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青给阿柔脸颊抹药的时候,越无咎缓步而至。
审视躺在床榻上的阿柔,越无咎道:“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阿柔缓缓睁开眼。
她是装昏的,在听到越无咎让她给越朝宗下跪道歉后,阿柔满腔不愿,灵机一动装昏过去。
竹青扶着阿柔坐起来。
阿柔与越无咎冷厉的目光对上视线。
竹青预测有事发生,如芒刺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好强作镇定给阿柔抹消肿止疼的药。
当时阿柔起码遭了六下巴掌,脸颊红肿得不像话。
阿柔咬牙忍痛,没喊一声。
竹青上完药,就蹑手蹑脚离开。
越无咎开口:“没有话要说?”
阿柔虚虚捂着脸,一脸虚弱无力:“侯爷要我说什么?”
越无咎:“你不知尊卑,刺伤二弟,其罪难恕,我得给二弟一个交代,你给二弟去磕头认错。”
“我不要,凭什么?”阿柔握紧拳头。
越无咎见阿柔一副不知悔改的固执模样,不悦道:“就凭你刺瞎二弟眼睛,犯下弥天大错,今日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可知你早就死了,听话,去赔个不是。”
阿柔反应很大,赤红双目:“我不去,是他欺辱我在先,是他逼得我反抗,如果不反抗我难道就任由他糟蹋吗?我何罪之有?”
“放肆!”越无咎冷声呵斥,“你真要翻了天了,天底下有哪个奴婢会向你一样,胆大包天。”
哪怕错不在她,最后所有人都会把错强加在她身上,仿佛一切都是她的错。
阿柔眼眶中翻涌酸胀愤怒的泪花,咬牙道:“向他磕头认错,我还不如被打板子。”
“你受得住吗?不要不知好歹。”越无咎忍怒冷笑,“二弟被你刺瞎眼睛,你给他认个错合情合理,惩罚已经够宽容了。”
阿柔满腔委屈怨愤,再忍不住,声泪俱下嘶吼:“哪怕被打死我也不要去!反正我决计我不会去!你去问问竹青,她们都看到了,是越朝宗要糟蹋我,是他有错在先,就因为他是侯爷的弟弟,是人上人,所以活该我遭罪,活该我被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贵人践踏吗?是,我是奴婢,可我也是个活生生的人,你看清楚,我是有血有肉、有喜怒哀乐的人,我不是什么物件!”
她声嘶力竭控诉:“我没错,错的是你们,你们兄弟不把我当人看,就是一对畜生东西,死不足惜!你们迟早要遭报应的!”
阿柔怒到浑身颤抖,满脸泪痕,恨恨地瞪着越无咎。
听言,越无咎的神色一点点变得危险可怖,眼中聚集风暴,一瞬间,铺天盖地的压迫感朝阿柔袭来。
越无咎靠近床榻,挺拔高大的身影如巍峨山峦般压向阿柔。
眨眼间,他一手扣住阿柔通红的颈项。
“再骂一句试试?”
他嗤笑:“你很不甘?”
咽喉被越无咎扼住,加之他周身摄人的气场,顷刻之间,阿柔无畏的愤怒气焰被浇灭,过往画面掠过,恐惧袭来。
阿柔心脏骤停,眸中露出怯意。
越无咎语调无情残忍:“尊卑有别,人分贵贱,你与二弟同为人,但他就是比你高贵,是以你再不甘再愤怒也得给我咬碎牙吞下去。再问一遍,认不认错?”
阿柔强忍惧意,用力捶打越无咎的手臂,执拗道:“我不去!”
命如微尘,可阿柔却也有自己的尊严。
越无咎气阿柔不该有的固执,索性将人扛起带走。
阿柔奋力挣扎,手脚疯狂乱动,可无济于事。
眼看就要到门槛,阿柔绝望,灵机一动遂故技重施,再度装晕蒙混过关。
可这哪里瞒得过越无咎,只见他冷笑一声,然后用力扇了下阿柔的屁股。
声音响亮。
“当本侯是傻子吗?”越无咎忽然有些好笑。
臀部上的疼痛让阿柔倍感羞愤耻辱,轰然大哭,声音凄厉,一下子闹得越无咎耳朵疼。
越无咎烦躁,按了按眉心,把人放下。
“滚出去。”
阿柔步履踉跄,哭着跑了出去,目及模糊的院门,阿柔心想,她要离开这里,逃得远远的。
迎着风,阿柔的脚步不顾一切,越来越快。
“姑娘!”
背后竹青的声音唤醒阿柔理智。
阿柔停了下来,转开步子坐到台阶下,肩膀战栗,低头收住哭声,抹眼泪。
概因脸上有伤,阿柔擦的时候脸疼,可她却跟没感觉似的。
竹青默默来到阿柔身边,小声:“姑娘,莫哭了,你的脸......”
