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贵嫔有孕，按理说，我该送些东西去道贺，但我现在真的拿不定主意，皆因庄太后刚知道荣贵嫔有喜时，曾召我去慈宁宫。

当时，庄太后脸色阴霾地指使我：「她现在怀上了龙胎，你与她交好，大可送些小儿衣物，或是孕妇用品给她。东窗事发后，哀家自会帮你撇得一干二净。你不必忧心，那大宫女是哀家的人，肯定会替你遮掩的。」

我猜庄太后说的就是「金芸」。这么说，「芸」字辈当真是她的人了。我一阵后怕，更不想卷入这种争斗，但庄太后知道我的底细，我无法直接拒绝。我思来想去，只好提出其他方案：「臣妾听说，怀孕之初是最易滑胎的。况且，皇上龙心大悦的话，不一定会等到孩子周岁才晋封。贵嫔再封便是妃，协理六宫之权更是唾手可得。所以臣妾以为，与其在婴孩衣物上用功，倒不如防患于未然。」

庄太后挑眉，示意我说下去。我吞一吞口水，硬着头皮进言：「六宫局事多，偶有纰漏是人之常情。先前佳贵人之事，皇上也只是责罚了几个婢女。再说，臣妾手艺不佳，裁制的衣饰、用品未必合她意，她不常用就无法派上用场。可是份例的膳食，她还能每天都不用吗？」

庄太后用手抚着下巴，正在衡量我的建议。顷然，她似乎接受了我的说法，吩咐我：「那你就替哀家看紧她吧。如有不妥，从速上报。」我乖顺地应好，庄太后就满意地让我离开了。

那日离开慈宁宫后，我仍心有余悸。其实荣贵嫔有孕后，我已想疏远她，就怕被掀入这种恶斗中。但我已答应了庄太后看紧荣贵嫔，便不敢懒怠，只好每天带着疲惫的内心去长安宫。

荣贵嫔有孕后，依然愁眉不展，说总是心慌，生怕被算计。我无可适从，只因我也算是半个谋害她之人。我连番安慰她，试图让她放宽心。我好说歹说一轮，她终于脸露笑容，我也放下心头大石。

蓦然，金芸冒冒失失地进来禀报：「启禀娘娘，佳贵人殁了。」荣贵嫔手上的茶杯掉在地上，上好的瓷器「哐当」碎了一地。荣贵嫔想俯身去捡，我连忙拉着她：「姐姐仔细伤了手啊！」然后指使丫鬟收拾残局。

荣贵嫔脸如死灰地坐在炕上，一声不吭。长安宫的婢女手脚麻利，很快就将瓷碎扫清。待她们退下后，我才问荣贵嫔怎么了。

荣贵嫔蹙额颦眉地哀叹：「妹妹你瞧，生下皇子的下场，便是如此。」她捶打着炕几，炕几上剩余的茶具铿锵作响，我隐约听到她在抽泣：「妹妹，我怕。」

我走过去，搂着她，柔声抚慰着：「别怕，我在呢。」我瞟一眼被扫得一尘不染的地面，又看着怀内的荣贵嫔，嘴里只好继续念咒语般喃喃道：「不会有事的……」

注释：

1.花落人亡两不知：出自曹雪芹《红楼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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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花落人亡两不知[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