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听感觉大脑一片空白之时,第二针已经扎进她的手臂。
下意识地攥紧和她十指紧扣的手,纪听屏住呼吸,看了傅司臣一眼。感觉到针头离开,她才舒出那口气。
没容她反应更多,傅司臣已经揽着她离开。
“能走?”
“能的……”
后背是细细密密的冷汗,纪听不知道自己脸色惨白,只是后退一步,离开傅司臣怀抱的范围,而后松开手。
“哥?”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看见他们,快步走过来。意识到对方可能是傅司臣的同事,纪听没有完全收回手。
她不想她这副样子被人看出他们关系的奇怪。既然已经答应结婚,她不会故意在外人面前做出疏离的样子,给傅司臣难堪。
“郎钺。”
“我就说咱们傅医生平时生人勿进的,私底下一定有情况。”对方一边往过走,一边开着玩笑,“要是知道你跟嫂子都发展到这一步了,医院里之前仰慕你的小丫头们,不知道得多伤……”
“嫂子生病了?”走近以后,郎钺看见纪听惨白的脸色,才不再嬉皮笑脸。
“嗯。你结束工作了?”傅司臣把外套脱下来,给纪听披上。
“结束了,要不要一起吃个饭?介绍介绍嫂子给我认识认识。”
“不了,要回家。”傅司臣给纪听把衣服整理好,走之前,又看向郎钺,“以后,不要再开这种玩笑。”
郎钺挠挠头。
他知道傅司臣说的是有关“医院里的小丫头会伤心”的那几个玩笑。
“哥,我不知道嫂子会介意……”
傅司臣抬了抬眼皮:“是我介意。”
……
晚上回到家,纪听接到老师的电话,要她协助做一个画展的顾问,纪听便回房间去和老师对接细节。
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傅司臣已经洗好水果,等她一起去看电影。
跟老师道完谢,纪听放下手机,很自然地坐在离傅司臣有一定距离的地方。
傅司臣看了一眼她坐的位置,没多说什么,便打开了投影,是她中午挑选的那部以“每一帧画面都很漂亮”为名目的治愈影片。
饭团钻进她怀里,安静地趴着睡觉。纪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她最后的一些记忆就是看到电影里的高山草甸。
醒来的时候,饭团已经趴在一旁的地毯上,而她,靠在傅司臣的肩膀上。
“抱歉……”纪听立刻坐起来。
“去睡觉?还是下楼去吃夜宵?”
纪听看了一眼手机,估算着时间,大约她已经在傅司臣肩膀上睡了超过一个小时……
一些尴尬和别扭涌上心头,纪听摇摇头:“……不太想出去吃东西。”
过了好一会儿,纪听才再次开口:“我一会儿要回家一趟,之前老师给我的资料放在地下室了。一会儿如果你有想吃的东西,可以发信息给我,我……”
她本意是想表达,如果傅司臣想要吃东西,她可以帮忙带回来。
没想到傅司臣只是站起身:“我送你。”
她没法快速找到理由拒绝,只能点头:“谢谢。”
在车上远远地看到大门,有两个身影交错在一起,是有人在放烟花。
欢快地交谈声阵阵传入她耳中,烟花的爆|破声有些刺耳。纪听没什么想法,她只想拿到东西就快速离开。
傅司臣一路将车子开进门,从纪欣和凌挈旁边经过时,也有意放慢了速度。尽管如此,还是吓到了两个人。
下车时,纪听看见凌挈和纪欣在看向她的方向,傅司臣已经走过来:“牵手?”
“不用的。”
白天的“牵手”纯属意外,在这个场合,更没必要做那种事情。
她正想着,傅司臣已经伸出手。手心朝上,表情是无所谓般的懒。
她没动,傅司臣也没有收手。不知道为什么,纪听就想回头。
凌挈和纪欣早已经不再放烟花,而是盯着她看,表情是惊讶和难以置信。
“谢谢。”
她抬起手轻轻放在傅司臣的手心,傅司臣反手握住,便转身拉着她进门。
他们回来的突然,纪岭堂得知傅司臣到了,快速下楼迎接。
“用不用我帮忙?”傅司臣没太搭理,只是看向纪听。
“不用,我还记得在哪里,很快就能找到。”
纪听低头看了看傅司臣牵着她的手,傅司臣并未松开,反而抬起另一只手,帮她把头顶一缕飞起来的碎发抚平。
纪听有意地后退一步,傅司臣放开了她:“去吧。”
“嗯。”
走到地下室,纪听发了会儿呆。
傅司臣对她,无论是言语还是动作,都带有自然的暧昧,因为妥帖有礼,所以不会让她感觉不舒服。
即便是如牵手这样不该出现在他们关系里的事情,也并不逾矩。
可能是他性格本身就很温柔,容易让人产生误会。
纪听抱着那份资料,准备离开时,看到纪欣站在门口:“姐姐,你好幸福。”
“看得出来,你也一样。”纪听原地站定,没有动。
“可是姐姐,你没什么恋爱经验,可能看不出来,傅司臣有过很多女人,他很知道怎么让女人轻易沦陷的。”
纪欣表情认真:“不过,以后如果他让姐姐伤心,我和凌挈一定一起帮姐姐讨回公道。”
“我想,你猜测的事情应该没机会发生。”
“那,姐姐,过两天我可以去找你吗?我想了解一些有关凌挈的事情。”纪欣表情依然真诚。
“我要出差,没时间。”
“至于和凌挈有关的事情,我不太了解他,接触也不多,不能给你什么建议。”
说完,纪听就抱着东西离开了。
她上楼时,傅司臣正在玩着手里的玉,纪岭堂在一旁翻着合同。见她到了,傅司臣便站起身,准备和她一起离开。
快走到门口时,纪听回头,看着纪岭堂和纪欣,还有一直盯着她,没有移开过目光的凌挈,鼓起勇气:“……要牵手么?”
