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女庙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柳向笛一直按兵不动,偏偏大家也对他无计可施。江霁从辅警小张摇身一变成了江家少爷,很快利用自己的权利理清了这些年柳向笛这几年在西江湖作的孽。
他们去看了上次的受害者玲玲。这是唯一还活着的受害者。玲玲仍在昏迷中,她的体内少了一个器官,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协会花了大价钱保住的。
唯一幸运的是她少的是一个肾脏。在道法协会的大力救治下,她已经醒了。
虽然害怕,她还是慢慢回想起那天的事情。她和朋友分开找地方打卡拍照,这时候看见了青衣公子乘船而来,她以为对方是汉服爱好者,也是来打卡拍照的,因此毫无戒心。在对方邀请自己登船的时候,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后面一阵浓重的血腥味袭来,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记忆里最后,是她朋友惊呼跑过来抓住她的一只手。
她描述那个青衣公子的样貌,确定就是柳向笛。但他为何一次只取一个人的一个部位。
庄齐白道:“有一道密术,取他人之部位,一一炼化,可以为自己重塑肉身。柳向笛是想重新当人。这道密术,不能贪多,只能一次一个部位地换,炼化为己身。柳向笛外已有金身,他需要换的只有内脏。但这种密术,一般是走邪术修道的妖向往人族才会用。因为过于凶残,已经几乎绝迹。柳向笛本是人族,怎么又有执念重新当人?”
江霁思索道:“柳向笛那日对你所说,他在等白吟霜?神情可似作伪?”
庄齐白回想:“他虽神情浮夸,到不似作伪,倒是很自得。”
江霁冷笑:“名落孙山的书生,一朝得到富家小姐的青睐,确实能让人自得。”
庄齐白颇不赞同:“白吟霜未必看得上他。白家记载中,白吟霜已有未婚夫,且为新进举子,她又为何会选择柳向笛。”他眯眼看向江霁:“你想到了什么?”
江霁说道:“自古读书人留名,一是功名,二就是风流轶事。柳向笛功名不就,你猜他会选哪一个?”
庄齐白不是没往人心之恶这方面想过,但读书人之恶到这种程度,确实也匪夷所思,不忍的是白吟霜一个大好的女孩就这么被毁了。
江霁对庄齐白说自己的推测:“柳向笛一届沽名钓誉之辈,在谋害了白吟霜之后,编造出他和白吟霜的风流轶事。白吟霜已死,死无对证。为了能让自己的名字流芳百世,也为了白家永远找不到白吟霜,他做出了抱碑跳河的事情。也不知是不是演得太过投入,连自己也骗过去了。也许是这些年听自己的传说故事听多了,他深深醉心于自己编造出来的深情中无法自拔,他甚至想重新成为人。”
江霁对庄齐白说:“此事极为恶劣,多人丧命。道法协会要指定专人来处理这个事情。”
庄齐白虽然气愤,但也知道有专人来处理了很好,道法协会能培养出江霁之流,想来不会差到哪里去,自己也可以顺势退于暗处,安心做自己的早餐店主,只是心里到底有点记挂。
江霁一双桃花眼弯弯,接着道:“你知道道法协会指定了谁吗?”
庄齐白……“你……吗?”
江霁点头:“当然,其实交给我一个人,他们有点不放心,所以我就说我有一个朋友……”他吞吞吐吐,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话没说完,庄齐白已经弹起来了,手颤颤巍巍地指向他:“你、你跟他们说了我?”
江霁连连摇头:“不,他们不知道是谁,我只是说是外出偶然遇到的,有几分道行,是个高人。”
江霁安抚道:“齐白,我知道你的担心。但昨晚你的引雷术已经暴露了,与其躲躲藏藏引人怀疑,倒不如主动站出来。道法协会虽是玄门第一大协会,但也不是玄门中人人都登记在道法协会。我爷爷曾说,玄门一道重在机缘,不出世的天才总是有的。你不与他们见面,他们不一定能猜到是谁。”
庄齐白知道他说的有道理,正思索,就听见江霁补充道:“我会保护好你——的身份的。”
庄齐白听他大喘气说完,也不扭捏,只是暗自腹诽:“怎么不知道,我还砸过你们的场子呢。”不过江霁倒是确实没有看出他的身份,这让他有几分诧异。
江霁一番操作,倒是让他在面对道法协会的时候有了个新身份,江小少爷的编外朋友。如此倒是另一番天地宽广。
柳向笛知道已经暴露,躲在湖中心雾中迟迟不肯出来。西江湖以上次风雨破坏需要修缮之名,暂停开放。这明显是道法协会协调来的结果。但是景点也不能总是封着,民心难安,政府也不乐意。柳向笛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打算耗下去。
如果要硬闯湖中,确实是下下策,找不到柳向笛不说还容易被他偷袭。
庄齐白一整天都在店里转来转去地想。江霁殷勤端了碗煮好的面上来,招呼庄齐白来吃。
江少爷亲自煮面,庄齐白还是捧场。一尝之下,味道居然很不错。
