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间刺眼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到趴在桌面的人脸上。

接着一道阴影落下，宋凡举着一本书替他遮挡：“我旁边怎么坐了颗蔫白菜？昨天晚上干嘛去了？”

“别提了，我从没想过自己会那么讨厌一个游戏，昨天晚上陈晓画不知道抽了什么风，一个不怎么打游戏的人让我带她上分，这一打就是半宿。”唐冉拿过挡在头顶的书盖住脑袋，“想睡觉。”

“我猜，她在防着你偷偷告状。”

被书盖住的唐冉声音闷闷的：“还真让你猜对了，后来我实在熬不住了，保证书都写了她才放过我，我长得就那么不可信吗？”

“我同桌明明长的俊俏又讨喜，实在困的睁不开眼就眯会儿，上课我帮你看着老师。”

“就课间眯十分钟吧。”

“兄弟们，下节课要重新换座位了，我们还争取坐一起？”从教室后门跑进来的乔红星说。

“估计没戏。”晚一步进来的何晨浩说，“如果成绩差不多还好说，你看我们四个，我及格了三科，你四科，宋凡全部，唐冉一个也没有。”

趴着的唐冉坐起身：“这么突然？”

乔红星：“你刚来没多久不知道，我们每过两个月会按成绩重新调一次位。”

“这样还有一个概率好处。”何晨浩在座位上坐下继续说，“万一就和喜欢的人坐一起了呢。”

本来还犯困的唐冉精神了不少，开始收拾桌上的书墙：“再见了好学生。”

宋凡笑了笑：“书不用动，到时候是直接搬桌子，干嘛弄的跟生离死别一样？咱俩争取坐一起就行了，我知道你舍不得我。”

“那就行。”唐冉把书一丢，重新趴回桌面闭眼假寐。

乔红星不乐意了：“卧槽？那我俩算什么？时间久了就腻了呗？”

“我和我同桌本来就坐一起，再争取一下有什么问题吗？”

“那你也可以争取一下我们啊，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何晨浩说。

“不是吧儿子，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还想粘着父亲？这不好，你也该独自去飞了。”

“哈哈哈哈。”趴在桌上的唐冉没忍住声音笑了出来。

何晨浩从座位上站起身，伸臂紧紧揽住宋凡的脖颈：“那我今天就弑父。”

.

原本空荡的走廊站满了一个又一个人影，毛渊拿着一张成绩单站在教室门口说：“我叫一个进去一个，自己选的座位坐下了就不能反悔，李鑫。”

“咔啦咔啦”桌子拖在地上拉动，见他找到位置坐好，毛渊继续叫下一个：“林倩……”

人堆后方站着的宋凡，听着一个个名字被喊出，他说：“我的名字应该在中间，你在我后面，还准备坐原来的位置吗？”

“如果轮到我还没人坐的话，我还坐原来的位。”唐冉说，“坐一个月坐出感情了。”

“宋凡。”毛渊喊道。

“我先进去了。”

唐冉点点头：“好。”

趴在窗户上看的何晨浩说：“有些学习好的也喜欢坐最后一排，我们不会被赶到前面吧？”

乔红星连连摇头：“不要啊，前排完全是噩梦。”

“我觉得还好，其实老师不怎么关注眼皮子底下的学生。”唐冉想了想，“我记得之前在另一个学校的时候，我天天在老师眼皮子底下打电动。”

“牛逼。”何晨浩说，“我们学校的老师眼力一个比一个好，难道那时候的你披了什么隐身衣？”

“我倒是想有，那样就能躲开我妈一直待在家了。”唐冉打了个哈欠，“每天玩也不舒服，我就玩了两天，太累了玩的眼睛疼。”

毛渊：“乔红星，何晨浩你俩一起进来吧，总分差的不多，继续加油啊。”

乔红星说：“我俩先进去了，里面等你。”

“好。”

四个人进去了三个，唐冉悄咪咪摸向最后一排的窗户。

阴影落下，宋凡往玻璃上看了一眼，他学着那时唐冉的模样，在本子上涂涂写写后挪了挪屁股，他把本子贴在了玻璃上：就等你了。

唐冉一笑，那双弯成月牙的眼便把冰凉的玻璃装上了温度。

教室内的宋凡呆呆的看，他想，原来那天是这样的场景。

“唐冉。”

唐冉扭头看向毛渊道：“老师，我从后门进去，离我的位置也近。”

“好，去吧。”

见唐冉进来，宋凡把自己的屁股挪回了自己的座位：“欢迎回来。”

唐冉在位置上坐下：“他俩呢？”

“这呢。”何晨浩的声音从宋凡左侧传来，“以后就是邻桌了。”

.

