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花袈装作被早已喝下去的茶狠狠呛到,
她忙侧到一边,举起纯白的广袖遮面,剧烈地咳了几声。
李洛绪直接起来,她难以招架。
咳声息落,屋里变得格外安静。
花袈这才发现,偌大的屋里,除她和李洛绪外别无他人。
虽然是假咳,但慌乱和紧张却是真真的。
怕你闷啦、想见面啦,原来都是这个问题的铺垫罢了。
再次对上李洛绪静如深潭的双眸,花袈试图探询她这个问题的真正用意,却如同以往的每次一样,她完全看不透她。
“还能怎么看?”明明茶刚润过喉咙,花袈的声音却干得像是被火燎过,“外面那些传言没一句是真的。”
“你全没想过么?”
像是被她传染到,花袈听得出来,李洛绪的声音也干得像是被火燎过。
言意之下是,她有想过么?
“我不明白公主想说什么?”
李洛绪给花袈续了茶,也给自己续了。
“原是我想多了,还以为你也会跟我一样。”
李洛绪忽然敞开她柔软的一面,
这话多么像在说:还以为你也喜欢我,原来只是我一厢情愿。
花袈不能说她完全没想过,按照这个时代的婚恋观,别说睡过,哪怕只是无意看到对方的羞体,成亲几乎是唯一的选择。
此前,李洛绪问她“今后,你有何打算”的时候,
花袈就曾这样想过了,在任何人都还没有造谣说她们要成亲之前。
但想到天家不成文的规矩,也料想着李洛绪不过把她当作解药而已,
如今看来,当时想过这个问题的也许并非只有她一个。
然想归想,花袈绝不会为了那种事情草率地跟一个人成亲。
她的原则、她的人生经验不允许她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
所以,她用“躺平等死”将唯一的选择推开,甚至一点相关的意愿都不肯透露——
“公主为何会那样想?”
作死试探!花袈终还是按不住心底微弱的期待。
李洛绪对她敞开自己,她的原则瞬间岌岌可危。
“你我有了肌肤之亲,那样想不是理所当然?”
作为这个时代资源最好的女人之一,
李洛绪也仍就被那种近乎古板的婚恋观牢牢束缚。
没有人可以跳出时代的裹挟,原来并不是胡乱之语。
花袈忽然理解了为何她在栖梧殿留宿一夜之后,昭都会有她们要成亲的传言。
实在是,人们自然而然不过的联想。
“成亲难道不应该是两心相悦的人才会做的事么?”
“我一直以为——”李洛绪右手捏着茶碗,双眼却静静地看着花袈,“你倾慕于我。”
否认的话在舌边来回滚了很多次,终还是被花袈压了下去。
她不能否认,因为原主确实倾慕李洛绪。
李洛绪既然说出口,可见她对此事是有把握的。
更何况,原主还承认了她画的确是李洛绪。
哪怕她不是——也不能说完全不是,但承认的话显然是在背叛自己。
在背叛原主和背叛自己之间摇摆几次,花袈最终选择了沉默。
这时候沉默,几乎就等于是默认了。
“那公主呢?”
“花袈,倾慕不可靠。人心太善变。”
李洛绪这句话释义出来就是“她不相信爱情;她想跟她成亲不是出于喜欢”的意思。
花袈看着她的眼睛,忽然觉得被她吸引的自己好渺小,心底小得可怜的期待的火苗想被一盆冷水兜头一浇,连哧的熄灭声都来不及发出。
“既然倾慕不可靠,人心太善变,为何还想要成亲?”
“盟约。”
“哦。”花袈不知道说什么,除了哦一声。
“既倾慕于我,花袈,你可愿与我成亲?”
原以为“你怎么看”已经是终极问题,
现在花袈才知道,那也是李洛绪的铺垫。
这一刻她总算知道她请她进宫的真正目的了,她在考虑的事情,原来是盟约成亲。
这么重大的事情,确实需要独自静静思想。
愿意;不愿意。
花袈也想按照是非题来回答。
本人的意愿,当然是不愿意的。
她甚至不会和不喜欢自己的人恋爱,更遑论成亲?
然而,以她如今的处境,就算她不与李洛绪结合,她这一辈子几乎注定要孤寡了。
上巳节那一夜在这个世界永远会是个跳不过的雷,
花袈不相信运气那种说法,救李洛绪和想要活下去都是她自愿的。
而李洛绪本人,以这个这世界的视角看之已经算得厚道,她没有将她纯粹当成解药,在那之后,明知她的皇帝老爹不会允许她和她结合,她还是有去认认真真地为她设想、思虑,及至想好之后来询问她的意愿——
花袈悲哀地想,如果她回答她说不愿,李洛绪是不是就要被原书意志掌控、无可避免地走上自甘堕落的道路?
她沉默得太久。
心里滚过千千万万的想法,但她就是无法张口对李洛绪的问询说点什么。
总不能像倾慕于她那件事,这也来个默认吧?
花袈不允许自己这么软弱——
“需要想这么久么?”
李洛绪打断了花袈的思绪。
她的声音显得更干了,像完全流失了水分的花朵,几近干枯。
“这件事,公主不也想了很久么?”
自从那夜之后,也许她就开始在想这个问题,又怎能够说她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叫想得久?
“你慢慢想。不急。”
是的,李洛绪看起来是一点都不慌不乱不急。
她明明不过二十岁,却显得像是三十多岁的姐姐一直持重冷静。
“公主,你知道的,天家一百多年以来并无这样的先例。”
“你只要告诉我愿不愿即可。别的交给我。”
让人多么放心的姐姐!
看着李洛绪那双仿佛写着你完全可以相信我的眼睛,有那么一瞬,花袈几乎心软,觉得不用再慢慢想,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这样么。”花袈仿佛梦呓。
忽然,李洛绪松开她的茶碗,玉手毫不迟疑地贴着桌面伸过来。
花袈来不及反应,她放在桌上的手已被她捉住。
不不不,不是捉,是握,是温柔的覆盖,是无声的抚慰。
虽然受到惊吓,但花袈并没有退缩。
而是默默地感受着李洛绪的手温,还有她指腹那虽然浅薄却触感清晰的茧。
一抬眸,四目又不期然地撞上。
“我再想想。”花袈说。
李洛绪的眸底闪过一丝笑意。
像是,她已经窥到花袈努力掩藏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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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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