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不知姑娘梦见了什么?笑成这样。”撩右边幔帐的连枝动作滞住。

“必定是梦到了公主,除开公主,我再想不出有什么能让我们姑娘笑得眉开脸红的。”比翼熟练地撩开左边的。

“快把姑娘叫醒吧,太阳都快出来了。”

“就让她再做会子梦,美梦多难得呢。”

“或敢是姑娘梦到了——”连枝压低声音。

“什么?”比翼将耳朵送到连枝嘴边。

“情郎?”

“别浑乱说!”比翼忙拍了连枝一下,“咱们姑娘不会再期冀任何男子,这世间,没一个值得托付的。”

连枝深以为然,指腹为婚的亲事说退就退,何况其他?

“只能是公主!”比翼又笃定地说——

“你们好吵!”花袈闭着眼睛说完,一把拉上软被将头蒙住。

这个世界的人都起得太早了!

每天天才灰蒙蒙亮,屋里还昏昏黑黑,两个侍女就像闹钟一样出现。

这一大早,她们便在她的床边叽叽喳喳说开了,当她是个死透的呢?

迟早得把连枝和比翼打发掉才行,否则别妄想一个懒觉。花袈心想。

“姑娘该起了,今日宰相爷生辰,断不可贪睡。”

“姑娘该起了,今日宰相爷生辰,断不可迟了。”

说着,连枝和比翼齐齐朝被子下的花袈下手,一刻都不容她多睡。

花袈滚来滚去,双手双脚乱扑腾,也敌不过连枝和比翼的四只手。

一会儿,伺候洗漱的水颂和郁辜也来了,说洗漱的水已经备下。

寝屋里闹哄哄的,花袈只得起来任这四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人摆布收拾。

辰初时分,她整整齐齐、美美丽丽地出采薇馆,精神奕奕朝正院而去。

今日花宰相花千树生辰,又恰值他半百之年,圣上特恩准他休沐两日。

花袈要早早去拜寿,是由于府里定了这一日午时要宴请花千树的同僚。

才到正院外,已听到院中传出欢闹声。

花袈进去,见都是家里人,花宰相和姜夫人坐上首,叔叔婶婶、哥哥嫂嫂,及钟姨妈都在,连小侄女也被奶娘抱了来,就她迟了。

笑笑闹闹中,她给花宰相行了大礼,又说了吉祥的祝福,才把寿礼献上。

见是画,大家轮番看了,都夸说她自己精神气弱,却还强撑着作了那么大一幅画,可见最有孝心的。

花宰相和姜夫人心情很好,又见花袈所作的画像十分逼真,仿若镜中映影;一代贤相高风亮节之气跃然纸上,更是欢喜。

“袈儿只是在画技出彩。”

“大哥谬也,在上京,袈儿的相貌岂有人所不知的?”

“现今姑娘入了绪公主的青眼,更是人尽皆知,传得连黄口小儿都知道了呢。”

大家又笑。

花袈只觉得惭愧,花宰相这幅画像是原主所做。

只因父亲的生辰在阳春三月,她自元月起就开始筹备,至上巳节前才作好。

以花袈的眼光看,原主的画技是颇具天赋的,乍一看是寻常的人物画,细一究,构图比例、人物神态、线条运用都十分老练,从她所作的画能轻易读到人物的性格和内在,然而她不过是十八岁的闺中姑娘,怪道在画院里,先生们对她都青睐有加……

热热闹闹了一个时辰,忽传说宫中来人了。

必然是今上的恩赐到了,男眷都忙着理衣冠,后随花宰相出了厅堂,出门恭迎,女眷自后门隐退。

花袈又陪着她们在后堂里略坐了一会儿,吃了点东西,就离开了。

午膳时,花信和钟荼蘼也回来,她们姐妹几个一桌,又热闹了一场。

膳后,花袈也没看戏,别过之母亲和众人,离席慢慢往采薇馆散回去。

走到一半,听到后面的脚步声,一回头,见是钟荼蘼和她侍女阿凉。

跟在花袈身后的连枝比翼等四五个忙两边让开。

花袈站定,怔怔看着钟荼蘼,褪去学服襕衫、换上裙裳的她,面上的忧郁淡了些,身上的书卷气也少了些,观之可亲许多。

“妹妹。”

“表姐。”

看着钟荼蘼的眼睛,花袈没来由忽想起,李洛绪问过她“你喜欢钟荼蘼么”,

钟荼蘼这样破碎感的姑娘,很容易惹爱心泛滥的人心疼,她虽也是个美人,却因为是那种背负着家人期盼的类型,总只专注学业,其他一概不闻不问不理不睬,渐渐地旁的人都不太敢靠近她。

今日回来,怕也是她母亲的命令。

长廊里刮着凉风,不知从哪里吹来淡淡的花香。

许是钟荼蘼身上的也说不定。花袈心想。

“怎么这样早就离席了?”钟荼蘼走到她跟前。

花袈转身,继续往前,“那边吵得很。”

钟荼蘼跟上,与她并肩而行,“大大小小的掺在一起,确实吵。”

花袈知道她应该是有话要说的,便善解人意道:“表姐若有空,我们下会儿棋可好?”

