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昭是被何梦的夺命连环call叫回海城的。

她回去得匆忙，连私人飞机的航线都没来得及提前申请，只好让何梦给她订了个时间最近的头等舱，就从崇元观收拾东西赶紧走了。

“我有个本子要确认，先回去了。”

临离开之前，她还好心地给周怜礼发了条消息——语气很像撩了就跑的渣男，告诉对方“不是哥哥不要你，只是哥哥临时有事，下次再陪你玩”。

她走得太早，甚至连周怜礼都还没睡醒，都快到进安检了才收到对方的回复。

“嘤。”

嘤什么嘤！玩上cosplay了是吧，把你的嘤收回去！

她看到这条回复哭笑不得，又觉得周怜礼这个反应新奇得有点可爱，一点儿也没有平时冷淡的气质，想了半天措辞，反而不知道回他什么。

直到飞机都快起飞时，空姐提醒郑昭关手机，她才匆匆回了周怜礼一条，关上手机继续补觉。

“你也快点回来吧。”

是“回来”不是“回去”，不像心急的催促，反而带着一丝不着痕迹的期盼。

手机嗡鸣了一声，像是一阵春风吹进了密不透风的晨雾里，收到消息的人眼睛和屏幕一起被点亮。

他迅速切换到助理的聊天框，吩咐程泽赶紧预约好航线。

周怜礼是如此地期待，期待“缓缓归矣”，期待头顶一片相同的月光。

这趟是工作日的早班机，乘客本就不多，静谧的商务舱里只有郑昭一个人。她索性戴了眼罩沉沉睡去，再一醒来时，飞机已经快要落地了。

此时，有个空姐看她已经醒了，脸上有些羞涩，慢吞吞地走了过来。

“您好，请问是郑昭小姐吗？”

郑昭将醒未醒，神智被空姐轻柔的声音唤回了几分，点了点头。

“昭昭！我是你的粉丝！可以给我签个名吗？”空姐见她并没有一般明星的架子，大胆地往前走了两步，掏出一个本子来，两眼放光，“我好喜欢你的综艺！”

什么？

郑昭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在梦里，什么粉丝？她也有粉丝了？

空姐看她呆呆的，一边露出姨妈笑，一边翻开本子里夹的郑昭和贺孟燃的剧照，害羞地解释道：“我是你的CP粉……”

哈？

郑昭一头雾水，她那个户外综艺已经吸到粉丝了吗？

她脸上的表情简直要比空姐还要不知所措几分，说话也不利索了：“好的好的……感谢你的喜欢和支持。”

然后一笔一划在本子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又在旁边画了颗爱心。

空姐接过签名，欢天喜地地离开了，最后临走时还不忘偷偷和郑昭说了句：“你和小贺会在一起吗？我真的会嗑死呜呜呜。”

很有CP粉的嗑糖自觉。

郑昭不知道应该回应什么——澄清？不合适，毕竟综艺还在上映呢，不好打节目组的脸；不澄清？她自己没想炒CP，也对贺孟燃一点意思没有，总感觉像在故意隐瞒一样。

这让她十分为难。

最后，空姐看郑昭没有接话，心里了然，冲她挥了挥手：“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支持你们的！昭昭加油！”

郑昭也冲她挥了挥手，脸上挂着真切的笑容。

短短几个月，她居然从全网黑渐渐变得有粉丝了？这让郑昭的心情渐渐雀跃起来，与此而来的，还有隐隐的患得患失。

那她以后是不是就不能随随便便放飞自我了？她怎么样不重要，但是不能连累粉丝跟她一起挨骂。

郑昭咬着嘴唇，眉头紧锁，脑子里盘算着要做些什么才不会让她的粉丝失望。

她一路从廊桥走到航站楼，准备打电话让司机来接。

还没等她打开手机电话簿，就听到周围响起一阵异动。

“啊啊啊啊！真的是昭昭诶！”

“居然没从VIP通道走，哇，快拍快拍！”

“天啊，昭昭本人怎么那么漂亮，我直接一个喊老婆的大动作！”

“不许和小贺抢老婆！昭燃若揭才是最甜的！”

一小圈人看到郑昭出现，纷纷举起单反开始狂拍，有几个人甚至激动地叫出声来，引得周围路人纷纷侧目而视。

郑昭也被这种场景吓了一跳，不知道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她甚至有些手足无措地在出站口停下，低头给何梦发了条消息。

“何梦女士，你最近工作是不是太努力了点？”

“我对自己的认知很客观哈，大可不必找群演来接机。”

没过三秒，对面发来一个问号。

“老板，你是在点我吗？”

“虽然很想给你整上排面，但咱们工作室的预算你也知道，实在不够雇群演大老远去机场接机的。”

“我努努力给你接商务，争取明年给你安排上。”

郑昭看着何梦发过来的消息，嘴角抽了抽。看来外面那群人真不是何梦故意安排的，那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抬脚迈出出站口，瞬间被十几个粉丝围了起来。

“昭昭！真的是你？！我还以为你会走贵宾通道呢！”

“可以签个名吗？等了你好久终于等到了。”

“昭昭看这里，看镜头！”

或许别的明星对接机已经司空见惯了，但郑昭还是第一次有这个待遇，心里不免有些受宠若惊。她像个被围观的小朋友一样，签了一个又一个签名，摆了一个又一个动作。

短短十几分钟，不管是颜值粉还是CP粉，此刻都变成乖乖女鹅的妈粉。

郑昭心里很是疑惑，自己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这些粉丝，就一边往航站楼外面走，一边像个朋友一样跟他们聊着天。