阿柔不说话。
未久,越无咎从屋里出来:“不认错,那就跪下。”
阿柔恍惚听不到他的话,径自抹泪,沉默地表示自己的不乐意。他让她跪,她就是不跪,情愿蹲着。
凝着阿柔这不服管教的模样,越无咎眼神冰冷,心头躁愤交织,道:“不跪,那就让院里所有人代替你跪。”
闻言,阿柔终于抬头,紧紧抿着唇。
阿柔攥紧手心,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而连累旁的无辜人,深吸一口气,一身硬邦邦的反骨软成竹篾。
她跪了。
越无咎指着他前面的地方。
阿柔抽噎着过去跪下。
越无咎瞅着阿柔的面庞,又是红肿,又是泪痕,都没眼看。
他对竹青说:“好好看着,何时认错,何时起来。”
扔下话,越无咎拂袖离院。
北莽降,但后续有很多事还需越无咎接手处置,公务十分繁忙手。
今儿他得到竹青消息,不得不从百忙中抽出空,暂搁公务回府,如今处理完阿柔闹出的祸,他还有回衙署处理手头上的事,得会儿还要去宫里一趟。
自越无咎大胜而归,他先后被加官进爵,得圣上宠信,又手握重兵,可谓如日中天,加之尚未婚配,乃京城中最炙手可热的香饽饽。
宫里很关心他的婚事。
待越无咎回府已是深夜,老太太已经睡了,只得明儿去请罪了。
思量片刻,越无咎去探视越朝宗。
越朝宗伤势重,哪怕吃了药,也无法抑制眼痛,又知阿柔那女人没死,他更是气得睡不着,屋里的东西摔了又摔,连伺候的下人都遭了不少罪。
越无咎入内,遂见两名侍妾跪在地上,越朝宗捂着眼,口里喋喋不休地咒骂,话语粗俗难听。
“二弟。”
越朝宗循声望去,下意识上前,抓住越无咎的肩,大声质问道:“大哥,你为何不杀了那个贱女人?!”
越无咎挥手,等侍妾退下后,他慢慢坐下。
“大哥,你说话啊,你看看我的眼睛。”越无咎神色痛苦愤怒,他指着自己缠绕白布的右眼,吼道,“它看不见了!”
“你知道我有多疼吗?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越无咎睨越朝宗:“二弟,你不该动她。”
“大哥,你什么意思?你是要说我这是咎由自取吗?”越朝宗震惊。
越无咎慢声说:“我看中的女人,只有我能动,容不得旁人染指。”
越朝宗愣住,久久不能回神。
“大哥......你是我大哥吗?你在说什么?”越朝宗难以置信。
“她不过一个女人,大哥,我可是你亲弟弟!你为何向着一个外人?”越朝宗诘问。
越无咎:“你若不是我弟弟,你早就身首异处。”
看着越无咎冷血的面庞,越朝宗冷汗津津,下意识后退。
时至今日,越朝宗方才从中窥伺自己这位大哥的真性情,感觉到越无咎的可怕。
越朝宗吓得瘫软在地,须臾,忍住畏惧,问:“大哥,你就这么喜欢那个女人?”
越无咎瞥他一眼,似乎在疑惑他在胡言乱语什么。
“大哥,你回答我!”
越无咎不耐道:“她是我的人。”
“我给你请了宫里的御医,御医明儿会来给你看伤。今后勿要再昏头,作为侯府二公子,你要不务正业到何时?”
越朝宗:“我......”
“好生修养罢。”越无咎转身离开。
待越无咎消失后,越朝宗这才缓过气来,他死死咬着自己的手,思及方才的对话,他面露怨恨,显然无法咽下这一口气。
大哥竟然这么护着那个女人?
那他眼睛这笔账难道就这么算了?
不,越朝宗不甘心,势必要报复回来。
越朝宗思考,那女人现在是大哥的所有物,动不得,谁让她生了一副狐媚样,把大哥都暂时迷惑住了。
但是大哥肯定有厌烦她的一天,届时便是他越朝宗报仇的机会!
阿柔,你给我等着。
越朝宗捂住眼,阴毒发笑。
.
回院时,越无咎记起一件事,吩咐叫曹三处置那个扇阿柔耳光的人。
入院后,越无咎就见跪在庭中央的阿柔,念及自己吩咐的事,他眯起黑沉沉的眸子,好一个倔骨头。
阿柔迷迷蒙蒙间瞧见一双金丝乌皮靴。
“跪得爽吗?”头顶响起男人低沉的嗓音。
阿柔打个激灵,缓缓抬眸。
越无咎嫌弃道:“瞧瞧你现在这个样子。”
阿柔沉默,身子麻得厉害,特别是双腿,感觉要没知觉了。
她悄悄捶了捶自己的腿。
倏然,响起一阵饥饿的咕噜声。
阿柔立马低头,脸颊滚烫,她今儿耗费太多力气,又大半天没吃饭,肚子早就饿得不行。
越无咎哂笑,启唇:“知错没?”
阿柔攥紧手心。
嚎啕大哭一场,心中情绪发泄个够,再加上吹了一晚上的冷风,阿柔神智清醒得不能再清醒,白日的愤怒委屈也被风吹得矮了又矮。
她想起自己的目的,想起越无咎的手段。
越无咎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阿柔咬了咬牙,强行压下不甘和怨恨,哑声道:“我......知道错了,侯爷。”
越无咎命令:“抬头。”
阿柔顺从地仰首,漂亮的眼睛与越无咎对视。
越无咎扫过她不堪入目的脸,冷声:“再闯祸添乱,就别怪我心狠。”
“没有下回。”
阿柔低眉顺眼:“嗯,我知道了。”
“起来吧。”越无咎说。
阿柔手撑地起来,结果腿太麻,竟一时起不来。
见状,越无咎一脸嫌弃将人打横抱起,往屋里走。
待阿柔沐浴完,吃碗热粥填饱肚子,越无咎便拿出向圣上讨要的玉续膏,给她的脸上药。
玉续膏乃宫廷秘药,是极贵重的药膏,因数量手,药效显著,也只有宫里几个贵人能用。
她这张脸,可不能毁了。
阿柔扬脸闭眼,由着越无咎给她上药。
越无咎涂药没个轻重,惹得阿柔吃痛皱眉。
越无咎没减力道。
事毕,越无咎打量阿柔,意味不明问:“真知道错了?”
“嗯。”阿柔老老实实。
越无咎挑眉,脱衣上榻,让阿柔坐在他大腿上。
“知道该怎么做么?”
阿柔浑身僵硬,半晌,颤颤巍巍伸出手。
下章跑路。
男主之所以是男主 是因为他戏份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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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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