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禹国奸臣录

吃过饭后他们几人在小院里散步,众人闲聊道:“明天我们打算去京城皇城里查查《禹史》,看看有没有关于这个案子的记录”

沈月容点点头道:“的确这么有名的故事,正史应有记录,即便是寥寥几笔,也可能有所触动”

走着走着又走到了昨夜冥夕夜半失眠来到的那个花园,冥夕想起来问道:“不知府内近些年可有什么怪事?”

沈月容摇摇头,“府宅一直安宁,且正气淳厚,从未有过什么妖邪入侵之事,冥使者怎会有此问呢?”

冥夕道:“实则是昨夜无眠,闲来便在此院中游走,路过此佛堂的时候,发现其中有一气,然而它什么也不做,只是在佛堂里祭拜,这气似乎很弱,它已经聚合不了多久,便会再四散开来,应该不日就会消散了”

南知意道:“就像玄楚道士见到的那个由胡玉萍所形成的气?”

冥夕点点头,“不过这气可比胡玉萍形成的气弱多了,怕是再过不久也便消散了”

沈月容道:“这佛堂是当年陆夫人临终之前修建的,那时她生了大病,也不知怎么病中就突然信上佛祖了,陆老爷本不想修的,但奈何陆延川坚持,也就给陆夫人临时搭建了一个,之后几代的夫人里也有信佛的,这佛堂便这么留下来了”

南知意道:“兴许是哪位夫人留下的魂,我们且过去看看”

冥夕叮嘱道:“不过要小点声,那个气似乎有些怕人”

冥夕往沈月容身上甩了一个法诀,她走起路来便悄无声息了,他们四人静悄悄的去到那个佛堂。

南知意小声的问道:“那气在哪呢?我怎么看不见她?”

君长安此时右手骈指在眼睛上轻轻一划,隐隐约约的倒的确能在房梁上看到一些消散的气。

他道:“那是你没开火眼金睛术”

南知意哦了一声,同样也开了,这下的确看到房梁上有一股很难凝成形态的气,小声道:“的确,人有寿命,这留存于人间所形成的气也是有生命的,若按人的寿命算,这气的寿命大底也将寂灭了”

除了沈月容他们三个都能看到这气,她虽然看不到,但也知道这股气大底是从前生活在这里的某位先辈留下来的,先辈是不会害她们的,所以她一点都不害怕,“过几日便是中元节了,到时我们去街上买点东西祭拜一下先辈,也好让他们安息,从前延川和言希兄妹二人,每逢此节也是爱上街游玩,那时唐晚乔还没随其父进京,他们三个便时常一同去市集上游览,倒也是一段情谊”

说到这个房梁上的那股气好像有了反应,它动弹了下,似乎好像想要凝聚成形,但最终力量不够还是放弃了。

冥夕问道:“你认识他们?”

气仍旧没有反应,似乎刚才的动作已经消耗了大部分的力量。

君长安道:“中元节是一年之中阴气最重的时候,若这气真的认识他们其中几个人,我们届时再来找它,看看它知不知道当年的什么内情”

他们其他几人也都赞同,现下也只能如此了,免得操之过急,这气便彻底消散了。

退出这佛堂之前,他们三人随沈月容恭恭敬敬的祭拜了一下这里的先辈们,同时祈祷这气还能坚持到中元节之时。

三人回去之后也没直接休息,君长安则是拿出笔在萧以辞留下的《江南毒唐记》的本子上进行修改,这一次他们补充了证人和证据的事情,同时确认七和村的确先遭到妖怪清洗,而非唐凤章后引妖怪而去,但之后与妖怪的合作中,有一个叫子玉的人还出了力。

南知意问道:“子玉是谁?为何之前从未出现在故事中?”

君长安道:“没出现不代表不存在,唐凤章作为上级称呼晚辈,应当叫的是某人的字,而之前故事中出现的都是他们的名字,我们不知其字对应不上其名也是有可能的”

冥夕道:“所以明日我们去文史阁查询的时候也当注意有没有字子玉的人”

夺梦司里,蓝羽近些天有些百无聊赖,好像有几天没有看到江淮了,少了一个可针对的对象还有些空落落的,他叫来浅溪道:“你说江淮那个家伙去哪儿了,最近这几天都没看到他”

浅溪摇了摇头,道:“属下也不知”

蓝羽无奈道:“知道你生前身份不浅,但也不能对司里的消息都不关注啊”,蓝羽本来便觉得他这个从属比不上江淮的从属寒霜月对其忠心,还想敲打其两句,不过想想也指望不了她什么,便道:“算了,反正最近也没什么事儿,我自己出去转转,你留在司里便是”

