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应是一家

“驾——驾——”春日的风还带着些凉意,纵缰骋马过吹得脸有点刺痛,江容曲可顾不上这些,她现在只想尽快归家。江容曲随自家商队外出三年,上月,兄长江斟来信说收到流月楼今年“花榜”的请帖,十分难得,就是遗憾有人不能同去喽。江容曲怎么能让哥哥遗憾呢,即刻甩下队伍独自先行。

江府门口,江容曲利落下马,轻哼一声“这不赶上了。”

江容曲进府便直奔东厢去了,看着府中几乎没怎么大变的布局装饰,不由多了几分熟悉的安心感。

“诶!”江容曲惊呼一声,回头看到拿着一把折扇敲打她头的偷袭者,直接握紧拳头照来人前胸使劲儿一捶。

“这么久不见,就这么对你亲哥啊。”江斟捂着胸口装作痛心。

“哥哥,奔向你心口的不是拳头,是妹妹我深沉的思念啊,你没感受到吗?要不要我再来一下啊。”江容曲又握拳作捶打状。

“不必不必。”江斟连连摆手,后退几步,仔细看着许久未见已经“我家有女初长成”的小妹,又扳过她的肩膀转过身。江容曲被转来转去,实在无语:“全须全尾好的很!你在这煎肉呢。”

兄妹二人虽然从小打闹争吵不断,但他们是越打越亲,许久不见都忍不住红了眼眶,只是他们都非常默契地忽略了这一点。

江斟问:“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礼物还没备好呢。”

江容曲用胳膊肘怼了一下江斟,嘻嘻邪笑:“不,你已经准备好了。”

不一会儿,两位俊秀“公子”走出江府大门。流月楼,走着!

朱州素有“碧玉倾城思绾苑,进士不栉流月楼”的说法,故而流月楼的“花榜”其实是姑娘们的“才情榜”,每年的揭花榜是流月楼最隆重的盛会,而且凭特制的请帖才能入场。能够受邀的要么是闻名的俊才举子,要么是流月楼多年的贵客,要么是还在流月楼的历年花魁的“花笺”特邀,剩下不多的名额就是价高者得了。

江容曲刚到流月楼,眼前灯笼红绸,流光辉映,耳边箫鼓笙声,缭绕不绝,让她生出几分隔世的恍惚之感。但仅仅是几分,然后她就陷入了终于可以尽情行乐的喜悦中。

东家尹岚见到江斟,立刻上前招呼,江斟对她说了两句,尹岚就叫人带他们东走西拐地进了个雅间。雅间内,案上青玉竹节酒杯上宽下窄杯底雕刻三片竹叶做支撑,倒酒饮酒间宛若竹影摇跃;或弹琴或起舞的人像烛台造型各异,优雅又不失可爱;墙壁上挂着署名羌若的山菊扇面,花朵栩栩如生,仿佛可以捕捉到它随风的动势,俨然出自名家,见过不少上品的江容曲也赞叹起来。

“陈家公子也来了,我去和他聊聊,探探口风。三声鼓响后即揭花榜,我要是没回来你就在门外的栏边看看,千万别乱跑。”江斟整理衣着叮嘱江容曲。

“我知道,去吧去吧。”

江斟走后江容曲喝了两杯朱州独有的姑苏酒,觉得有点轻微的醉意,想了想还是出门到后院吹了吹风。等醉意散了,再回来,江容曲彻底忘了怎么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

江容曲走了两圈,既没见到江斟,也没想起来雅间在哪。走着找着,江容曲看到有一扇门边刻了朵菊花,想到那副山菊图,心下猜测:应该是这里吧。

她轻轻推门进屋,打量两眼觉得不对,刚要退出去,突然一声“谁?”吓了江容曲一跳,她正要赶快撤走,又听到一声敲门:“姑娘你的信。”江容曲不自觉有点慌乱,看了一圈快步轻声躲到屏风后,心跳越来越快。

“进来放桌子上就行。”那声音清透温柔,竟然有点安抚的作用,通过声音,江容曲能感觉到屋里的人离她非常近,约摸只隔着个帘子了。门外的女子迅速进来把东西放下就出去了。

江容曲松了一口气,准备出去,这时,里面的女子再次开口:“现在可以说,你到底是谁了吗?”声音还是那般温柔,却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江容曲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额头都沁出了点点冷汗:要不,跑——可万一闹大了她可就出大名了;算了,还是解释一下吧。

听来人沉默良久,典含也觉得奇怪,只是她现在衣不蔽体,不敢轻举妄动。无声的对峙在二人间散开。“姑娘,东家找你。”终于有一声打破了紧张又尴尬的氛围,只是对江容曲来说真真是雷劈天灵盖的噩耗,她顾不得其他,掀开帘子:

面前水汽氤氲,半身高的杅中女子外露的肩头上水珠点点,不时便顺着白瓷冰肌滑下,落入水面,水面上铺满槐花,阻隔了其他能继续探索的美好风光。不能被发现的恐惧战胜了眼前景象带来的震惊,她冲上前俯身,一手撑住浴桶边,一手紧紧捂住女子的嘴,在女子耳边小声说:“事急从权,无意冒犯,得罪了”。