蓝天的太阳娇羞的躲了起来，“呼呼”一阵又一阵的风不间断的吹，它带着一片枯叶落到了院中的自行车座上。

“冉冉三老头家的杨梅熟了，你要不要去摘？”站在院中的雷娇霞喊道。

“要去。”躺在床上正无聊的唐冉一个鲤鱼打挺，他摸了摸床下乖乖陪着他的撒手没，“你不能去哦，乖乖在家等着爸爸。”

“汪汪”撒手没有些委屈。

唐冉穿鞋下床弯腰点了点撒手没的额头：“好了，爸爸回来给你带好吃的，我走咯。”

坐在院中乘风的雷娇霞见他出来，说：“要不是你姑姑唠叨我，我就去了，下午的天不热但帽子也要戴。”

“知道了。”唐冉回屋拿了个帽子，推出车棚里的自行车跨坐在上面，拿出手机点着屏幕。

唐冉重新拉了个群：有去摘杨梅的吗？可以边帮忙边吃。

何晨浩：在写作业，你们谁把第四单元的数学练习册写了？拍下来让我抄抄呗？

刘梦豪：我还想找你们借呢，语文练习册写了吗？

陈晓画叹气：唉，今天是我爸妈的结婚纪念日，她俩约会非要拉上我，我前几天刚分的手。

乔红星：没事，往好处想，多吃点狗粮晚上就不用吃饭了，等我啊我能去，一个小时候后见。

唐冉：行，宋凡呢？怎么不见他出来说话？

何晨浩：没猜错的话，应该通宵兼职了，现在还在睡觉。

唐冉看了看时间，手机显示两点：“睡那么死？只能我自己先去了。”

手机震了震，群里的乔红星艾特唐冉说：我倆去把他叫醒？睡那么多他晚上就睡不着了，我们也是好心替他阻断失眠。

准备蹬自行车的唐冉动作一顿，随后嘴角扬起坏笑：好啊，有那么为他着想的朋友，宋凡做梦都要笑醒了。

唐冉收起手机把自行车放在一边，注意到的雷娇霞问：“怎么了？不想去了？”

“要去的，奶奶家里有什么能带走的吃的吗？”

“有，中午做的卷饼还剩一些，你要带去吃吗？”

唐冉走进厨房：“对，带给好学生吃。”

“怎么能让人家吃剩的？”雷娇霞站起身走进厨房，“我重新做一个新的。”

“不用奶奶。”唐冉把电饭煲里温着的卷饼放进干净的塑料袋，“离十二点才过去一个小时，还新鲜着。”

打包好卷饼的唐冉重新骑上自行车：“奶奶我走了。”

“注意安全。”

“知道了！”

.

来过宋凡家两次的唐冉，已经把路线摸熟悉了，将自行车在大门外停好，他怕宋凡奶奶在家没选择在楼下直接喊人，先伸手敲了敲门，可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动静，他又用了些力道去敲，虚关着的大门被敲开了些空间。

唐冉轻轻推开探进半个脑袋看了看，发现院中安安静静一个人也没有，探入的半个脑袋变成了整个人，他慢慢靠近到二楼，轻手轻脚的拧开宋凡房间的门。

凉爽馨香的空气扑面而来，床上的鼓包一起一伏睡的香甜，唐冉把门关好轻着脚步小心翼翼靠近。

站在床沿的唐冉发现，自己一个人睡的宋凡非常的安分老实，他的双手放在脸边侧着身子，仿佛一根木头般。

唐冉把卷饼放在床头柜，用胳膊撑着床弯腰下去，空着的一只手寻到他的鼻子直接捏住。

没到一会儿，因缺氧而难受的大脑发出指令，睡梦中的人抬手拨开鼻子上作乱的手，翻了个身裹紧被子继续呼呼大睡。

见人安分下来，唐冉再一次捏向他的鼻子，烦不胜烦的宋凡皱着眉头睁开睡眼，泛着水雾的眸子隐隐约约看到床前有一个人，他眨了眨眼睛模糊的眸逐渐清晰，在看清眼前的人是谁后，他很是惊讶：“你怎么在这？”

“来叫你起床一起去摘杨梅，你都要睡一天了，晚上不准备睡了？”

宋凡沙哑着声音：“几点了？”

“下午两点，快别睡了，吃点东西我们就出发。”

“我睡了那么久？”宋凡拿起枕边的手机看了看，“看来是真累了，这么多消息都没把我吵醒。”

“你一边上课周末还要兼职，不累才怪。”

“习惯了，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想着少一个用钱的我他们是不是能轻松些，我是不是也能见他们的时间久一些。”宋凡掀被下床，“从刚才就想问，什么东西那么香？”

唐冉把床头柜的卷饼拿给他：“我奶奶做的可好吃了，快去洗漱，洗完带你去吃水果自助，又新鲜又甜。到时候我帮你弄一些半熟的，你把你的思念用杨梅代替，全部寄到叔叔阿姨那里，说不定他们就能快一些回来。”

手中那点带着温热的卷饼上的温度，仿佛顺着手心传递到心间，宋凡浅浅的笑：“好。”

“宋凡，你爸爸来了！”楼下的乔红星扯着嗓子喊道，“快起来，我们去摘杨梅。”

宋凡收回浅笑，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再叫树上的知了要告你扰民了，等着我很快下来。”

“你已经醒了？唐冉的效率真快，我在楼下等你们，你们快点下来。”

“知道了。”宋凡关上玻璃窗。

.