浅溪刚要开口应是,蓝羽一眨眼便已经消失了。

他转瞬之间出现在了天魔山往北方向的赤焰山,赤焰山再往北一点就是圣地天清山了。

这赤焰山是个活火山,三百年前是最后一次爆发,而他认识的一只鸟就被压在这里。

他带了壶酒落于山腰偏上的位置,他在附近走了走,而后选了一个位置坐下,道:“你说这座山可真是秃啊,前几天来的时候,你的头所在处的这里还有一些格桑花,可这次来的时候那些花都不见了,我找你的头找了好半天,毕竟说话总要在你耳边说,你说你整个身子都被压在这山里了,哪边是头都得靠我与你心有灵犀,若是找错了,你便将就着听吧”

他拔开酒壶的塞,仰头喝了口酒,嘀咕道:“虽然那时我还不喜欢你,只是感念你在我还是幼鸟时救我的恩情,可是你也不至于喜欢上一个道士吧,看看他把你害成什么这样了,那之后他人又去哪儿了,定是风风光光的成了受人类仰慕的除妖师,而你呢,只是为他除妖师的履历上填上了光彩的一笔”

这话说完,有稀碎的落石滚下,感觉是山发生了微微的抖动,似乎是有人在愤怒的低吟。

蓝羽笑道:“你别生气,我知道你只是被封印了,不是死在这里,我说这话你可能不爱听,若有一日你能出来,还请看在我曾费尽心机救治你的份儿上对我手下留情才是”

这三百年间他也不是没想过解除这里的封印,可惜实在是力量不够,又不知道这家伙还有什么亲朋可以帮忙的,反正自认识她时起便看她独来独往的,他自己也没什么亲朋,找不到帮手,便只能先维持现在的状态。

否则的话,若靠蛮力解除封印很可能会造成火山爆发,到时候被封印在里面的鸟可能还没来得及恢复力气,便被岩浆埋在了里面,这样可能只会死的更快,所以他一直未有什么举动,只是时不时的来看看她,这一看就是三百年。

说话间,酒已经喝完了,他把酒壶一扔,道:“酒没了,那我便改日再来看你”

临走之前他化作蓝鸟的本体,飞到空中,抖了抖翅膀。

蓝色的羽毛飘落,落在山上,慢慢的山间开放出了细碎的蓝色小花,花随风摆动,给这荒芜的赤焰山添了一丝灵动。

早上,冥夕他们吃过早饭,便动身前往京城了,京城是个好大的地方,他们只能先粗略的到达皇城周围。

在皇城的外围她们化作鬼魂态光明正大地绕着皇城飘荡,一路上还观摩了一下这人类的皇城究竟有多么气派。

不比不知道,还真要是比地府酆都大帝的居所富丽堂皇很多,巍峨绵延的宫殿群,金碧辉煌的宫殿,光彩夺目的瓦片,还有气势磅礴的一石一柱,顿时觉得他们酆都大帝的罗酆殿看起来就仅仅是个居所而已。

感叹归感叹,他们在皇宫里找了几圈,才在西北一角找到了一个不算华丽的宫殿,牌匾上写着‘文史殿’三个字,这里是陈国存放文史经书的地方。

本朝的记录定少不了,前朝的记录,虽不一定有,但多少也是一个路子。

看守的守卫并不多,因为平日也没什么人来这里,他们作为半鬼,直接便飘了进去。

到了里面发现陈国的文史记录占据了其中三成,而陈国开年也不过五十年,当今皇帝是陈朝的第五代皇帝陈平,在位二十八年,陈国上下一众也算安居乐业,除了边境连年不断的征战和累及每一家年轻男子的兵役,这位陈国皇帝也算是个有点作为的皇帝了。

还有一成是关于程国的一些文史记录,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关于程国的有一些记录还甚是全面的,具体到朝廷制度、官员生平,粗略到全国各地风土人情、山川地貌,能有如此全面的记录说明陈国在程国的投入可算是不小。

剩余的六成则是关于历朝历代的文史记录,近六百年来,人界一直是各国混战的时代,从未有过大一统之局面,六百年前数十个小国分割并立,大国倾轧小国,小国在夹缝中生存。

再到三百年前,七国相争,成王败寇,征战不断,混乱割据,直到近百年来才形成了陈程两国两雄争霸的局面。

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如今也是该到大一统的时候了,统一之局,即在眼前,但残酷的现实也便在于一山容不得二虎,陈程两国势必要争出一个霸主来,而另一个就只能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三人翻查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禹史》所放置的那排书架。

过了一会儿,冥夕拿着手里的册子过来道:“你们看这里记载了南庭煜案,安阳县知县南庭煜因私放犯人,致使犯人在外□□妇女,使民间哗然,泽州知州将犯臣压解至京,后此案经刑部尚书沈枫查明,临阳县民女胡玉萍一案,案犯另有其人,柴阿勇乃见义勇为致死,此案与南庭煜私放犯人无因果关系,但其为官盲善,乃至其害,于百姓无益,因免其罪过,令其无罪返乡,永不录用”

