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沈月容好整以暇的端坐桌旁,一应菜色如流水一般的被摆了上来,有葱油鸡、锦绣汤丸、清蒸鲈鱼、红烧赤贝、水晶龙凤糕等等看着就食指大动的菜,她不由得偷笑,这可真是下了血本了。
“这......都是你们做的?”,沈月容问道。
君长安和冥夕面皮薄,南知意倒是很大方的道:“对啊,都是我们做的”
沈月容歪着头道:“可是我记得家中没有鲈鱼,赤贝这些食材啊”
南知意道:“这就要说说你们管事儿的了,你如今是个孕妇,得吃些有营养的,家中怎么连鱼、贝这种食材都没有,这都是我们现去菜场买的”
沈月容点点头,“那还让你们破费了,真是不好意思了,快一起吃吧,一会儿该凉了”
冥夕摸着已经空了一半的钱包道:“在府上叨扰多日,这些也是应该的”,她实则是没想到大酒楼里的几个菜居然能这么贵。
君长安则是盯着沈月容的脸,见她吃的是相当满足,夹到新的菜品时眼睛不时还发光,而摆在离她不远处的那盘炒时蔬却丝毫未动,不禁道:“肉吃太多了容易消化不良,还应多进些蔬菜解解腻”
沈月容是专注于美食之中了,脱口而出道:“这大厨做的什么都好,就是这盘炒时蔬不似出自其手”
大厨这个词自然不用来是形容他们这几个第一次进厨房的人,君长安道:“看来云夫人是早就看出这桌美食并非出自我们几个之手,而是外边酒楼里的吧,非但不点破,反而顺水推舟,我看是为故意讹我们一顿大餐”
沈月容这才搁下了筷子,坦然笑道:“哎呀,被你看出来了,不过你们其中出钱的那个人都没说什么,你又何必这般小气,更何况冥使者不是说了吗,你们在我这儿白吃白住,改善我和你们侄子侄女的一顿伙食而已,何必说破呢,我这的厨子厨娘太过板正,每天做的都是那些清汤寡水的东西,想变着法吃点新鲜的都不行”
冥夕刚要说没什么,却被君长安抢先一步道:“改善一顿伙食倒是可以,不过我们在人界也没有收入来源,这些菜品又不能去抢,在人界的这点活动经费可不够给你买几顿饭的”
沈月容哟了一声道:“忘了这茬了,你们不使用人界的货币,不过,这都不是问题,我还能顿顿讹你们不成”
君长安道:“这才差不多”,他又转向冥夕和南知意,“钱花都花了,人界的这些好东西怎着也得在肚里走一回啊”
说罢,四人一起动筷,转眼之间,如蝗虫过境一般,整桌菜被扫荡一空,只剩得杯盘狼藉,除了那盘炒时蔬。
吃罢,沈月容抚了抚肚子,“有些积食了,咱们去散散步吧”
三人左右没事,便随她逛逛园子,镖局里构造不算奢侈,花园也不算大,只算得上是□□清幽、翠竹扶疏,走过鹅卵小路之时,裙边还能带起一阵大簇花团散发的芳香素馨之气。
吃过晚饭的镖师们则在自己的院子里弄枪练棒,或是聚在屋里打牌小赌,府中还有一些小婢女,沈月容也很少用得上她们服侍,尤其现在有他们三个跟着,此时婢女们都在院子里踢毽子或是荡秋千,这小小的一个镖局倒是堪比一块桃源了。
散步之时,沈月容提起道:“你们说今日在皇宫里的时候看到了太子殿下,虽然他的确是个聪敏颖悟之人,但放在二皇子眼中他这二十八年所为可绝对算不上是聪明人”
南知意道:“你说的那个和陈谦佑长得很像的人便是二皇子咯?”