“有空的。”

“今日不回书院了么?”

“嗯,告了半天假。”

采薇馆的角落有个楼亭,亭旁有一丛大大的芭蕉。

回到小院,花袈叫连枝和比翼将棋盘和茶水送到那亭子里。

她和钟荼蘼路过池子,看了会儿游鱼,便朝建在假山上的亭子走去。

亭中有个石桌,连枝她们已在桌上摆好棋盘,石凳上也铺好了软垫。

姐妹俩面对面坐下。花袈倒了茶。

“表姐请。”

“妹妹先。”

以前下棋,原主和钟荼蘼必要这样让几回,谁都想让对方先出。

花袈懒得谦来谦去,打开白色旗盒,轻捏起一颗,随意摆到棋盘上。

钟荼蘼微不可察一怔。

花袈明白,原主下棋向来选黑子的。

默默地走了十几步,钟荼蘼打破了沉默,“闻说昨日绪公主又请妹妹入宫了。”

“嗯,没错。”

“却又是为何呢?”

她再入宫的事果然已传得人尽皆知。

花袈笑问:“表姐难道没听说我为何入宫么?只不知,那些小报又怎么写我和绪公主呢?”

钟荼蘼落了一子,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向花袈,眼中弥起哀愁。

花袈了然,这表姐一定又看到或听到了什么,又乱了念书的心。

“公主倾慕妹妹。”

肯定句。钟荼蘼说得有一种旁观者清的笃定。

“公主对我并无倾慕之意!”花袈矢口否认。

见了,睡了,说了要盟约,但独独没有喜欢。

她看着钟荼蘼的支离破碎的眼睛,只觉得再说什么,她都不会信。

“公主那样的金枝玉叶,又岂会将倾慕之情轻易宣之于口?”

“若公主真倾慕于我——”

“妹妹该当如何?”钟荼蘼不觉间又急了。

花袈见她的棋子已经走入死胡同,便道:“表姐,你这棋,退一步便可海阔天空,若继续向前,便无路可走了。”

钟荼蘼垂眸看向棋盘,也一语双关答说,“妹妹早赢了。”

“承让。”

“外面还传说,绪公主为了妹妹,与皇后大闹了一场。”

花袈放于身侧的左手忽攥紧,却不动声色反问:“为何与我说这些?”

“担心妹妹。”钟荼蘼说,“便是两情相悦,可妹妹也知道天家不成文的规矩,你们这不是——以卵击石么?”

果不其然,原主对于李洛绪的倾慕,钟荼蘼早就了然,一直以来她不过是没戳破原主的谎言而已。

不只这样,她应该还在盼着望着,希望原主有朝一日能回头看到她。

“多谢表姐,只是,我与绪公主的事,还请表姐别再费心。倘或公主真的倾慕于我,要求娶于我,那也不是我、甚至宰相府所能够抗拒得了的事情。”

花袈索性将话说得更绝。

即便和李洛绪不结盟约,她和钟荼蘼也是没有可能的。

“这样么。”钟荼蘼微冷的脸也支离破碎起来。

她还想说点什么,张口却哑然,最终扭头看向西边的天空。

花袈也看向同一方向,想着若是帝后坚决不同意,李洛绪与她又该当何去何从?

这样惶惶过了两三日,一天清晨,小丫鬟急急地冲到书房里,喘着粗气说:“宫里来人了,请姑娘去一同接旨。”

花袈忙放下画笔,急急换了一身衣裳,匆匆带着连枝和比翼往正院去,

只以为是今上降旨传达什么紧要事情,结果却是小丫鬟传错话,原是栖梧殿送来的拜帖,李洛绪午后将要来访。

听闻公主将要来访,整个宰相府的人兴高采烈地准备起来。

自上而下都道,外头的传闻果然是空穴来风,若李洛绪与皇后大闹,如何还有心情出宫?

只有花袈心慌神乱,暗自担心——

谢谢“论学习的重要性”一如既往火箭炮支持 : )

么么么么么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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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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