,身上依旧没有一丝异样。
真是神奇的构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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