沈月容点点头,“二皇子陈谦佐与太子殿下只差两岁,名字虽然相似,却是皇贵妃所出,他们是陈国唯二的两位皇子,也不知是上天垂帘还是天妒我朝,唯二的两位皇子个个是人中龙凤,太子于皇上初登大宝那年所生,但出生之时身体孱弱,五岁之前经常生病。
皇上虽然极喜欢这个皇子,但为了国祚绵延,皇朝后继有人,不得不培养一个后备之储,以安社稷,所以晚太子两年出生的皇贵妃之子被取名陈谦佐,虽然二位皇子的名字暗含着庇佑之君,辅佐之臣的意思,但二皇子从小到大一应学习授课皆按培养储君之格教导,言语、仪态、文才、武略处处可与太子比肩,但夫子们只教会二皇子为君之道却未教会二皇子如何为臣,现如今的二皇子有了储君之能,也自然而然的拥有了对权力的渴望和野心。
两位皇子若是生在不同朝代都可为陈国之幸,但二人若是同处一朝,怕就不是陈国之幸了,而是陈国之厄,而本朝在这两位皇子之后,竟再无皇嗣所出,这不免令众位大臣十分担忧。
而现如今,太子二十又八,无妻无子,二皇子二十又六,却妻妾两至、儿女双全,若以帝国之安为重,太子如今已不是可为太子的最好人选了”
冥夕道:“可是因为李姝之故?”
沈月容点点头,她是云骥的夫人,云骥与李姝同为边关守将,太子与李姝的这些隐秘她也是知晓的,“好在现在知道太子对李姝情根深种的人也没有几个,不然的话,李姝便是众矢之的了,我想太子也明白这个道理,他刚带着李姝回京不久,这几天已经有言语讨伐了,过段时间,太子应会渐渐减少去李府的次数,这样落在众人眼里也算是合情合理”
他们三人听罢也十分发愁,李姝与太子的这般困局,除非皇上暴毙,不然根本无解,而太子不是能做出这般手段的人,那么此局便是无解,能做的恐怕也只有一点点倒数他们之间情谊还可以放纵的一年而已。
早上起来三人闲来无事,关于《江南毒唐记》的故事该查的也都查了,现下再没什么进展了,君长安便提议道:“不如我们把从萧家祠堂带回来的那些书籍再翻察一遍吧,看看里面会否还有什么新的发现”
南知意有些犯懒道:“这些我们之前都看过了,还能看出什么花样来吗,不如我们去天香楼找那位花魁玩儿吧,上次她不是也很热情的招呼我们去吗?”
冥夕道:“若是想去天香楼也该是晚上去,白日那里人烟稀少、门可罗雀,不如晚上灯火通明、宾客盈门的热闹”
南知意道:“好好好,那便晚上去”
君长安有些尴尬道:“我怕是不好随你们去,我在外面等你们吧”
南知意道:“这有什么不好的?我们是去看朋友的,你可莫要想歪了”
君长安心想他能想歪什么?这俩人一看就是还不太了解人界的秦楼楚馆,女子若进去还不被当做捣乱的给轰出来,而男子若进去那些胭脂粉腻少不得要浑若无骨的来耳鬓厮磨,他可不想去受这一番罪过。
冥夕道:“那柳怡人不是说了吗?进去直接报她的名讳,门口的小厮自会带我们去找她,也就没你们担心的那些事儿了”
君长安感觉冥夕好像看出了刚刚他的想法,面颊有些泛红,不过这样他便松了一口气,冥夕虽然不记得她与他之间的前世了,但他也一定不能做对不起冥夕的事。
冥夕继续道:“左右晚上再去,白日这点空闲时间咱们再看看萧以辞查到的这些资料,有些东西的确得反复看才能看出不同来”
南知意知道晚上要去玩,现下也能安安分分的寻会儿线索,三人便又各自分了一波,各自负责各自面前的那摊书。
过了一会儿南知意哟了一声道:“没想到这陆延川和唐晚乔还有这些绯闻呐”
君长安伸过头来问道:“什么绯闻?”
