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几天的药,阿柔的烧退了,只是病一直没完全好。
焦虑紧张将阿柔紧紧束缚,她经常失眠,勉强睡下后又受噩梦困扰,连饭都吃不进去,即便几个婢女强行喂她吃,然事后她会全部吐出来。
她就像一根不知道何时就会崩断的弦。
阿柔整个人瘦了一圈,面色憔悴。
女医给阿柔开了安神汤和开胃的药。
吃过药,阿柔的情况有所好转,因为越无咎没再出现,她绷紧的心弦一点点放松,她告诉自己,要活下去,要活下去,你还没给陈子松报仇。
得知阿柔痊愈,越无咎决定过来看阿柔。
想必她已经想通了。
听说她现在胃口不错,每顿饭吃得不少。
照此,要不了多久,减下的肉很快能长回来。
越无咎回院的时候,阿柔正准备用晚膳。
越无咎:“再添一副碗筷。”
竹青:“侯爷,奴婢不知您过来吃晚膳,是以厨房没做多少菜,可要奴婢去跟厨房说一声,再添几个菜?”
“不必。”
阿柔胃口变好后,每日送上来的菜就有五菜一汤,够吃了。
越无咎坐下,阿柔垂眼,一言不发,竹青叫人拿了新的碗筷过来。
越无咎心情不错,先给自己舀一碗鱼汤,接着舀一小碗鱼汤送到阿柔面前,不想将鱼汤喝完后,阿柔面前的鱼汤纹丝不动,她就连筷子都没拿起来,就跟人偶似的。
“为何不喝?鱼汤味道不错。”
在越无咎犹如实质的目光下,阿柔淡淡道:“没胃口。”
越无咎盯着她,“没胃口?这几天不是吃得挺好的么?我一来就没胃口了?”
阿柔抿唇,眼下泪痣失了几分颜色。
越无咎眼中噙着冷笑,“说话。”
阿柔:“随你怎么想。”
“喝不喝?”
“喝不下去。”
越无咎挑起眉弓,很好,又一次忤逆他。
“你在犟什么?”越无咎起身,走向阿柔,以手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其仰头。
“你可知我已经从老太太那里拿到你的卖身契,从此以后,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是我越无咎的人。”越无咎一字一顿,“我是主人,而你是我的奴婢,你都当了好几年的奴婢,还不懂奴婢的第一准则是何?”
阿柔目光难掩嫌恶,只说:“你别碰我,放开,放开!”
越无咎被阿柔眸中厌恶刺激到,神色沉了几分:“我告诉你,是服从,可你很不听话,你知道不听话的奴婢下场是什么吗?”
他缓缓恐吓道:“我不会用木棍打你几十下,也不会弄死你,我只会让你生不如死,先用长针刺进你的指甲盖,它会直直钻进你的肉里,你会疼得尖叫,手指痛得抽搐,这才是开始;接着用小铁锥一寸寸敲掉你的骨头,这个过程比较漫长,你大概会受不住而晕厥过去,但别怕,我会用冷水浇醒你;然后将蜈蚣蜘蛛虫子放进你的口里、耳朵里、鼻腔里,那些恶心的东西会在里面蠕动,还没完,接下来是用钝锯子一点点割下你的肉......”
越无咎在边疆十年,知道太多折磨人的血腥法子。
阿柔被吓到,浑身战栗,胆寒不已。
然愤恨盖过害怕,她眸光坚决,咬牙道:“是你逼迫我,我什么都没做错,凭甚要听你的话?”
越无咎:“事到如今,你还没认清自己的处境?你的命在我手里,你吃的住的穿的皆哪样不是我提供?更别说有婢女侍候你,你一个奴婢能享用这些锦衣玉食还不知足?”
“给了你这么久的时间,你还没想好?”
阿柔恨恨骂道:“谁稀罕你这个刽子手强加给我的东西!你死了这条心吧,让我跟你,还不如让我去死,跟条狗也好过跟着你这个王八蛋!”