风过，铁栅栏内排排树枝跟着摇曳，上面挂着的红色果实犹如一个个精巧的小灯笼。

走在栅栏旁的唐冉伸长手摘下一个，剥去外面套着的衣服递给宋凡：“尝尝。”

宋凡拿在手里没吃，越看越觉得眼熟：“这个怎么长得和我在沟边看到的那个，那么像？”

“构树结的果也能吃，但你那次看到的在路边吸满了灰，更不知道被多少虫子爬过了，也就是你不知道才敢去摘。”

“那这个……”

“等等，还是先不要吃了，等会儿去找三爷爷要点盐水洗一洗再吃。”

“你俩能不能走快点？再墨迹下去天要黑了。”走在前方的乔红星转身喊道。

唐冉说：“别高兴的太早，等会儿进去干活你可别喊累。”

乔红星信誓旦旦：“不可能。”

果园口，三老头摇着手中的蒲扇笑着走了出来：“大老远的就听到了你们的声音，冉冉这次带来了不少帮手啊。”

“帮手是多，但三爷爷可别怕我们吃啊，一边充能一边工作才有干劲。”

“你们尽管吃，但刚从树上摘下来的不能吃，走吧，先去我的小屋，里面有洗干净的。”

果园口西侧，坐落着一座用红砖砌起的小屋，歪斜的木板堪堪称作是一个门。

三老头进屋放下手中的蒲扇，把今早摘下洗好的杨梅端了出来：“尝尝，今早刚才树上摘的还很新鲜。”

乔红星拿起一个吃进嘴里，一咬下去满口腔都是杨梅清香和甜，他吃的连连点头：“好吃，那能不能外带一些些？我想拿回家给我妈尝尝。”

“你们都来帮我的忙了，当然可以。”三老头说。

唐冉问：“三爷爷我想要生一点的，您这果园里应该有吧？”

“我记得东边最里面那几棵比较晚，不过要熟的不是更好吗？回家就能吃。”

“我是要寄出去给我朋友的，让他们也尝尝家乡的特产。”

“那行，晚上你们回家之前我给你们装好。”

“好，谢谢三爷爷，那我们先去园里摘果子了。”

“等会儿。”三老头把手里拿着的盆放到凳子上转身进屋，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两个草帽，“虽然没有太阳，但还是要注意。”

宋凡接过草帽戴上：“谢谢三爷爷。”

.

看不见的太阳鬼鬼祟祟的染红了半边天，树木间劳作的身影停了下来。

乔红星摘掉脑袋上的草帽不断给自己扇着风：“快看看我现在是不是熟了？”

宋凡看了他一眼，说：“是啊，现在就切切吃了吧。”

乔红星瞬间抱紧自己：“我去，你是不是早就对我图谋不轨？”

宋凡白眼：“我还没不挑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确实热，不动还好，一动就跟洗了个澡似的。”唐冉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把短袖的袖子卷起到肩膀，接着又把上衣衣摆掀了上去，露出肉嘟嘟的肚子，“回家我就冲个凉水澡。”

“沙沙”不远处传来的脚步越靠越近，三老头弯腰躲过树枝的遮挡，端着一个铁盆走来：“今天辛苦你们了，休息休息吃些东西再出来，我去给你们准备新鲜的杨梅。”

乔红星仿佛看到了救世主：“三爷爷您来的太及时了。”

铁盆在三人面前放下，里面装着雪糕和散发着凉气的杨梅，三老头说：“快吃吧，我先过去给你们摘杨梅。”

“好，谢谢三爷爷。”唐冉拿起一个雪糕冰敷脸颊，“舒服，活过来一点了。”

正享受清凉的唐冉忽觉自己的三角肌一热，他扭头看去：“怎么了？”

“我还以为会留下印子。”宋凡撤开手指，“幸好没有。”

“印子待两天自己就下去了，好在姓杨的没来闹事，我当时还想着自己要不要再来一口。”

“应该用我说的办法，麻袋一套，拳脚一出，保证神不知鬼不觉，还能让他老实一段时间。”

唐冉拆开雪糕包装咬了一口：“他下次再来犯贱，我一定试试。”

旁听的乔红星吐掉嘴里的杨梅胡：“两位，可不可以说点我能听懂的？这样不显得我是个局外人。”

唐冉咽下嚼碎的雪糕说：“大人的世界小孩子别瞎掺和。”

“对，别瞎掺和。”宋凡附和。

“？”乔红星指着自己，眼神仿佛在说，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