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袈并没立即去学官斋舍。
跟钟荼蘼分别后,主仆三人朝学子斋舍区走去,到学录位登记复学之前得先将行李放到斋舍。
白李书院是贵胄书院,约等于皇家书院,分东西两社,东社男院,西社女院,中间隔着高墙,平日里两院学子几无往来。
书院学子不是公主皇子,便是皇亲国戚儿孙,再就是王侯将相之后,或一些托赖关系进来的。
百昭乃泱泱大国,书院里也有不少邻国的王族,或者有来自更遥远的吐蕃、天竺和波斯等国的大使、学者。
整个书院不过几百学子,占地却将近六十顷,规模之大,功能之全,无所不包,宛如昭都缩影。
学子斋舍,是学子向书院租赁的住所。
天之娇女如李洛绪那样的,住的自然是最大的院子,宛如高门大户;像花袈这样的权臣之女,租的是有十来间房的小四合院;钟荼蘼那样家业凋零的学子,或两个学子一院,或四个学子一院的也有。
钟荼蘼本可与花袈姐妹同住一个院落,但她自有考量,搬去与太乙局的学子同住别的院子去了。
主仆三人到了门前灯笼上书着“花”字的院门前,
背着包袱的比翼轻叩门环,门旋即吱吖一声被拉开。
斋舍里当值的丫鬟昨日便得知今早花袈要来,早就把房屋收拾好。
这院子,花袈住正屋,她妹妹花信住在东厢房。
院子里静悄悄的,小丫鬟说,二姑娘去了学堂。
花信未满十八,非专业学子,基础课业多。
正屋里三四个月没住人,花袈命连枝和比翼将所有的窗牖打开透气。
歇了一会儿,她便带着比翼出门,往学官斋舍那边去找学录官登记复学去了。
只不过一会儿工夫,
花袈复学的消息不只传遍了西社,连东社那边也人尽皆知了。
兼而早晨西社院门之外的那一出,关于花袈的各种八卦早已应有尽有。
又不知是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快速编出一篇题为《桃花战》,文章虽没指名道姓,但听过早晨八卦的人都知道,文章完全影射的是花袈、李洛绪及李洛综三个,至于第四个人——
及至午后下学时分,几乎已经传得每个学子都看过一遍了。
像这样的事情,书院里几乎每天都会发生,监院和学长便是有心管也管不了,索性听之任之,因为根本无从可查。
“姐、姐!”人未至声先闻,在整理画笔的花袈听到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和气恼的声音,“你快自己看看吧!”
一转身,只见两颊团红的花信手里捏着几张纸,飞也似的冲到她面前,将手中的纸张欻地递给她。
“这是什么?”
“你自己看。都传遍整个书院了。”
花袈接过来,低下头看起来,正是那篇《桃花战》,
这篇文章,影射了花袈和李洛绪秘密地互换信物、海誓山盟;登徒子李洛综欲图不轨;连钟荼蘼都不能幸免,她被编排成暗恋李洛综而黯然心碎的伤心女子。
整篇文章狗血又扣人心弦,
虽然人物姓名甚至性别都有所改动,但谁不知那是他们三个,除了钟荼蘼或许别人想不到,但看到“表姐方知错付,桥下黯然神伤”那句,花袈瞬间便知,钟荼蘼也被牵了进去。
“哪里来的?”花袈从最后一页抬头,看向气还没喘匀的妹妹。
“哇!我姐离开书院多时,甫一归来仍旧是传说焦点啊。”
“关我什么事。”花袈面上平静而淡然。
花信愣了下,依姐姐的脾性,被人这样编排,这一刻不该是泪水涟涟、却又隐忍着不哭出来么?看着花袈一脸并不在意的样子,她都忘了该怎么接。
“——可是,姐,这文章写的好像是你啊!”
什么好像,简直就千是万是。
花信本想着帮姐姐骂那起胡乱编排她的人,顺便开导一二,结果,她却平静得像事不关己。
“那些事,我一件都没做过,怎么会是写我?”
“可是姐——”
“对了,父亲说你再整日淘气胡闹,不好好念书就要叫你回家去呢。不久便要年中考核,你自己看着办。”
说到学业,花信的兴头一下子如被风扑灭的烛火。
书院学子月中休沐两天;月末休沐两天。
花信跟姐姐快半个月不见,本攒了很多话,现在却连一个字都不想跟她说了。
“父亲就是偏心,姐姐快三个月不曾上学,也没见他叫你回家去。”
“花信,你姐我就算半年不上学,考核依然没问题,你做得到吗?”
花袈称不上学霸,但碾压这个学渣妹妹却绰绰有余。
“我恨你。我现在不想见到你了。”
风一样来的花信,又风一样转身冲出去了。
花袈又看了看手中的《桃花战》,说实话,她还蛮喜欢看这种狗血故事的,冲突激烈,反转重重,结尾留有悬念,只不过自己变成主角,多少有些怪。
她刚将纸张递给比翼,叫她先收起来——
“姑娘,这写的是什么?”
“想知道就自己读。”
“可我识字不多。”
“那就学。”
比翼不吭声了。
花袈心情好像不太好,她以前也问过她,但她不会叫她学识字的。
这时,小丫鬟忽然进来,递上一份请柬,封面上有凤纹,还有个李字,见还贴了片白色的羽毛,花袈的心突地一跳,什么急事?
整个书院西社,姓李的姑娘少说也有三四十个,但物用能印凤纹的却只有公主,而在书院里上学的公主,却只有李洛绪一个。
打开一看,果然是她。
“袈妹妹,戌初至我斋舍一叙。”请柬上有她的印鉴。
花袈满头问号,戌初,也就是北京时间七点钟,再看手中的请柬,为什么会有一种人约黄昏后的奇怪感觉。
早晨那一出已经闹得整个书院人仰马翻,在这种关键又敏感的时候,李洛绪怎么还要冒这种风险约她见面?时间还该死的敏感。
“连枝,把学服拿出来,我要出门。”
“学服?”连枝纳闷,花袈除了书院有活动时,从不穿学服的,怎么?
“快点,来不及了。”
现在已经过了酉正,古人换个衣裳也是从前慢,从她这儿到李洛绪的斋舍,少说要一刻钟呢。
这么急匆匆的,花袈只能想到一件事,那就是她也看到《桃花战》那篇文章。
换好衣裳,花袈带着连枝匆匆出门,差不多是踩在戌初的点到李洛绪那儿的。
结果,李洛绪找她,还真不是因为狗血文章的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10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