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平时爱惜点自己的身子！就对你的身体上点心就那么难吗？”

齐小晓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楚君。

“你打算怎么办？”

“今天下午的彩排你陪着我走遍台呗。”

“行，我今天陪你走台，那明天呢？”

“打封闭。下午彩排结束再去打吧。”

齐小晓不说话了，其实她能想到楚君一定会这么干，只是，有点心疼。

戏比天大，大家都知道。但是说出来就一句话的事干起来却真是难。没人能保证所有戏的顺利进行，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意外发生。楚君不是个例，也不会是个例。

“你知道的，我每次表演机会都想抓住。”

“我知道，我也没打算劝你。”

“打封闭不是什么大事的，你前年不也因为嗓子打过封闭吗？”

“是，我打过。但是楚楚，你受伤太频繁了，你这几年就跟不要命了一样练。我真怕你的身体会吃不消。”

“还好吧，就是想做得能更好一点。”

齐小晓知道是什么原因，她知道楚君一直就热爱昆曲，但她之前艺校的时候，也会和大家一样，趁老师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偷个懒。但就是从她入团的第三年，楚君对自己的这股狠劲儿变得愈发严重。

楚君没和齐小晓说过是为什么，齐小晓也没主动问，她了解楚君。如果是她不想说的事那就真的是宁愿烂在肚子里也不会张口。

“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你放心吧！”

楚君拍了拍发呆的齐小晓。示意她扶自己一把。

齐小晓能怎么办？自己挑的闺蜜能怨什么？

“你这几天去看医生了吗？怎么没找我陪着你？”

“没有啊。”

楚君看见了齐小晓从自己包里掏出的那瓶药。

“这个啊。这时沈时给的。”

“沈时？”

“对，昨天不是我们三个合了一下节目嘛。你知道的呀!”

“你们三个见面我当然知道，但我不知道你俩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齐小晓一脸惊讶的地看着楚君，大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也没有很好，就普通朋友关系，他人比较好吧。”

“不对，以我的直觉总感觉不大对劲。”

“别瞎想了!”

下午的彩排，楚君不出意外的收到了大家的慰问。

“楚君，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询问楚君的是京城京剧团的张老师，他在之前的戏曲大赛上给了楚君不少宝贵的建议。别看他一副乐呵呵的小老头模样，真到点评的时候，被他说哭的人不在少数。楚君也有幸成为过其中之一。

“排练的时候不小心崴着了，没什么事。”

“你继续好好彩排吧，我就不打扰你了。年轻人可要记住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啊。”

“记住了。张老师再见。”

齐小晓见张老师走后才又回到了楚君的身边。没办法，她对这个小老头有一种内心抹不去的敬畏和害怕。

“这次张老师也是评委之一啊。”

“看样子应该是了。怎么，你还怕着他呢？”

“怕，当然怕了。要说我齐小晓也参加过不少大大小小的比赛，严厉的评委也不是没见过，但他我是真的永远忘不了。”

楚君看着齐小晓后怕的模样，没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咱俩一块挨得训，你当时还哭了呢！我至少还没掉眼泪！”

“好好，我不笑你。”

楚君也不理解怎么齐小晓就怕张老师怕得那么狠。

自从出了艺校，楚君和齐小晓基本上就是大家默认的搭档。那是她们出了艺校后的第一次比赛，两人是第一个上场的，都感觉自己唱得不错，演得也好，但结束之后确实被张老师一顿说。

当时她们年纪小，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楚君当场没忍住就落了眼泪。还是后来见上场的每一组都被一一挑了毛病，心里这才好受了点。

很快就到了楚君彩排。戏中有蹉步之类的步法，都让楚君疼得一阵阵地冒冷汗。

楚君强忍着脚踝处的疼痛，算是完整地走了一遍场。

齐小晓在台下看得那叫一个担心啊。

“你也真是脑子轴，非得一个动作不落地走完一遍。”

齐小晓自觉地把楚君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努力减轻楚君落在自己脚上的重量。

“我不完整地走一遍我心里没底。”

“已经开始紧张了？”

“我哪次比赛之前不紧张？”

“也对，像你这种人吧，越紧张发挥的越好，说明你明天一定能超常发挥。”

