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机从指缝中透出的光落在了他的眼睛,明亮、闪烁,像在地底下沉睡千年、第一次被光线抚照的宝石。
他晶亮的眼珠转动,与我直视,“什么意思。”
我手指抵住相机的边缘滑动,掌心将光线完全遮挡,再次问他:“想不想试试?”
没有光线的辅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和神态。我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迈出这一步,有点害怕听见他拒绝。
他的头微微转动,毛发在我手中滑过,痒痒的,我不自觉蜷缩了手指。
半晌,他终于开口,“你认真的?”
“嗯。”我确认,“我认真的。”
“可这是恋人才能做的事情,我们是恋人吗?”
恋人……吗。
不是……不是恋人。
这是变相的拒绝,和预想中最差的情况一样——他接受不了我。
“那……算了。”我的手从他的发丝间抽离,拿过刚刚放在桌面上的小夜灯离开。
“怎么就算了。”
一股力道从我腰间袭来,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跌在了一个柔软的怀抱。
“你……啊……”
他挑开我的衣摆,从尾椎一路点火快速向上攀,捏住了我后颈。
“谁让你算了的。”他似有些埋怨我,双手牢牢将我固定在他怀抱,“留下来不好吗。”
他……他同意了?
他轻轻揉捏着,另一只手顺着轮廓缓缓下滑,盖在我的裤袋上,“你不是已经把东西带过来了吗,为什么走。”
“我……”该说什么……“我以为你不喜欢……”
“我不是说过很多遍了吗。”他捏我后颈的手用了点力,“我喜欢你,一直喜欢你。”
喜欢……一直喜欢……
“听清楚了吗,我爱你,俞归。”
一阵天旋地转,我感受到了他的呼吸和体温,热烈而真诚,渴望却又克制。
初尝过后,他恢复了点理智,如供奉珍宝般捧着我的脸,“我们是恋人,对吧?”
“我……”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清楚我该答应他,可我……“我不知道……”
“那就晚点说。”他的手插进我的口袋,拿出了那些被我胡乱堆在一起的物品,“别怕,不会难受的,相信我。”
“嗯。”我现在一片混乱,仿佛神经系统断掉了,只会木讷地听他的话。
“不舒服的话和我说。”
“嗯。”
他靠近了些,温柔的气息落在我耳边:“当然,舒服的话也别忍着,哼出来,我想听。”
“……”流氓。幸好灯是关着的,否则他一定会看到我红到爆的脸。
他的床有床垫,身体没有直接与床板接触,软软的,比我的床舒服。他的动作不大,或许是还没进入正题,他在让我慢慢适应。做这种事我有点害怕,仅有的经验是高中某次放假前巡楼的教官不在,我舍友偷偷拿手机出来玩,与我分享他下载的“小电影”。我还以为是什么真电影呢,结果是那种片子,吓得我没看几眼就转头睡了,太直白的**冲得我头皮发麻,第二天起床他还调侃我“太努力学习以至于清心寡欲了”。
这次画面里的主角变成了我,还是我自己主动要求的,我也不知道我有什么资格害怕,在做这些事前就该想清楚后果,不至于真正行动时无所适从。
“别怕,放松些,你咬太紧了。”或许是身体的僵硬太过明显,他不得不开口以另一种方式进行改变:“不是相信我吗,照我说的做,把你都交给我。”
“好……”都交给他……我现在是属于他的。
可过了很久好像依旧没有进展,他换了种方式,主动和我聊天,转移我的注意力。
“你去旅游,第一天做了什么?”
“在游乐场玩,去动物园看动物……还有科技馆。”
“游乐场玩了什么项目?”
“票上有什么就玩了什么。”我说,“过山车,海盗船,大摆锤……”
不知道哪句话惹到他了,他的力气忽然加重,还咬我耳垂,无情绪的低声讯问:“是么。”
“嗯,就那些。”
他的力气不减反增,还专挑那些敏感的地方挑弄,“真的?”
“真的。”太刺激了,我有些难以接受,想去抓他的手。
还没碰到就反被他握住了,他把我的手移向一边,继续问:“那动物园和科技馆呢?”
“就随便看看……没什么好说的……嘶……”
他收减了力气,但没两下又在原处加重,“是这儿?”
“俞年。”我咬着牙想他把踢走,但完全无法动弹。
他说话不是一般的欠:“这么浅啊。”
“你……”我怎么知道……他的动作越来越恶劣了,“别这样……”
他笑了两声,转移话题回到我的旅程上:“然后呢?去了海边?”