越无咎恼火了。
他鲜少动怒,素来冷静理智,然而现在他却被眼前这个女人三番五次挑起怒火。
越无咎发狠地捏紧阿柔的下颌:“病好了,脑子却依旧是个蠢的。”
“看来我对你还是太好,既然不想吃,那就别吃了,来人,把菜都给我撤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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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越无咎不欢而散之后,阿柔就被越无咎关在房间里,不许任何人进来,禁食禁水。
他势必要折了阿柔的骨头。
被关的第一天,阿柔一个人躺在床上,下意识舔舔干燥的唇,喉咙发干。
腹中不断传来饥饿感,正在和阿柔闹矛盾,咕咕地叫,阿柔只好扯下腰带,用力缠住瘪下去的肚子。
入夜不知多久,恍惚间,阿柔感觉头顶被巨大的阴影笼罩。
阿柔缓慢地睁眼,床榻边上站立一位身量高大的男人,他负手而立,不动如山,不用想都知道是越无咎。
越无咎一言不发,眼眸狭长锐利,注视着阿柔。
阿柔此时尚有力气,忍着心悸翻过身,未久,离开的脚步声在屋里回荡。
第二天,阿柔很疲倦,口干舌燥,浑身没使不上劲儿,胃也不大舒服了,她在床上断断续续睡了很多次,脑中叫嚣着好饿好饿好饿。
又一次转醒,阿柔闻到窗外飘进来的饭菜香。
阿柔飞快一吸,下意识咽口水,想吃包子,想吃甜甜的点心。
可是她什么都吃不到,好饿,好饿,好饿。
阿柔开始神志不清了。
此时此刻,阿柔如同被冲上陆地快要渴死的鱼儿,太阳毒辣,她被晒得脱水,浑身灼疼,痛不欲生。
阿柔闭上眼,极为缓慢舔干燥的唇瓣,拼尽全力抗争这股饿意、渴意。
不能屈服,不能屈服,不能屈服。
第三天,阿柔感觉身体发冷,而胃如火烧一般,酸水咕噜咕噜地乱窜,阿柔难受得紧,又头晕目眩,意志几乎要被饿意击溃。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无论是谁都好,无论是谁……
不,不能屈服,你不能屈服。
他是想驯服你。
可我想活,想活……
不知道什么时候了,阿柔大脑重若千钧,意识溃散,俨然无法再思考,隐约只记得自己叫阿柔。
是以就连越无咎何时进来都不知道。
越无咎端量床榻上奄奄一息的阿柔,他俯身凑在阿柔的耳朵上:“想清楚了吗?阿柔。”
恶鬼的声音响起,阿柔极慢地睁眼,视线模糊,只隐约瞧见越无咎的脸部轮廓。
越无咎估摸阿柔是听不进去他的话了,于是将食盒里的粥端出来。
食物的香气飘来,阿柔瞳孔大颤。
“要不要吃?”
是继续反抗,抑或低头?
而阿柔已然饿疯了,意志、反抗、报仇什么的早被她抛在脑后,她像个饿疯的野兽,求生的本能让她拼尽全力起身,然后抢过碗,也顾不上粥烫不烫,洒没洒,直接就着碗狼吞虎咽。
越无咎笑了,将手掌上沾的粥一点点舔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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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几日的调养,阿柔渐渐恢复生气。
而三日的痛苦经历几乎磨灭了阿柔的满腔愤怒,她收起对越无咎所有倒刺,唯余恐惧,乖得不像话。
阿柔顺从了,越无咎高兴,会亲自给她喂饭喂药,细心体贴地照顾,阿柔忍着恐惧,强迫自己张嘴。
越无咎目及阿柔柔弱可怜的样子,会抱着阿柔,让她坐在他怀中,温热的手一下一下抚摸阿柔的背脊,安慰她发抖的身体。
阿柔靠在越无咎胸膛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像一个虚弱的病美人。
他的动作何其温柔,然再温柔再体贴,阿柔只感觉到惊悚和厌恶。
从侧面看,倒真如一对恩爱亲密的璧人。
“我带你出去晒晒太阳,一直待在屋里也不好。”越无咎吩咐婢女在外面的院子摆好软榻和小几,接着便抱着阿柔出门。
这是阿柔第一次出房门。
春光融融,她情不自禁仰头与天际的太阳久违地打个照面。日光洒下,清风徐徐,阿柔闻到生机的味道,冰冷的皮肤逐渐变暖和。
被锁在笼子里的鸟雀见到了太阳,虽然遍体鳞伤,鸟儿依旧欢欣地啼叫。
越无咎抱着阿柔坐在软榻上,阿柔说:“侯爷,我想自己坐着。”
越无咎放开她,阿柔悄悄扫过院落,目光在院门停顿,尔后她收回目光,静静欣赏栖在对面墙头上的几只鸟儿,也不知怎么,它们几个忽然闹了矛盾,开始互相啄。
阿柔无意识笑,笑靥如花,眼波流转,熠熠生光,在她面前,院里所有春景黯然失色。
看到阿柔淡淡的笑颜,越无咎出神须臾,旋即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低头,指腹拂过阿柔的泪痣,称赞道:“以后要多笑,这颗泪痣生得真美。”
阿柔身体一僵,与此同时,越无咎在说完后便情不自禁吻上阿柔右眼角下的泪痣。
阿柔下意识要闪躲,那三日的记忆猛然出现,时时刻刻警醒她,阿柔理智回归,顿时老老实实,只有放在膝盖上的手不动神色攥紧,俄而,她舒展十指。
不要冲动,不要愤怒,忍——她如是告诉自己。
这六年生涯,她大多时候不正是这样忍下来的吗?