说来倒也神奇，楚君在她们同一批的同学中，算得上是赛前紧张选手，但每次登台之后，演出效果却都是意外的好。她们艺校的同学都笑说楚君是天选比赛之星。

到医院打封闭针、开药。这个流程楚君已经不陌生了。

只是打完封闭针之后的疼痛、麻感依旧习惯不了。

这个晚上楚君睡得并不好。

白天去了两趟医院又加上彩排，消耗了楚君太多的精力。

照往常来说，楚君应是沾床就睡。但打完封闭针之后的脚踝总感觉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虽说不到痛入骨髓的那种程度，但也却是极为折磨人的。

想起身找片止痛片来吃，却不想睁眼不想动。就这么醒一阵儿，睡一阵儿，也不知过了多久，封闭针的疼痛才开始慢慢减弱，楚君也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楚君顶着两个黑眼圈出现在了齐小晓面前。

“楚楚，你这黑眼圈有点重啊。”

“后半夜才睡着，黑眼圈重是应该的。”

“啊，对。昨天忘提醒你吃止疼片了。”

“小问题，熬夜隔天困。现在我清醒得很，一点困意都没有。”

“脚呢。现在还疼吗？”

“没问题了，一个比赛还是可以的。”

楚君看了看时间，是时候该出发去比赛现场。

“走吧！”

“走。”

楚君到化妆间的时候，剧团的化妆老师也已经到了。

“你的黑眼圈怎么那么重？戏妆化的淡点我都怕遮不住它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齐小晓在旁边实在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辛苦了，孙大师。”

孙子铭给楚君画过的妆没有上千次 ，也得有上百次了。对楚君的黑眼圈早已见怪不怪了，但这次这么重的黑眼圈还是很值得一说的。

化眼妆、勒头、带帽巾，楚君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改变。

一身装扮，一个活生生的人物。

楚君觉得唱戏不是把戏词中的内容演出来，而是让演员在台上短短的时间内全身心地沉浸在人物中，让只存在书面上的人物活过来。

毫无疑问，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沉浸在自己的人物中是一件困难的事。

尤其在戏曲比赛当中，表演的时间更加短暂，怎样让自己迅速投入到角色中，怎样保证自己唱腔、动作的水准，是每一个戏曲演员都会遇到的问题。

下午一点，比赛准时开始。

楚君的上场顺序很靠前，排在第三个。

候场的地点在舞台的斜后方，从楚君角度，台上的情况一点都看不清。

“你紧张吗？我都紧张了。”

还没等楚君说什么，齐小又开始说了。

“你可不能紧张。这样，我去前面给你看看，你在这儿先等着。”

也不等楚君反应过来，齐小晓已经跑走了。

楚君深吸几口气，努力使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自己参加比赛的次数也不算少，但似乎不论参加多少次比赛，又或者唱腔、动作多么的熟悉，都避免不了赛前的紧张。

闭上眼，似乎都能听见自己心脉搏动的声音。

掌声响起了，是第一个人的表演结束了。

接下来就是评委打分、点评的环节。

前面还有一个人，我还能再把唱词想一遍，最好评委能多说一会儿，这样我还能多练练。

楚君在心里这么想着。

齐小晓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楚君闭着眼，手在小幅度的比划着，嘴里在模模糊糊地唱着什么。

齐小晓也不敢打扰，就在楚君身边静静地等着。

直到第二次掌声想起，楚君才从自己的世界中脱离出来。

“快到我了。”

“对，对，现在第二个已经结束了。我刚才从舞台侧面去看了，张老师点评的时候又开始发力了，你心放轻松，你一定比她们好！”

“可以上场了。”

工作人员指引着楚君上台。

“加油，楚君！”

齐小晓向着上台的楚君不停地比着爱心。

不可否之，楚君是属于戏曲舞台的，不论是剧场演出还是比赛，上了场的楚君是会令所有人眼前一亮的存在。

《拾画》中的柳梦梅是大病初愈的形象，出场时既要有他的儒雅潇洒，又不能演得精神太过饱满。

楚君这几日睡觉也在反复思索，到底什么样的状态才是最合适的。

电影表演分为三类，体验派、方法派、表现派。这种分类方法在戏曲中也同样适用。而楚君，毫无疑问的，楚君属于体验派。

她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是柳梦梅，久病后的虚弱、行走荒园的小心、发现画轴的惊喜，一个个表情，一声声唱词，真真地将大家带入了戏中。

演出以柳梦梅发现画轴结束，戛然而止，又让人意犹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