南知意又往后看了一段,指道:“你们看这里还记载了大理寺卿唐凤章在此案中为公谋私,湮灭证据,帝不满,遂暂停其职,令刑部彻查,果发现历年经他手之案有不少冤假错案,帝大怒,遂罢免其官,投其入狱。然帝宽厚,不忍累其家族,只没其家财,并以其三代子孙不可为官为惩,唐凤章感怀帝恩,后悔过不已”

这史书上的记载已经相当简略,只记载了事情的起因经过和结果,并没有过多的细节,但这小小的案件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已着实不易。

接着南知意又拿来自己手中的册子道:“你们看我这本是《禹国奸臣录》,这唐凤章还没做什么倒行逆施、为祸黎民的大罪,仅因这一本流传民间的《江南毒唐记》,就让他排进了《禹国奸臣录》的下篇,也是一大奇观”

上面记载道,‘唐凤章顺德十八年二甲及第,历任怀远县县丞、知县、岑州知州、大理寺少卿、大理寺卿等职位,因为其女榜下择婿一事前程尽毁,想其历来经手的案子过多,从谨小慎微到灰白越界再到以身试法,逐渐被权力所侵蚀,才会失去对公法的敬畏,终折于此小小一案。

惠德十一年春,一道士带着苦主之证从泽州临阳县来京,被其所知,骗取其证后,企图销毁,阴差阳错之际,被刑部尚书沈枫及其子沈之砚查得真相,后落狱,卒于狱中。史官唏嘘,实乃自毁前程之典范’

而后君长安又拿来了一本册子道:“咱们一直好奇那个子玉是谁,呐,这本册子里可算告之我们子玉是谁了”

说到这,冥夕和南知意两人都看了过去,诧异的是,这赵言礼竟然超越了唐凤章位列《禹国奸臣录》的上篇,上面记载着赵言礼,字子玉,泽州安阳县人氏,生年不详,死于惠德十一年,乃当年新科榜眼,与状元崔清宴乃是同乡,早先与泽州安阳县知县之女南乔乔本有婚约。

南庭煜一案案发后,南乔乔为父申冤,不远万里从泽州来到京城,至京之后却先与其解除婚约,而后与崔清宴生情,赵言礼嫉妒之心顿起,遂与唐凤章联手一同毁灭证据,掣肘此案,最终天理昭彰,其谋败露。

但其贼心恶毒,于事情败露之前,不甘就此赴死,乃骗取状元崔清宴至大狱,在狱中布下天罗地网将其绞杀,此举谋害国朝之重臣,使国朝痛失惊才,危损朝廷之社稷,涂蒙天下学子之心,因此被列在《禹国奸臣传》之上篇。

南知意看过之后不由得道:“都说最毒妇人心,这赵言礼之心与妇人心也不遑多让啊”

君长安笑道:“哪儿有这么说自己的”

冥夕则道:“人心之毒,可不分男女,全只凭人”

君长安道:“这倒是有理,那赵言礼所作所为完全是他咎由自取,情义绝对不是强求来的,若他能帮助南乔乔寻得案情真相,也算是一个光风霁月的人物,即便抱不得美人也能成就一段佳话,又何必让自己在史书上还留下一个奸臣的恶名”

冥夕道:“这里的记载也便差不多是这样的,再详细的事情也只能等到中元节那天看看还能不能问出那个气什么来”

南知意还有些失落道:“那这两天岂不是没有新故事了”

君长安则道:“今日我们来的甚早,应正是陈国官员上朝之时,咱们不妨去看看他们上朝时都做些什么?”

南知意雀跃道:“在地府时甚少看到酆都帝君,来人界旁观一下人界帝王的早朝,甚是有趣”

冥夕无奈,只得被他们两个拉着过去旁观。

临走之前她不小心碰到了身旁书架上的一本竹简,既然是用竹简记录的,那想必是更远之前朝代的史书。

果然在将这本竹简卷上的时候,她自然而然的瞥到了卷首的几个字,昔有卫一国,小国孱弱,卫君中庸,无强国之能,奈何左右强国林立、群狼环伺,其国土狭小,唯夹缝中生存,以护百姓尔。

卫国公二十三年,白衣卿相君以泽横空出世,本可力挽狂澜,扶山河于倒倾之间......

这卷册子露出来的字便只有这么多,竹简的吊牌上刻录的是《卫史》两个字,冥夕并不像南知意那般对什么都充满好奇心,她没有继续看下去只是将这本书简卷好,重新放在书架之上,而后便随他们三个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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