“嗯。”
“玩了什么?去游泳?”
“没。”
“那你去海边做什么?”
“就看看。”
“不无聊吗?”
“不无聊,挺好的。”
……
说实话,我怀疑他真的对这方面有所考究,除了刚开始不太舒服,后面就只剩欢愉了。只是……结束的时间比我想象的早,他已经在准备收拾东西了。
“你不要了吗?”我急忙抓住他的手,我不想他走。明明刚才他还……现在为什么要走。
“嗯。”他再次凑过来,给我擦额头上的汗,“一次……”
“是因为我吗?”我听不进他的话,手指慌张地与他纠缠在一起,“我还可以的……”
“你怎么了?”他抚摸我的脸,安慰我,“我不会走的……”
“是不是我哪里没做好?”不应该的……他为什么不再陪我久一点……“我会学好的,你教的我都会试着学的……”
“俞归,你怎么了……”
“再来多几次好不好?”我不想他走,我求他留下:“陪我……再陪陪我……”
他犹豫了很久,久到我想陪他一起走,他才说“好”。
又是一次疯狂的颠倒凤鸾,具体是什么时候结束的我不太清楚,我只知道我最后非常开心。我喜欢他抱着我,我想听他说喜欢我。就像是漂泊在大海的浮木找到了依靠,我把他当成了我的救命稻草,执拗到病态地让他一遍遍重复这些动作。
彻底结束之时,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靠在他肩膀上,贪恋地汲取最后的温存。
他没有推开,任由我倚靠在他身上,手指拨弄我的发丝,温柔地蹭我,“为什么哭。”
“高兴。”
他有些惊讶:“高兴?”
“嗯。”我说,“为你,也为我。”
我终于如愿以偿,找到了一个真正喜欢我的人。他也不会再留遗憾了,他已经摘到我身上最甜美的那颗果实了。
他就这样陪了我很久,什么也不说,只是安安静静抱着我,时不时亲昵地蹭我的脸,吻他想留下印记的地方。直到他说要带我去清理,我才不舍地放开他的身体。
当然,洗澡不是和平洗完的,他的小动作很多,回到床上我感觉这澡白洗了,浑身都是湿的。他买的风扇新,风力大,他借着这个理由紧贴我睡,大半身子压我身上,有点沉,但我很享受。
“俞归。”
“嗯?”
“我们是恋人吗。”
“我……”
又是这个问题。真的要答应他吗……他会难过的。
“为什么犹豫。”
“不知道……”
害怕……是因为害怕,纽带与他相接之后再离开,他会更难过的。
“那我再问一次,你说‘是’,好不好?”
“我……”
他强制让我翻了个身,窗外的光汇聚在他眼眸里,非常漂亮。
而那双眼睛正真诚地注视着我,将底牌全都毫无保留地展示在我面前,“我们是恋人吗。”
他的指尖轻轻划过我的脸,极度期盼我的答案。
“是……”给他多留一点好的回忆吧……“我们是恋人。”
他盛满星辰的眸子弯了弯,而后靠近我、吻我的额头,宠溺道:“真乖。”
“是么……”明明最乖的是他啊,我可喜欢他了。如果真的有未来,我一定会粘着他一辈子。
他抱着我歪腻够后,在床上重新躺好,手指与我缠在一起。
“你的茧子好多。”
“啊……”我自己弯曲手指碰了碰,粗粝凸起的摩擦面臃肿地挤在我手指上,“是有点多。”
我以前还没刻意关注过这个问题,他的手很嫩,我的手很糙,他牵着我并不舒服,说不定还会擦红他的手。
“如果我从小在你身边就好了。”他抓起我的手,和他的依偎在一起,“这样我们的茧子就一样多了。”
“你以为茧子多是什么好事。”我哭笑不得,茧子越多,也就证明他曾经吃过的苦越多,他怎么净想着做这种苦差事。
“我不管。”他说,“反正我以后不会再让你长茧子了。”
“哈哈……好。”一个天真又幼稚的承诺。我都学农了,怎么还能不长茧子,小笨蛋一枚哈哈。
或许是刚刚经历过暧昧的事情,和他在一起,我觉得今夜宁静又美好。他仍旧揪着我的茧子不放,在我手上捏来捏去,像是要从我手上捏出一个关于过去的故事,可爱极了。
“对了,俞归。”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抱住我的手臂,下巴在我肩膀上蹭,语调偏严肃道:“我和你说一件事。”
“嗯,说吧。”我现在心情很好,他说他偷了我的银行卡,我都不会认为是大事。
他给我打预防针:“你别生气。”
我现在怎么会对他生气呢,“不生气。”
他像是生怕有人发现,悄咪咪凑在我耳边,小声道:“我把家门前那块地挖了。”
“啊?”那块地有什么好挖的?
