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墙里头,总是有着太多的无奈悲凉。从前自己只是这儿的一位匆匆作客,不曾想原来人生如戏,如今自己也成了里头的一员。
夜里的宫苑,总是冷寂寂的唬人,面色冷漠的圣兽庄严,却又不近人情,就好像这满宫里头的婢子太监,浩大的宫殿里头寂寂无人,抬首一瞧原还有乌压压的一片人在,不过都是一些哑巴,瞎子,聋子,毕竟只有装聋作哑,才可以在这血浸的皇宫中,好好地、安安稳稳地活下去。
从前在邸府里头,妻妾之间的斗嘴从来不少,争风吃醋的事儿很是寻常。可如今入了宫,成了天子妃妾后,仿佛所有的什么都变了。
深宫里头的每一个人都是对自己笑颜以对的,可真真发自内心去相笑的,又有几人?从前自己与高晞月斗嘴抢风头,那都是明面上的,只瞧如今,那都是笑里藏刀。
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谁还在你背后,狠狠地捅上一刀。
这一夜风急,吹落了延禧宫院中的几色春桃,于地上堆积,青樱回宫用过晚膳后便换过了燕青色的薄云朦胧撒花衬衣,因着夜里凉,也外罩了一件薄薄的雅青云烟绣梅马褂,雅致的梅花,衬得青樱更是孤高而傲洁。
青樱轻轻跪在小榻上,托腮倚着镂花小窗,怔怔地看着外头天黑如漆的暗沉沉一片。忽地一躯温热贴过,青樱下意识的挣扎,却在闻得那人身上熟悉的一抹淡淡的龙涎香后,平静下来。
她现在不想与他请安行礼,仿佛只要这般,他们便再也不是从前的他们。青樱想任性一回,打入宫起的这些月,她为着那凉薄的恩宠谨慎度日,她忽然感觉好累好累。
殷弘的手略带着薄茧,轻轻在青樱脸上摩挲着,从纤细的、不点而翠的眉毛,到那小巧的唇。
“其实,朕多想快些到你身边。”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无奈,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后头的话仿佛是欲言却又止。
青樱反手握住殷弘的手,莞尔一笑道:“臣妾知道皇上的苦,臣妾的委屈,从来都不要紧,唯有皇上,是臣妾最为挂心的。”殷弘的未言之语,却是被青樱回答了出来,殷弘一瞬间晃了神,好似自己就是那个乾隆,那个心里头还爱着青樱的弘历。
殷弘静静地看着青樱,还是稚嫩的十五面容,还是青涩的不作什么伪饰的性子。他回过神来,只是淡淡笑道:“青樱,青樱……”
青樱不解,微微向后扭头看向殷弘,殷弘温润回以一笑:“叫如懿吧,乌拉那拉氏如懿。”
青樱心中疑虑:“何故?”
殷弘拉着她的手,走到布着笔墨纸砚的书桌旁,青樱晓得,轻轻铺开一张宣纸,殷弘笑着执笔落下:“一次心意动。”
青樱看着那游龙触笔,素手轻轻指着笑道:“应是一生一次心意动。”
殷弘低着声音,沉沉地笑着:“对,一生一次只心意动。”他顿了顿,“朕与你,会永远永远一生一次只心意动的。”
青樱痴痴地看着殷弘,不免动容,她轻轻倚在殷弘肩头,绵绵低语道:“臣妾初嫁给皇上之时,其实内心是万般的忐忑,臣妾不知晓自己即将托付终身之人,会是一个怎样的男子。可是成婚之后日夕相对,皇上对臣妾体贴入微,臣妾感激不尽。而如今皇上身负乾坤重任,虽然念及后宫之情,却也隐忍以江山为重,臣妾于心中万分钦佩。”
殷弘沉声道:“朕同你一般,唯有你,让朕在前朝也挂着心。”
青樱合上双眸,唇角含着幸福的笑意,低低着道:“臣妾只愿,彼此尊重。”
往下的日子,如懿的恩宠也渐渐提上来了,皇帝终是被皇后劝解,也按着后宫众人的位份挨个翻了一遍牌子,是谓“雨露均沾”。敏常在的位份也在四月里头提了提,成了贵人,只是恩宠却是大不如前。如今前朝大事初定,皇上来后宫的日子也渐渐多了起来,可细细算起来,终究还是皇后的日子多一些,如懿也不过与着晞月玉妍平分春色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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