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看着眼前的景象秋水有些欲言又止,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毕竟在他看来公子这次极其反常。
虽说秋水一直知道公子不知为何总在暗地里关注着如意郡主,刚开始他也以为公子对郡主有意,后来发现并非如此,郡主和谁相处做了什么公子都不甚在意,更没有所谓对心爱之人那种捻酸吃醋的状态。
更多的是对郡主的身体和心情的关心,在秋水看来比起心意来说更像是一种接近变态保护。
密不透风地保护对方不受任何伤害,犹如一头巨龙在看守自己的财宝,说上心但更像是一种动物与生俱来的使命和职责驱使,所以很多时候在秋水看来公子并非多喜欢对方,甚至也谈不上有多深的交情,更像是践行一种对某人的承诺。
毕竟他跟随公子这么久,从未见过对方失控的样子,公子更是河中溪流,更像杯中不小心倒在地上的水流,随意流淌,流到哪处是哪处。
从不参与任何人的因果,如果不是和郡主有些特殊的联系,怀疑公子恐怕会一直闭门不出,根本不会入世。
他对这世间所有的事情好像并不在意,却偏偏聪慧无比,看着王家互相厮杀,最后不费吹灰之力夺得家主之位。
得到之后却并不管事,所有的事务都放心交给各地话事人,随手丢出从未有过的经营模式,好像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他所留念的,更像是一个局外人。
他还记得他八岁的时候,看着王家那场内乱,那人苦苦跪倒在年幼的公子脚下哀求,公子都不为所动,眼睛都没有抬起,只是冷漠的说了一句“我从不参与他人因果。”
然后转身离开,独留那人疯癫成狂。
但是这一次他逾越了一直以来的常态,第一次这般明目张胆,唯恐郡主不发现他。
公子在后山一接到消息,就立马追下山,连方老千叮万嘱的药材都没拿,还有那未做完的玉石摆件都没理。
郡主一行人皆是快马加鞭,他们亦是追了三日都不曾歇息,甚至还扫掉了几路尾随的人马。
谁知这明则羽竟然也在马车里,他明显见到公子看到明则羽在那马车之上,还挑眉一下,故意刺激那马,引起它的狂跳不止。
秋水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毕竟他家公子手无缚鸡之力,但是却很会利用工具。
在他看来,公子明显上了几分心,不过以他的分析,两人可是青梅竹马,眼下虽然看似意见相悖,不知何时关系至此。
但是他每日向公子呈上的线报里,两人关系极其好,更是从小一起长大,皆是默认以后会成婚的人选。
即便现在是有些矛盾,但是谁知不是情侣之间的情趣,随时都会和好如初。
但是以他对公子的了解,一旦跨越这道线,往后怕是少不了更多的意外情况。
毕竟以公子的性格做出的所有决定,看似意念随心而起,但是一旦做出却都是恪尽职守,既然有了这次逾越,在秋水看来本质上就是有一就有二,皆是他完全思索的结果。
可怜的秋水还不知道,以为是聂清明千思万想的决策,以为他家公子终于跨越那道障碍。
实则不然一切不过是聂清明的本能反应罢了,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这种情绪到底是什么,但是若说是多少情谊倒也不至于。
在秋水看来聂清明算无遗策,看似随心而起实则却是步步准确,但是在聂清明看来这一切真的不过是随心而起。
毕竟他加上前世也算活了三十多年,心智又怎会这般幼稚,更不会轻易心动。
如此做派更像是命运的事件发生了偏离的轨道,让他忍不住一二再而三的去试探去琢磨去寻找。
他想知道那本画册究竟是在怎么样的情形下做出来的,毕竟以他的性格来说,他很少这般预言某些事情,更谈不上去插手任何人的因果,难不成人真的有上一世。
毕竟他都可以穿越,那么他不得不怀疑他已经来过这个时空了,还是说像所谓的无限流陷入某种循环,而解题之法就在这公孙姑娘的身上。