“听我说哈。”他紧紧环住我,“我前天无聊,见门口的那块地好像能种菜,我就拿锄头翻了一遍。”
“你会锄地?”有点出乎意料。
“哎呀,重点不是这个。”他随意一拍我的手,小心问:“你没在那块地里面种东西吧?”
以前爷爷奶奶在的时候种过,后来他们走了,我不常在家,和隔壁珍嫂商量过要不要给她种。不过她拒绝了,因为她家还要养鸡,而我家菜园的围墙不够高,她家的鸡能飞进去吃菜。后来,那里就成为野草的乐园了。
“以前种过。”我说,“你要种吗?”
“所以现在里面没有东西?”
“没有。”我如实回答。
他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怎么了?”直觉告诉我他好像偷偷干了坏事。
他愧疚道:“我以为你把你的实验作物种在里面,然后被我挖了。”
“怎么会。”挖过的土和没挖过的土还是有较为明显的区别的,会锄地却不会看土,我有点想笑,“种了我会告诉你的,笨蛋。”
“哼。”他抱得更紧了,“我这不是担心你的论文吗。”
“这是我的事儿,用不着你担心。”没关系的,反正现在也不是我的论文了。
风扇呼呼转动输送凉风,我习惯边开风扇边盖薄被,就拿了他新买的被套来盖。他也不恼,就是半个身子压我身上,还乱取名字,说我是暖水瓶。
“俞归,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他想干嘛,“说什么?”
“你有想问的问题也可以问我啊。”
“……”我感觉他就是精力太充沛想拉我聊天,但我没有证据。
见我不说话,他又像以前一样开始撒娇:“你问一个嘛。”
看样子,我问不出来今晚就不用睡了。我抓住他乱摸的手,争取一段思考的时间,“让我想想。”
“嘿嘿!”他得意地笑,“好!”
风扇的风凉凉的,但有身旁的大热包在,凉风并不能让我清醒。要问什么呢……我想不出来。我对他的过去和未来没有求知欲,他身上藏了多少秘密我也毫不关心。
许久没得到回答,他似乎有点着急,催促我:“想好了吗?”
“等一下。”我将手覆在他的手背上,仔细思索。半晌,我终于想出了一个我一直想知道谜底的问题:“小时候我带你去摘野果,因为有个陡坎,你爬不上去,我们就让你等我们摘完回来。结果我们回来时,你却不见了,你那时去哪了?”
其实到现在,问题的答案已经不重要了,我只是想知道他的视角。
“嗯?”他又蹭我,调了个位置,疑惑问道:“有这件事吗?”
他……不记得了?
没事,不记得了也好,这件事对我和对他都不是什么值得怀念的事。
“没有吧,我编的。”
“啊?”他感觉自己被耍了,扯我脸上的肉捏。但估计是我的情绪没藏好,他察觉到了不对,“等一下啊,让我想想。”
“嗯……”他拖着长长的尾音进入思考,没过多久,就“噢”的一声有了回复,“我想起来了,我那时见旁边的坡下有野花,纯白色的,又大又漂亮,想去给你们一人摘一朵。但是不小心脚滑摔下去了,我喊你的名字,喊了很久都没人来找我。我以为你们不要我了,我就自己摘了花爬上去,然后走回家了。”
“我回家的时候爸妈问我怎么搞的,我就如实说了。后来,你就回来了。”
说到这儿,他略带遗憾,“不过那几朵花最后也烂了,没能送给你。”
原来是这样,为了送给我他认为好看的礼物,他不小心把自己摔了。
“我那时不是叫你在原地等我吗,为什么不听。”
“我错了。”他道歉,“对不起。”
“没关系的。”我本意不是追究他的责任,我牵住他的手,“以后记得听我的话就好。”
“嗯,知道了。”他卖乖,又悄摸亲了我一口。
“睡吧。”我催他。
“好。晚安。”
“晚安。”
晚安,俞年。
晚安……俞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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