南知意指了指手里的那本册子道:“从前只道两家交好,但若这么看来的话,他二人在岑州时的确有些交往过密之嫌,这陆家和唐家都是当地的大户人家,陆延川风姿秀延、温文肃雅,唐晚乔也是此地出了名的才女兼之容貌绝佳,即便在官宦女子中也是小有名气。
由于两家乃是世交,二人时常在各种佳节之际外出游玩,虽然身后总是会跟着当时还很小的陆言希,不过细节在于那时的陆言希都是由府上的下人带着,实则便相当于是这二人的约会。
当时岑州有不少居民,都见过他们二人在市集中相约,为此还曾有流言说,这唐晚乔本是先喜欢与其为青梅竹马的陆延川,而陆延川仅把她当作世家中的妹妹,并无其他男女之情,这唐晚乔生了情之后却求而不得,之后黯然神伤才随着其父入京,两人才算是彻底决裂,而正是因为唐晚乔对陆延川求而不得,唐晚乔才会对新科状元崔清宴有着几乎偏执的追求,因为陆延川在三年前的科考之中落榜,之后便绝了科考之志,唐晚乔就是要以此来刺激他”
冥夕道:“这又是哪个乡野话本上的衍生故事,若唐晚乔对陆延川有情,云夫人怎会不知道,而她与我们说道的时候却从未提起过这事儿”
君长安道:“我想云夫人未曾提起过,一来可能是因为这段故事可求证性不强,都是一些市井之人嚼舌根才流传出来的故事,二来唐晚乔这三百年来流传的名声便不好,若是再把这个没根据的故事讲出来,怕是会更损害她的名声”
冥夕道:“你说的也有可能,我这一堆书里萧以辞除了这故事本身,还调查了故事中这些人的一些旁事,史书里都提到了南庭煜的案子被翻案,他也被无罪释放,但南乔乔到底是如何死的史书里却没有说。
南庭煜既然被释放归家,其女南乔乔一定也会随其同行,从《安阳县志》可以得知南庭煜是安然归家的,那便说明南乔乔是在归家途中身死的,而京城到泽州路途遥远,南庭煜难以把南乔乔的尸骨运送回家,唯一的可能就是就地火化她的尸骨,将其骨灰带回家,可是他什么都没带回。
这便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他不知道南乔乔已死,要么是他根本没办法找到南乔乔的尸骨,而那时的唐晚乔正在京城因唐凤章徇私舞弊一案受到牵连,自家的事都担忧不过来,手又怎么可能伸的那么远去给南乔乔下毒”
南知意道:“不过我看很多话本子里都说是唐晚乔在南乔乔还在京之时,便给她下了一些慢性毒,只待她不知不觉中毒发”
“这便是不合理之处,南乔乔与她父亲南庭煜同行,若是在途中毒发,南庭煜岂会空手归家?”
南知意道:“这倒也是,看来还是路上发生了什么没有被记载下来的事”
路上?冥夕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个在黄门寨中看到的黄衣女子的画,画的落款下面有一个南字,她突然冒出一个想法,那黄衣女子会不会就是南乔乔,可若是这么说的话,南乔乔又怎会与她自己有八成相像?她们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她一时陷在沉思当中,而南知意还在继续分析着,“那若想找到南乔乔死亡的真正原因,岂不是只有南乔乔本人才知道了,可是本人都已死了三百年,她当时又没做过什么坏事,肯定早就轮回了,地府的生死册又不许我们查看,不知其死因就没法为唐晚乔正名,这可如何是好?”
冥夕突然接了一句道:“这个不用担心,我有办法”
南知意诧异,“什么办法?”
冥夕道:“晚间我再去一趟皇宫里文史殿查一下《关州州志》”
“《关州州志》?为何会突然提到关州?”
冥夕说不上来,只好道:“直觉,希望我是对的吧”
下午,萧家祠堂的书也看的差不多了,但距离夜色来临还有一个时辰,虽然现在天香楼里肯定不会那么热闹,但是他们在屋里实在坐不住了还是决定去找柳怡人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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