他想过千万种可能唯独忽略一种,那就是他动了恻隐之心企图干预别人的命运,自愿改变别人的因果,当然此刻的他还未曾察觉。
他只是看着面前的两人不言,细细思索想来这两人突然不和应该是说的通了,这明则羽在上一世肯定发生了什么,而公孙姑娘因为那几副画册,记起了某些事情,导致两人关系不复往日。
根据线索来说,两人根本没有任何矛盾,更像是突然之间产生了某种隔阂。
聂清明作为一个书写了无数情爱故事的写手,他精准的感觉到这两人之间一定是因为情爱,那公孙姑娘的性子来看,想来明则羽定是做了什么对不住她的事情。
一想到这里,他眼里寒光一闪,神情略有些不悦,他自己都未察觉到自己眉心拧起,一旁的秋水看在眼里,一时之间竟越加肯定自家主子动情了,上心了。
现在这个状态不就是话本里描写的拈酸吃醋。
不由得有些惆怅,这公子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一对感情这么好的一对璧人,有道是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情谊最是深厚。
即使优秀如公子,恐怕也很难拆散,再加上公子这性子更是不讨人喜欢,整个人阴郁到不行,简直跟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没什么两样。
每天不是摊在榻上,就是摊在椅子上晒太阳,要不就是敲敲打打,摆弄手里的玉石,生活习惯如同八十老翁,除了一副皮相委实没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再看那明则羽相貌也是上等,气质更是明朗少年,如同那夏日艳阳天。
两个人气质更是天差地别,即便那郡主换个人喜欢也不会突然审美如此反差,恐怕是赶趟都赶不上的。
一时之间主仆二人各想各的,两人望着眼前场景皆是眉头紧锁,打算盘的掌柜见状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走到公孙玲珑几人面前语气舒缓好心道“打扰几位姑娘了,我见这位公子受伤极重,正好我家娘子略通药理,不如移步楼上让我家娘子帮忙看伤可好?”
“也好,麻烦掌柜了。”公孙玲珑颌首道。
“郡主,就由我来照顾明公子,你去歇着吧。”晴兰自告奋勇道。
本来打算跟去的公孙玲珑也歇了心思,算了既然决定重新审视两人关系,还是不要给他莫须有的希翼。
便冲晴兰摆摆手道“也行,去吧。”
晴兰点头一把拎起明则羽就往掌柜所指的楼上房间冲去,仿佛生怕下一秒这三皇子又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语。
晴兰只觉得对方是个麻烦,早知道就不应该让他上郡主马车,郡主又是个嘴硬心软的主,看似清冷孤傲,实则心软得紧。
她若是疏远一个人至此,定是对方做过不好的事情,这明则羽竟然还敢质问郡主,天知道要不是岁宜不在,他恐怕早就尸首都不知道去哪里躺着了。
真是让人火大,她们看在他和郡主的往日情谊,已经给他留了很多余地了。
公孙玲珑望着晴兰急匆匆的背影,扶额苦笑道“采春,你也陪着晴兰一起吧。”
采春点头道“是。”
公孙玲珑缓步回到桌前坐下,看着神色莫名的聂清明道“兄长,看热闹看够了?”
“天地良心,我可没有看你热闹,毕竟你可是我名义上的未婚妻呢。”
公孙玲珑闻言挑眉道“但愿如此。”
聂清明端起一杯茶水递给面前的公孙玲珑道“怎么?和你那竹马闹别扭?”
公孙玲珑反问道“还说没有看热闹?”
聂清明继续道“公孙妹妹的目的地也是无望城?”
公孙玲珑回答道“对呀,怎么你也去无望城?要与我同行?”
聂清明连忙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掩饰住眼里的笑意道“你我真的心有灵犀,我正有此意呢。”
公孙玲珑不语,只是失笑道“那真是殊途同归。”
顿了会继续道“你去无望城干什么?”