门外的人又叫了几声,见无人应答,疑惑着走了。江容曲因为过度紧张,也怕唐突那位姑娘,一直保持着低语的姿势,两人耳廓挨着耳廓,直到听不到任何声音,她才轻微向后起身,目光不自觉地看向眼前的女子:本就小巧的面孔大半被覆在自己筋脉突起的手背下,露出的雪白肌肤与长期外出走商吹晒出的麦色形成鲜明的对比,手心中是可以感触出的光滑,甚至可以感受到从鼻峰、鼻尖、嘴唇到下巴的起伏,温柔的呼气轻热地闷向掌心,一点点潮湿。

让容曲呼吸一滞的,是对方仅袒露在她面前的眼睛,一双漆黑幽亮的葡萄眼,乍一看十分清澈无辜,对视几秒,便觉得要被吸进那两个黑洞里了,她略显尴尬地将头转向门口。而此时沐浴被闯入之人打断的女子并无半点惊慌,没有挣扎,也没有出声,沁入花香的水雾弥散在两人中间,不到一拳的过近距离使她们呼吸交错,方寸之地愈发潮热。

“行走间急切却坦荡,脚步是男子少有的轻盈”,听到她的脚步声,典含便知道来人是“谁”了,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捂住了嘴。“这手茧......”典含微疑。那不速之客面容生得极好,并不白皙的肌肤反而更称得五官深邃精致,身着翠虬纹金胡装,头带紫檀木簪,上缀着块指节大小的上乘羊脂白玉。几秒间的迎面,却让典含恍惚了:相似的男装,相似的气质和太阳般的温度……

江容曲并不知道被自己压制的女子极认真地打量她,刚与沐浴佳人对视便彷佛被她的眼睛吸了魂。

突然,她觉得自己手上湿滑,还没反应过来,只看到那美人竟然从水中伸出右手,拉过她的手向自己的方向,指尖触碰到温热的脸颊,江容曲彷佛被烫了一下,下意识地缩手;对方稍稍使力,又拉着她沿着半边脸慢慢摸过下颌、侧颈、左肩,江容曲指尖潮湿,不知道是沐浴的水还是美人香汗,看上去如白瓷般的肌肤触感也是一般的丝滑;她又被牵引着从肩头沿着锁骨细细抚过,小指触到了水面,江容曲一下醒过神来,挣出自己的手,脸颊延着耳根飞红,迅速背过身去,心中千军万马疾驰飞过“这是在干!什!么!啊——”

江容曲好像被钉在了那四方小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直到听到“公子可否到外间稍坐,容妾稍作整理。”声音又恢复了如清冽甘泉,珮环碰鸣的动听,但江容曲这时无心细想只觉得解脱:“好,姑娘请自便。”

江容曲心跳狂乱,几次顺气也压不住“扑通扑通——”的响震,指间还残留着美人的温度,带着残香,三指合并摩挲,好像是曾碰触到的凝滑触感。“这里就是青楼,我反应是不是太大了?”

正当她纠结时,女子已经穿着一件素色襦裙,简单梳理头发出来了,还湿着的发丝洇湿了裙衫。见看到自己惊扰之人的“庐山真面目”,见识过西域艳丽风情的江容曲也不得感叹“真是佳人翩如惊燕蹋飞龙”:面前人的五官并不出挑,但那双眼生生却灵动了整个面孔,更难得那和矜贵清冷的身姿气韵,让人折服。女子向她行了一礼,开口说:“公子见谅,方才是妾唐突了。”

江容曲觉得十分不好意思,“本就是我擅闯,怎么她先道上歉了。”忙回了一礼,解释自己这一晚破乱到无语的行动。

典含听罢也忍不住轻笑,开口解围:“公子第一次来,加之今日情况特殊,实在不必自责。看时间揭花榜也快了,我送公子回雅间吧。”典含随手收好信又套了件斗篷,遮面后便带着江容曲找她的雅间。

出来之后,江容曲震惊于自己探路的本事,竟然能弯弯绕绕地迷路到最偏僻的地方,也难怪一开始人家以为自己别有所图。

察觉到容曲不自在,典含主动询问:“不知此次花榜公子可有欣赏的姑娘?”

江容曲刚回来哪里认识什么姑娘,突然想到江斟之前的来信灵光一闪:“其实,在下钦慕典含娘子已久,这次来就是想亲自见她一面。”

典含挑眉:“哦~”看江容曲一脸真挚,说道:“真是不巧,典含娘子不参加今年的花榜。不过,若是公子想见她,我可为您引见。”

说着说着就到了九华阁,江容曲正要回话,典含便示意她到了,她看见熟悉的门也就顺势行礼道谢:“今日多谢姑娘了。不知姑娘名讳?”

典含稍稍思量:“小女姓姜。”

江容曲展颜明媚:“我与姑娘百年前可能是一家。”

新人写作,请多指教![比心][比心][比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应是一家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