最后，疑问终于得到了解答——跟那个空姐一样，今天来接机的绝大部分粉丝都是她和贺孟燃的CP粉。

不管怎么说，CP粉也是粉，有人能喜欢自己就已经很开心了。

郑昭心里充盈着被人喜欢的喜悦，甚至在等车期间和他们又聊了一小会儿，给每个人都买了奶茶和零食，叮嘱他们早点回家。

忙活了一通，直到司机给她打电话说真的要走了，她才恋恋不舍地和粉丝们告了别。

看来，当明星也挺累的。

郑昭坐上车，卸下了营业时得体的笑容，回工作室的路上脑子里只剩这一句话。

郑昭的个人工作室在城西的新嘉大厦，工作室里也就十个人左右，她这个老板却豪气地租下了半层写字楼以供日常办公。

她走进工作室时，正看到何梦对着电脑，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听到动静，何梦抬起头看到郑昭，一脸如释重负。

“你可算回来了！快快，快来签字。”何梦一大早把她叫回阳城，就是为了签字的事。

她给郑昭接了一个试片邀约，电影由国内知名导演操刀，制片人也是业内顶尖的，是个十分难得的好机会。节目组面试之前要演员签署保密协议，她不得已，才把郑昭赶紧叫回来。

郑昭仔仔细细看了两个小时剧本，才在合同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不是她故作姿态，而是在得知自己有粉丝之后，她就决定要好好工作，来回报这些喜欢她的人。

何梦见她签完字，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又开始老妈子似的唠叨：“你那个综艺最近很火，记得多营业固粉。”

“小贺说他给你发微信你不回？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

郑昭听到这里，皱了皱眉。

贺孟燃自从加了她的微信，就三天两头给她发消息。一开始她还因为同事之间要体面一点，就敷衍地回了他几句，没想到后来贺孟燃却越来越上头，每天给她发好几条消息。

她对贺孟燃一点意思也没有，干脆就不回复，不给他任何的幻想空间。

而且——她和周怜礼早就结婚了，再去跟别人营业，也不合适。

郑昭盯着何梦犹豫了半晌，决定还是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免得下回再给自己接什么不尴不尬的恋爱综艺。

“那个，我跟你说个事儿。”郑昭清了清嗓子，神色有几分少见的严肃。

何梦被她看的有点发毛，心里慌慌的，有种不祥的预感，“啥呀？”

不会是偷税漏税了吧？

“我和周怜礼结婚了。”

言简意赅，平地惊雷。

“吓死，我还以为你逃税被税务局查了。”何梦长舒一口气，用手偷偷掩着嘴，“我也跟你说一个秘密。”

“？”郑昭给了她一个疑惑的眼神。

“我其实是锐恩集团的秘密掌舵人，垂帘听政。明天我就要夺回锐恩的所有权，届时我会给你买个奥斯卡影后三连冠。”

“所以，你能给我五十块钱吗？今天是肯德基疯狂星期四。”

何梦眉飞色舞，掏出手机收款码，举到郑昭面前。

“……”

我真的是脑子进水了跟你说这个。

郑昭白了她一眼，扭头就走。

……

回到熟悉的半岛豪庭小洋墅，郑昭心情蓦然放松下来，在玄关门口换了拖鞋准备好好泡个澡放松一下。

崇元观条件不比家里，淋浴间里只有花洒，让她十分想念家里那个进口按摩浴缸。

还没等她飞奔上楼，就看到周怜礼早就换好了一身墨色薄绸居家服，坐在沙发上喝着茶。

怎么比她回来得还早？

郑昭转过头去看周怜礼，放慢脚步，把疑惑全部写在了脸上。

似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周怜礼又喝了口茶，也很疑惑，“你不是在等我回来？”

谁，谁在等你啊！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郑昭的心突然漏跳了几拍，不想跟他多解释什么——反正周怜礼这个自恋狂都会把她的好意曲解成别的，故意来调侃她。

还没等她转身上楼，就听到周怜礼清冷悦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回荡在空旷的别墅里。

“你喜欢吃的俄罗斯黑鱼子酱，我让张妈买了很多，放在冰箱里了。”

“你上次看中的苏富比拍卖行那幅油画，我叫程泽拍下了，过几天送到家里。”

周怜礼一件件交待着，慢条斯理的，像是把所有郑昭爱吃的爱用的爱玩的，都要一一捧到她面前。

“还有，你的钱够用吗？需不需要我再给你一张卡？”

周怜礼起身往郑昭的方向走过来，声音关切到有些温柔。

什么情况？我没记得我在崇元观许的愿望是天降横财啊？

郑昭满心疑惑，看着走过来的周怜礼——对方的脸很白，甚至有些隐隐透着冷光，俊美的脸让她一时忘了是周怜礼本身就这么白，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她的内心一瞬间浮现出一个不好的猜测。

“你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吗？”

所以这么急着安排后事，让我变成一个富有到无后顾之忧的寡妇？

“现在医疗科技很发达，你不用，不用这么着急！没关系，大不了我陪你去国外看病，你别想不开。”

郑昭磕磕绊绊地安慰着他，想到周怜礼万一有什么不测，自己就真的成了寡妇，一下子语无伦次起来。

周怜礼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表情突然僵了一瞬，而后又勾起唇角，眼底弥漫着深深的笑意。

想不到小祖宗还挺在意他。

这样局促又真诚的安慰，让他的心里蓦然软了一块。

周怜礼突然生出一丝对抗无常命运与刻薄时光的勇气，想要长长久久地站在她身边。

他俯下身去，凑到郑昭耳边，压着嗓子低声说道：“放心，不会让你成寡妇的。”

“出个差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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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