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重阳之后，敏嫔、嘉贵人受了封赏，仪贵人杖毙，如懿与海兰迁宫。似乎有条不紊的，该封赏抚慰的也有了，该惩戒严罚的也到位了。仿佛先前那样大的事便如同烟云一般过去了，没有人敢再提及。

如懿与海兰在翊坤宫的小阁里绣着花，如懿有些疲倦了，懒懒搁下了手中活计，眯着眼看着外头的骄阳：“时间过得真快啊，这一眨眼的功夫，又是个春了。”

海兰闻言，抬眸浅笑道：“已然是乾隆四年了，不知不觉的，咱们也是入宫四年有余。”

如懿有些唏嘘。许是因着朱砂一事，乾隆三年的年宴并没有好好过，不过是平平淡淡的，走了个过场罢了。而太后年宴上举荐的陆氏并不十分得宠，却因着是太常寺少卿陆士隆之女，殷弘也多多少少看在她父亲面上封她为庆常在。

后宫之中，玫贵人恩宠如旧，海兰的势头也不减，敏嫔自仪贵人杖毙后，便抱了病，如懿也再未见过她。嘉贵人怀有龙嗣多有骄纵，只是她极为重视这胎，所以也没有太多的矫揉之举。

“姐姐当真认为，真凶便是柏氏么？”海兰觑眼看着小窗外头的春色如栩，轻轻问道。

如懿摇摇头，嗤笑一声道：“怎么可能是柏氏，她不过是个没脑子的蠢货，恩宠又不过平平淡淡。这般阴险的法子，她柏氏是想不到也做不到的。”她抬腕揭盏饮茶，又凝眉道，“只是定与她是有牵扯的，事发的时候，她的惶恐可不是假的。”

海兰忽地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迟疑了片刻，方才缓缓道：“说起这个，姐姐，我当日总觉得柏氏的神情太过癫狂，她当真只是心虚事情败露么？”

如懿微揪眉，侧首看向海兰：“你想到了什么？”

海兰的语句惯是轻飘飘的，如今却有如千斤之重。她说――

“中毒。”

如懿被她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张着嘴呐呐良久，方才缓缓开口：“我且让人去盯着阖宫看，如今朱砂的事情已然过去一段时候，若是确有此事，想必那人也该放下警惕了，必然可见端倪。”

如懿始终是无条件相信海兰的，就像海兰无条件相信如懿一样。

乾隆四年九月廿五，启祥宫嘉贵人顺产诞下皇六子，这虽不是殷弘登基以来的第一个孩子，更有皇后嫡子珠玉在前，但因着接连妃嫔子嗣出事，又是玉妍被害后的又一胎，所以格外得殷弘重视。

可重视归重视，殷弘到底是依着规矩来行事，他于皇四子的满月日给他赐下姓名为“永珹”，又晋了嘉贵人为嫔，赏赐启祥宫上上下下，恩宠暂且不论，至少金玉妍表面的风光是足足的。

李朝那头来人要恭贺嘉嫔诞子之喜，这种事情，向来是打着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蹭吃蹭喝，殷弘心里门清。所以殷弘回绝李朝，道是不过小事罢了，不值得李朝来访。

皇后许是怕嘉嫔一人独大，便向殷弘提议大封六宫，也冲一冲先前几年的晦气。殷弘允诺，便全权交由琅璍去负责。

琅璍速度极快，让大封六宫的旨意随着嘉嫔的晋封同一日下达。如懿与晞月都已是位高的妃嫔，不宜再晋升，便多有赏赐。纯嫔绿筠抚育三阿哥有功，又素来稳重不曾出错，也晋了纯妃，玫贵人与海兰盛宠如斯，晋为嫔位自然是跑不了的。除此之外，便是许久不曾承宠的尤氏、陈婉茵也分别晋为了云常在与婉贵人。

满宫之中，也就只有庆常在一人，因着入宫不久，便未曾封赏，还是个常在。

皇后的一番手段下，便显得嘉嫔的晋封微不足道且泯然众人了。金玉妍饶是再有不忿，也不敢挑衅皇后这中宫之主的威严，只能打碎了牙齿和血吞。

云常在往寿康宫去了，她无宠，巴结太后也是理所应当。满宫都这般认为，可事实却不是这样。她是太后的人，只是如今太后学聪明了，尤佳宜的出现是干干净净的，没有她插手的痕迹。

寿康宫东暖阁里，太后午眠方醒。云常在在院子外头站了许久，腿都僵了。云常在的丫头瑞瑞是个不经事的，她嘟嘟囔囔抱怨道：“风刮得这般紧，冻僵了都……”

伺候太后的福珈出来时，恰好听见了这一句话，云常在微微一睨瑞瑞，轻斥道：“放肆，待会自去领罚。”随后又看着福珈，吟吟道：“姑姑好，太后娘娘可起身了？”

福珈到底是宫中老人，表情从不显山露水。她微微福身道：“方起身，小主随奴婢来。”

绕过一方屏风，便是太后小憩的暖榻，尤佳宜上前去为太后揉腿，她的动作熟稔而轻巧，一看便晓得是做久了的。

太后也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沉沉的待着。良久，尤佳宜只听见脑袋上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声来，是太后的声音：“你如今为何而来？”

尤佳宜一改往日众人面前的矫揉造作之色，是一副清冷的模样。闻言，她却是淡淡道：“太后没有可心的人，臣妾来毛遂自荐罢了。”

太后被她这话说得笑出声来，正了身子，又道：“你好好说话，在哀家面前，便不必遮遮掩掩的了。”

尤佳宜漠然，她抬起头直直看向太后，坦率道：“玫嫔得了恩宠却不如从前那般衷心，庆常在更是个恩宠寡淡的主儿，太后无人可用。”这是个陈述句。

太后闻言，霎时利了眸色，旋即又恢复往昔那般的慈蔼：“那么哀家问你这个云常在，你与庆常在又有何差别呢？”

尤佳宜面上拂过一抹嘲然的笑意，她昂首，有肆意风发的气概：“如今这后宫之中都是一群蠢人罢了，我有脑子，而在后宫之中，恩宠权势都是过眼云烟，唯有心计，方可立身。”

太后不语。良久，方才叹然道：“你要做什么？”

尤佳宜飞快勾起一抹笑，“女子向来是为母则刚，玫嫔得宠，她有身孕想来情理之中，只是额间的玛瑙珠子，断了她的后路。所以还是选庆常在罢，让她有孕，再让她小产。”

太后死死盯住她，一字一顿道：“你看得出来那是什么东西？”也不等尤佳宜回答，忽而便是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不曾想你竟然会这般狠心。”

“不过半斤八两，”尤佳宜轻嗤一声，“我今日给你的建议，是诚意。复我尤氏一族满门光耀，是你的承诺，莫忘记了。”

太后疏懒又卧在了软榻上，轻轻摆了摆手，便示意尤佳宜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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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今天也在等休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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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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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