越无咎吻过泪痣,旋即唇瓣下移,情难自已亲上阿柔的嘴唇。
唇瓣碰触的一瞬间,越无咎舒服得眯起眼。
原来和女人交吻的滋味这般美妙。
他呼吸变得急促,被诱惑得加深这个吻。
吻着吻着,他哪里还记得温柔,顿时恢复本性,吻着横冲直撞,导致他的牙齿磕碰到阿柔的唇肉,溢出星星点点的血。
淡淡的血腥味在两人唇齿相依的交吻中弥漫。
阿柔吃痛蹙眉,由于抵不住越无咎的强横和侵略,无奈抓住越无咎的衣裳,隔着衣料触碰到他健硕结实的胸膛,隐约感受到衣袍下富有力量感的肌肉和骨骼。
阿柔的睫毛如蝴蝶振翅而动。
越无咎将血味吞咽下肚,喉头发紧,感觉不够。
顺着渴求,越无咎吻了很久,依旧未曾餍足,直到阿柔握拳捶打他的胸膛,睨见阿柔潮红的脸颊,他意识到什么,才恋恋不舍抽离自己火热的唇。
越无咎用手指摩挲阿柔湿红的嘴唇,感慨道:“倘若你早点这样乖,根本不会吃多少苦头。”
阿柔身子战栗,脸色由红转白。
“只要你听话,便不会再有那种事。”
言罢,越无咎给阿柔倒杯水,阿柔没喝,忍不住问:“侯爷,您为何一定要杀死子、陈子松,您那时不能放他一马吗?”
越无咎的手来到阿柔的颈项,轻轻碾过牙印尚未消失的皮肤,轻飘飘道:“怪就怪他敢碰我的东西,甚至要带你跑,我不杀他杀谁?”
在他看来,所有碰他所有物的人都得死。
是的,从看上阿柔的那一刻,越无咎便认定阿柔是他的东西。
更何况越无咎杀人无数,在他眼中,杀死一个奴仆简直跟踩死一条虫子别无二致。
闻言,阿柔心中郁愤,她道:“可我们并非自愿私逃,若非越朝宗二公子步步紧逼,我们岂会走这一步险招?我们是迫不得已。”都是你们逼的。
说着,阿柔委屈起来,眼泪在眶里打转。
越无咎揽住阿柔,低沉嗓音放柔:“放心,从今往后你便是我越无咎的人,越朝宗不敢再招惹你的,还有那谁,姓陈的已经死了,你无须再提,从现在开始,你的眼睛只能看我,明白么?”
阿柔没回答,只是依偎在越无咎身上,沉浸在伤心中。
越无咎拍阿柔的背。
过一会儿,阿柔累了,渐渐睡去。
越无咎小心侧过身,挡住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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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阿柔拉住越无咎的衣袖,偏过头羞赧道:“我夜里会做噩梦。”
越无咎惊讶,反应过来后他反手握住阿柔的柔荑。
他倒要看看她葫芦里卖什么药。
她真的屈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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