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桌上摆放着乱七八糟的书本，是她今年的暑假作业。她哥说对了，她确实没完成作业。

“叩叩……”房门被敲响。

“音音，吃点水果。”展天宝沉厚的声音透过木质门传进来。

展音调整了一下情绪才说:“进来吧。”

展天宝将果盘放在书桌一角，看着这样凌乱的书桌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靠在一边问:“这次作业这么多？”

以前的寒暑假，展音几乎零作业，通常是自己买卷子写，这次的作业居然有好几本书！还是空白的！

展音很苦恼，上学期的期末考试她犯了个错误——睡过头导致语文缺考。班主任为了让她长记性，要求她必须写这次的作业。

而她只写完了卷子。

“您真不记得了？”展音一脸嗔怪地看着老爸，“是谁在期末考试前一天晚上拉着我给他拍照……”

“然后导致我错过考试。”

“哈，哈哈……”展天宝打哈哈，心里却没有愧疚，“那次你也很激动啊！”

那次是展颂出高考成绩的晚上，一家人围在电脑旁边焦急地等待，展音抱着个玩偶使劲捏来捏去；展天宝抱着老婆说好紧张；展颂老神在在地坐在电竞椅上，转动椅子，觉得胜券在握。

最后查出的成绩是721，省理科状元。

全家人欢呼，展天宝激动地要把儿子抱起来，可惜以失败告终。

展音激动得在他哥背上锤了好几拳。

最后展天宝点了自家饭店的配送，大晚上的一家人围在一起庆祝，由于展音热爱摄影，拍照技术也好，便被爸爸拉住给他拍照。

因为他要发朋友圈。

这一拍就是半天……

那次一家人闹到很晚才休息，第二天没有一个人起来。

……

“叫你哥帮你抄？我也帮你。”展天宝出主意。

“算了，不用。”展音转着转椅，拿一颗葡萄吃，“我打算明天去跟老师求情。”

空调柔柔地吐出凉风，展音只穿吊带睡衣，带子很细，露出的胳膊也细得很，她收书，手臂显出肌肉线条。

爸爸出去后，脑子里又蹦出来了那件烦心事。

可她没让这股情绪占据脑海，将其斩断，并抛至九霄云外，平躺在床上睡过去。

与此同时，另一个方位的空荡别墅里，也有人和她同感。

余翌擦着头从浴室出来，灰黑布局的房间显得格外冷清，他没穿上衣。

搁在床头的手机蹦出来好几条来自爸妈的未接来电，他没有拨回去，随意回了个“刚在洗澡呢”就把手机放下。

他眉头不自觉皱起，染上愁绪。

事情是这样的，前两天班长突然组织了个聚会，因为高二会文理分科，意味着分班。希望大家齐聚一堂作最后告别。

班里三十个人最后了来了一半多，班长自费，在滕青市最大的娱乐场所包了一层楼。

顶楼，落地玻璃窗外是一览无余的城市上空，窗内是应有尽有的娱乐设施。

同学们着装华丽，展音穿了身黑色吊带短裙，裙面附有亮闪闪的金粉，长发梳成丸子头，宛若黑天鹅公主。

她几乎全程安静地坐在高脚凳上，抱着吉他唱歌，中文歌，韩文歌和英文歌。

抒情的、欢快的还有宁静的。

就那样坐着，也如此吸睛。

有男生上前找她说话、玩游戏，她都以唱歌为由委婉拒绝，再请他们点歌。

聚会接近尾声，班长朝展音走过来，他穿白色衬衫，黑框眼镜更显得他文质彬彬。他唤来侍者，吩咐他们将沙发移过来，围成一个圈儿再招呼大家一块儿来玩游戏。

世界上最无聊的游戏——真心话大冒险。

中间有一个矮茶几，小沙发也很矮，展音依旧在高脚凳上，和其他人围了个圈。

转瓶子。

玩儿过几轮下来，气氛已经很热了，有表白的，有感谢的，有关系破冰的……

前段时间，还在上学的时候，艺体班有个女生向余翌表白，那女生是所有男生心中白月光的存在。

她是美术生，喻希。

她披着一肩乌亮顺滑的直发，露出两只小巧有些泛红的耳朵，制服被她穿得清冷范十足。她双手背在身后，神色稍紧张。

最后被余翌一句话拒绝了。

“谢谢，我不能接受。”

虽然被拒绝，喻希依旧神色淡定，有一瞬间的失落，但依旧自信与他对视，微笑，“我知道了。”