聂清明道“我去那里收账。”
“收账?兄长不光在天山书院当先生还做生意?”公孙玲珑有些惊讶道。
她是真没有想到这个人这么深藏不露,年纪轻轻不光是天山书院的教书先生,还敢去无望城那么远的地方做生意。
无望城可是靠近边境,属于荒凉之地,若她没有记错的话,也只有王家的生意才能做到这么偏僻的地方。
其他的小本生意基本上是无法存活的,也只有首富王家的人才有这个财力和本事,在这无望城立足,还开了翠园。
他若是做一些小生意,又何至于此,这般不远千里跑去收账?
难不成?
他...
公孙玲珑正想着一个不可思议的答案的时候,岁宜从门外进来了。
望着一旁的秋水点点头,转头对着公孙玲珑道“郡主,刚刚是我们的马不小心惊扰了聂夫子的马车。”
公孙玲珑疑惑道“我们马训练有素怎会突然之间发狂?”
岁宜回道“聂公子的马车外观华丽满是珠宝,车前的兔子机关更是惟妙惟肖导致马儿一时之间失了意志。”
马车华丽满是珠宝,兔子机关?
等等怎么这般熟悉?
不就是她们上次连夜出城时碰到的马车?
传闻中的王家...三公子?
公孙玲珑眼里闪过一抹惊愕道“原来兄长是传闻中王家三公子,难怪不远千里也要去收这账了。”
聂清明道“传闻?看来我这个不爱出门的人的确是有点神秘了。”
“那可不是一般神秘。”公孙玲珑道。
聂清明笑道“往后可不神秘了。”
“那王家三公子该如何称谓呢?”公孙玲珑反问道。她内心是有些意外的,在她的所有梦境里面,并没有提到这个王家三公子,只有渺星宗的聂清明。
按理来说倘若他有这般惹眼的身份,明太子不可能不提及,公孙玲珑瞬间顿悟,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身份发生了变化。
根据前段时间两人交谈来说,按理来说他没有完全没有必要骗她,他的确没有任何记忆,甚至连梦境都没有。
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只有自己能有这般梦境,是因为她是唯一变数,现在看来是她想错了,他才是这场梦境和现实的唯一变数。
聂清明回道“重新认识一下,王家三公子,聂清明。”
下意思的抬起的胳膊顿了一下,转手伸向一旁的秋水,拍了拍对方手臂道“把我羽扇拿来。”
秋水正看两人交谈来劲,猝不及防被聂清明吩咐,颇有些不情不愿,一步三回头。
这种场景不多见,从来没见过公子面对人的时候这般坦白,不玩任何心眼,问什么答什么。
秋水走到门边回头望了一眼,不由得摇摇头,简直不要太乖。
跟秋水想的不同,两人完全没有一丝旖旎,有的只是一板一眼的盘算。
公孙玲珑笑道“幸会。”
压住眼底的惊讶,她越来越想不通对方的心思了,这次竟然自己暴露于眼前。
还有王家三公子竟然以聂清明这三个字行走世间,若她没有记错的话,世家大族最是注重嫡系血脉,虽说这王家不属于任何王公贵族但是却有着这世间无法撼动的财富。
和各大世家更是不遑多让,以严明治家为祖训,又怎会让一个外姓之人当这掌家之人?
他的所作所为毫不掩饰,本人如同他的座驾一样,当真是嚣张又招摇。
王家掌权人却不继承王家姓氏?
当真有趣的紧。
聂清明倒是闲适得很,完全没有半分不自在,更没有半分觉得不对的地方。
仿佛一切如此自然而然,他理应就是如此。
这时一直安静在旁的岁宜突然从怀中掏出一缕云丝缠绕的银链放在桌上。
细碎的阳光随着链子洒在三人的眼底,聂清明玩味的笑容顿了顿开口道“这不是我马车上的吗?”
“麻烦聂夫子收好。”岁宜道。
说完便又退到一旁,仿佛真的只是一种好心提醒。
聂清明脾气极好道“行。”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