傅司臣已经接过她怀里的文件,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去江边走走?”
“好。”
车子一路开到江边,纪听跟在傅司臣身后下车,又跟着他一路往江边踱步。
“不牵了?”
傅司臣抬起手,还是先前那样邀请的姿势。
不牵的话,好像刚才她的行为有过分利用的成分了……但她那个时刻其实没想那么多,她只是觉得,在那个场合,他们需要“扮演”一下正常夫妻。
没容她动作,傅司臣已经垂下手。
“你……”
话还没说出口,傅司臣已经捉住她的手腕,手指自然地插|进她的指缝。
而后,带着她大步走向江边。
夏末的晚风本来带着些愁闷的热,但是江边很不同。清爽的风从她脸上拂过,纪听放松下来,不再那么拘束自己。
“后天,我要出差,大概一个月的时间。”说着,纪听看向傅司臣,有些心虚地,“要去帮老师的女儿做画展顾问,要全程跟着,所以时间可能还会延长。”
按照母亲的说法,她和傅司臣的婚姻,不会超过三年。听起来时间虽然很长,但是出差忙碌,折腾几番,可以缩短很多相处的时间。
“嗯。”傅司臣抬起她的手,随意地玩着她手腕上的手链,“去哪里?”
“去秦城。”
说完,纪听想起饭团,正准备和傅司臣交代一下把猫安置给朋友的想法,就听见傅司臣说:“我照顾饭团。”
纪听:“……”
其实,她下午时有收到一张机票预订成功的短信,目的地是海岛城市。其实,她本来没打算去秦城出差帮老师的忙。
但是,她感觉到傅司臣的意思,大概是想要在领证以后,带她去“度蜜月”。
只是,她不知道认识三天就牵手的两个人,如果结伴出去旅行,在这样自然的暧昧下会发生什么。
毕竟,这样温柔持续的攻势,即便对方并没有流露什么感情,很可能就是套路和技巧,她也担心在不知不觉间就毫无抵抗之力。
她的拒绝很明显,显然,傅司臣也感觉到了。
就是……完全不准备为难她任何,看着她这个被送来的“商品”不仅没有尽责,还不断得寸进尺,也没有任何负反馈。
“等你回来,我们再去海边。”
“……好。”
纪听垂下眸子,看到一枚戒指被戴在她的无名指上。
她没懂这是要做什么。
“纪听,新婚第二天,就要出差一个月。”傅司臣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让人难解的语气,“你对我,真的很放心。”
纪听:“……”
可是……
他们本来就是很纯粹的协议关系,这种种仪式,除了耗费不必要的感情,就很多余。
纪听自认不是恋爱脑,也不会贪图有个不错的人在身边便什么都不想。她很清醒,知道自己该在这场婚姻里得到和失去什么。
“我觉得……”
他们可以不戴婚戒。
“纪听,”傅司臣喊她,“看烟花。”
她看到江岸对面很远的地方,一束束烟花升起,随后在空中绽放。整个过程,没有一点声音。
是无声烟花。
他们周围的人已经在小声惊呼,纪听回头,看向傅司臣:“这是花朵么?”
黄色的一朵朵,猛地一看是花,仔细看形状又不太像。
“是蒲公英。”
黄色的蒲公英啊。
“可以拍照么?”纪听看向傅司臣。
有人是不喜欢别人没有全情欣赏风景,只顾拍照的。可她是喜欢记录的俗人,在拍照前征求对方的同意,是她仅有的能做的事情。
烟花的排布,江边的风景,整体的构图很精巧,她本意只是想拍烟花。
“嗯,我去车上拿相机。”
傅司臣走了以后,纪听看着周围忙着拍合照的情侣,他们为突然看到的烟花感觉好运来临,她才想到,对于这样的惊喜,她的表现是不是过于平淡。
“纪听。”
“嗯?”
她回头,傅司臣给她拍了一张照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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