江霁挽起了袖口,露出一双修长白皙的手,一边给庄齐白夹菜一边表示,他还会做很多。
庄齐白一边嚼嚼嚼,一边说道:“柳向笛只差一个器官就可以炼化所有的内脏了,一定不会轻易放弃。但他很谨慎选择的都是女孩子。”庄齐白盯着江霁上下扫了几眼。江霁这几日打扮得极为清爽,唇红齿白的。
庄齐白勾起一抹笑:“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
傍晚六点,西江湖居然陆陆续续有了游客。其中更是有穿着汉服来打卡的女孩子,站到了西江湖边。
那个女孩子看着是专门来西江湖拍照的,带着摄影师。
女孩穿着汉服,画着妆,光彩夺目,一双桃花眼温柔多情,只是个子非常高,御姐范十足。
摄影师和她隔的有点远,看上去是个长发文艺男,带着顶鸭舌帽,正跑前跑后地给她找角度。
女生很挑剔,拍了很多张都不满意。
摄影师愁眉苦脸,哪想到女孩完全不在意,大声说道:“只要拍的满意,钱不是问题,明天再来。”
果然第二天换了一套装束又来了。
就这样,前前后后来了三天。西江湖的游禁也彻底解。游人如织,但这位小姐姐仍然很是吸睛。
很快到了傍晚,晚风带寒意。“唉。”只听这女孩叹气道,“拍了三天了,也没有特别满意的,看来是这景取的不好,明天换个地方拍吧。我的千万粉丝还等着我更新美照呢。”
正说着,身后便传来一道声音:“不如,小姐来我这船上拍如何。”
美女,啊不,江霁转过头来,迎面正是柳向笛。
柳向笛端着一抹笑,正邀请他登船拍照,船已经离他很近了。
江霁露出几分娇羞,随即喜不自胜,捂嘴惊呼一声:“还有这么漂亮的船啊。”便迫不及待地将手搭上柳向笛的手,打算登船。
那手指很是修长,柳向笛一瞬间疑惑,但近距离看到肤如凝脂,心醉神迷之下,也没有多想。
江霁一脚已经跨上船,一手拉着柳向笛,一手提着裙摆,扭头冲身后喊道:“小庄,怎么还不过来,准备给我拍照。”
柳向笛听到还有外人,一瞬间闪过不悦。
江霁回头冲他粲然一笑,道:“我家的专用摄影师,没有他陪,我不敢上来的。他还要给我拍照呢。”
不知道是哪个词戳中了柳向笛,他居然表现得很兴奋地答应了。
两人上了船后。船便被白雾笼罩了,但其中的人却浑然不觉。
庄齐白抵了抵舌根,那里有一颗珠子,是他当年费劲得到的,含于嘴中,可堪破迷障,可惜只有一颗。他含着,江霁却没有。
他感到船在雾的包裹下离了岸边,正朝湖中心开去。
船中心,柳向笛已经摆了两个酒杯,倒上了酒。这酒杯样子制式都不是现代有的,这柳向笛也是不想遮掩了。
偏偏江霁笑得一无所觉,端起杯子就想来一口。
庄齐白不知他状况如何,怕他真不知深浅,中了套,咬牙冲上去,低声道:“大小姐,老爷子说不让你饮酒。”说着就看向柳向笛。
他已经发现了,只要他这样子对江霁说话,柳向笛就一副很满意的样子,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庄齐白内心腹诽,一个妖怪思想还挺陈旧。他的出现证明了“江霁”的家境,也满足了柳向笛想成为人上人的小心思。当年的白吟霜也许就是这样被他看上的。
江霁很明显也看出来这一点。他一手托腮,冲柳向笛笑道:“公子,我可以这样叫你吗?公子,你真的好像传说中的柳向笛噢,你是在cosplay他吗?”
江霁直球出击,柳向笛很是受用,他忙道:“传说中的柳公子,那我怎么比得上他。他可是流芳千古的风流才子。”
江霁好奇问道:“你知道很多柳公子的故事吗?能给我讲讲吗,他们都说是那什么柳公子都是假的,是编出来骗人的呢。”
柳向笛瞬间大怒:“没有见识之人!怎么可质疑白柳二人感天动地的爱情!”
他灌了杯酒,江霁又给他满上。
柳向笛双目远望,痴痴一笑,似是怀念地开口:“当年也是这样一个天气,白小姐带着丫鬟游湖,我看见了她,哦不,是柳公子看见了她,那真是神仙妃子下凡尘。这种女子该是多少人追逐的目标,更别提她家的万贯家财。我去打听,才知道她早已许了人家,可笑,那个张书生,不过侥幸得了一个举人,他怎么能知道白小姐的好处。我不服。”
“我终日徘徊湖畔,终于上天垂怜,与白小姐再次相见。这次,她冲我一笑,这一笑,我就知道,她待我之心与我待她之心是一样的。是白家,是那张秀才,棒打鸳鸯阻碍了我们。我请求她退婚,没想到那丫鬟居然说我失心疯了。还说什么她家小姐是看见树枝挂了我袖子才笑的,让我别痴心妄想了,就带着白小姐走了。我又气又恨啊。我与霜儿,天作之合,本该流芳千古的,却被人一再打扰,有情人不能相会。别无他法,我只能,我只能……”
柳向笛倏地转向江霁:“这位小姐,你也是这般倾国倾城貌,不,你就像霜儿一般,你一定能理解我。你一定也愿意支持我和霜儿的爱情吧。我此生所求,不过与霜儿再续前缘……”
“所以,你便谋害了她?”庄齐白冷声打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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