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三年注定是个不平常的一年,九九重阳节过后的次日,咸福宫便传来了哀报。如懿清楚的记得,那是在一个哀戚的夜晚,风刮得很紧,皇上刚刚在她的延禧宫歇下,便听见一声凄厉的哭喊,划破天际,是从咸福宫里传来。
殷弘率先被惊醒,心下已然感觉到不好,却仍是抱着些许希翼。他伸出手来,“嚯”地揭开床榻旁的帘子,手死死攥着纱,一言不发。
“皇上……”如懿随着殷弘的动作起身,这几日五阿哥的病情反反复复,生与死……阖宫众人皆是心里有数。如懿只听见那一声哭喊,便晓得大事不好,怕是……那位已然薨逝。
外头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人,正是李玉。他如今的举动本是大不敬之罪,可无论是殷弘还是如懿,都无心理睬他。李玉粗粗喘着气,略带着些许哭腔,哀道:“皇上……五阿哥……方才去了。”
或许便是命数吧,这个时候本该是皇后的永琏逝世,本该没有敏嫔这个人,本该没有那位五阿哥永珏。所以,历史无法改变,该有人死去的时候,终究死了人,不该存在的,也终究不会留下痕迹。
乾隆三年,十月十二日巳时,五阿哥永珏卒,不足八月。帝痛失爱子,伤心欲绝,五阿哥生母敏嫔,自请移宫雨花阁,为子哀悼。
如懿听到这个消息时,默然了一阵。她道:“终究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咱们知道了,却救不得。”如懿下意识的看看自个儿的双手,是不是如今,她也沾上了些许血渍呢?从此不再干净了。
海兰走上前去,为她关上呼呼响的窗子,拉着如懿的手在暖榻上坐下。“姐姐不是不救,而是不能救。若不借此机会揪出幕后之人,此后不知还有多少孩儿要因此死去。”海兰面容是沉静的,莫名给了如懿一个安心的保证。
“真好,我还有你。”如懿看着海兰,轻声道。如今的海兰虽得宠,却还是从前那副模样,清淡的妆容,朴素的衣裳,就连发髻间的簪子,也还是从前自个儿送她的那支翡翠钗。
次日的晨昏定省,长春宫中气氛很是沉重。敏嫔的位置果是空着,如懿到时,下意识去瞧了瞧。一旁的纯嫔看见如懿的目光,郁然叹道:“敏嫔向皇后娘娘请旨闭宫了……”
如懿轻轻叹了一声,落座无言。是满宫的寂静,便连素日里口舌极好的嘉贵人此时也是默不作声。仪贵人来得极迟,而今日,阿箬神色古怪,多次想入如懿内室,只是被惢心瞧见,又被如懿打发去做差事。
她已然猜想到如今会发生什么了,山雨欲来风满楼,这一场难打的战,就要开始了。
这厢皇后方落座,满面肃然,底下妃嫔战战兢兢不敢言。一向以端庄面容待人的皇后也黑了脸,可谓是难得,也更叫人害怕。
“今日早,一直给五阿哥把脉的赵太医来回禀……”皇后说着,又顿了顿,眸中是淡漠的冷意,如同挖骨一般细细扫过底下众人的面容,然后,在如懿面上,停了许久。
“五阿哥夭折,并非意外……”琅璍看着众人神色骤变各异的脸,忽而又加重了语气,从鼻间沁出一声冷哼,“而是人为。”
此言一出,底下嫔妃的动作便多了起来,左右交头接耳的放眼皆是,悉悉索索的声音也起了来。琅璍没有理会,而是蓦然放下脸色,冷声斥道:“究竟是谁的心思这般龌蹉,伤天害理的事也能做出来,嗯?”
琅璍尾音的那一点点轻哼提起,似有若无的飘在长春宫殿内长梁上,却叫人心底生寒。如懿晓得她这是实打实的怒了,其实五阿哥是死是活琅璍根本不在意,甚至死了对她而言还是好事。
她在意的是,如今在她掌管宫务时发生了这样的大事,而太后,却将先前的赏花宴办的漂漂亮亮。再加之边境问题愈发严重,殷弘几次来她的长春宫都是一脸倦色,恐怕和亲之事不远。
殿上一片沉默。皇后饮了口茶,又默了一会儿,方才继续道:“赵太医说……五阿哥是中了水银之毒。”
“水银之毒?”晞月闻言,一双秀眉揪得紧紧的,她不解问道,“臣妾素来只知道水银有毒性,却是从来不明这中毒后会怎样。”
如懿轻轻扫过她的面容,神色的确疑惑,不像是作伪的模样。如懿垂目端详着手中茶盏,手不自觉摩挲着杯沿,默默思考着这幕后黑手究竟会是谁。
忽而便听见仪贵人的声:“贵妃娘娘在想什么呢?莫不是回忆从前哪本书上瞧过这水银之毒不成?”她讥讽看着如懿,“毕竟贵妃娘娘看过的书可多了。”
仪贵人是与如懿结过梁子的,这归根结底还是皇上的错。从前在邸府里头的时候,仪贵人为绾君心,见如懿与还是宝亲王的皇上相处自然融洽,便也想学她一般与皇上会论诗书。
仪贵人本是个没多少墨水的,一来二去皇上也厌倦极了,便斥道:“你的学问便不要拿出来卖弄了,青樱比你博学,又何尝见她这般矫揉造作?”
那次是当着邸府众人的面呵斥的,可让仪贵人失了面子里子,如今瞧着,仪贵人是死死记在心上了。
如懿抬眸看她,却是冷哼一声道:“发会儿愣便一定是想着害人的点子么?仪贵人,你的饭可以乱吃,这话可不要乱说。”
如懿又复看向琅璍,理了理衣袖,起身禀道:“娘娘,臣妾方才想起,年关的时候,敏嫔曾到访延禧宫,彼时已有孕九月余,她的唇角……生了燎泡。”
五更嘿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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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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