就算是这样天仙般的女生表白，都会被拒绝，其他人便更不敢上前了。

但还是有一个勇敢者，佟焕焕，听说跟喻希关系不错。她跟他们不是一个班的，好像是班长朋友，就一起来了。

佟焕焕特意打听过余翌的喜好，从头到尾，给自己好好打扮了一番。

白色小裙子和小皮鞋，整个人十分俏皮。

可惜今晚余翌似乎不像往常那样有耐心，他连一丝眼神都没分给佟焕焕，估计人家叽里咕噜说的一堆话，他一个字没听。

大家也识趣地开玩笑烘托气氛，接着玩。

接着瓶子转到余翌，他选择真心话。

瓶子转停，展音的歌声也停。

氛围格外好，室内灯光昏暗，各色灯光微弱地打在人脸上，甚至烘托出暧昧的气氛。

“快分班了，说一句你最想说的话吧！”

展音对这样的场合没兴趣，但也不想扫兴，抬起眼睛看着游戏主人公。

没想到余翌直直地看着她，神色晦暗不明，展音很疑惑。

两个人目光在空中交汇。

他要干嘛？

宣战？

下一刻。

余翌夺过另一只话筒，没试音，直接放在嘴边。

好像趁着勇气还在，这样的氛围，最适合说这种话。

他说，展音我喜欢你。

众人噤声。

他俩一个是语文霸王，一个是除了语文其他科都能满分的天才。

平日里是被学生经常挂在嘴边谈论的对象。

现在……

余翌怎么表白了？

那展音呢？？

许是氛围驱使，余翌脑子一热就将真心话又一次脱口而出。

在这之前，高一上学期他也表过一次白。

说完的那一刻便后悔，害怕她觉得自己轻浮，没有担当，别人表白他也跟风。

然后他又请她不要放在心上，他抱歉他的鲁莽，但他说这是真心话。

不是玩笑。

他说不用答复，展音就真的没回。

但是，比上一次的直接拒绝好。

此刻的他窝在被子里，思考明天要怎么面对她。

展音向老师申请坐靠窗最后一排的位置，他就申请了和她同桌。

她会不会觉得我缠着她啊……

会讨厌我吗？

……

找老师求情，说是这样说，做的话，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展音在上课铃响的前两分钟进教室。班里的同学大半都在赶作业。

径直走向最后一排，中途有人叫她。

“音姐！音姐，借下作业抄！”

喊她的人姓陈，之前不同班，名字记不住了，有些熟悉。

她没有理会，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后，陈尤北连忙跟着转身到后排，“姐姐姐，作业，”他双掌合拢做一个“求”的手势，“救救我。”

有些好笑，她也想帮他。可遗憾的是，展音也不写作业呀。

“你觉得我像是写作业的人？”

她只会写卷子，因为方便还精炼。其余练习册的作业，她都只挑重点写，不写是常态。

对，陈尤北想起来了，她的作业几乎都是让她前同桌写的，老师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于是他继续在手机上发消息，对面的人却一直没回。

“咋还不来啊！”

班里闹哄哄的，课代表在催促同学们交作业。宁悠子在这时候意识到后桌人来了。

展音刚好掏出一叠卷子甩给陈尤北，“拿去抄。”

宁悠子转过来说话，她刚刚趴着看一个韩团的MV，额头上起了红印。

陈尤北说了什么，展音没听，注意力全在悠子这里。

“啊啊啊啊音音，”宁悠子激动地掏出手机换到另一个界面，激动得接近疯狂，“我老公发新歌了！”

说实话展音对她这份爱感到震惊，因为宁悠子口中的老公是一个歌手。

而且只发歌不露脸的神秘歌手。

据说年龄很小，其余的什么也扒不出来。

人还能对未曾谋面，且只听过声音的人心动？

展音是不懂，但也不想扫兴。

“让我听听。”

节奏欢快又抒情，听起来有些青涩，是一首小情歌。

中英文穿插，是当代流行的那种潮曲。

“怎么样呀！”宁悠子凑在耳边问。

展音和她对视，笑着点头。

下一刻哄闹的教室里传来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展音好奇抬头看。

耳机歌词正好唱到“You are my angle”展音不知道正确的歌词，但她确实听着就是这样。

“You are my angle.

The sunlight falling from the sky.

……”

余翌人高马大，像是没睡醒，不小心撞到了课桌。反应过来连忙朝那位同学道歉，并摆正了课桌。

窗外的阳光洒在他身上，正正好好，蓝白校服，单肩背着的黑色背包，青春气息扑面而来。

他头发应该很软，卷曲的发被照成橙色。

五官却很锋利，这样的人应该不会缺女朋友。

展音看着他走过来，朝她走过来。

这是什么情况？

然后坐在了自己旁边。

“翌哥终于来了！”陈尤北借作业心切。

余翌掏出一堆作业给他，“拿走滚。”

“你怎么坐这儿？”展音把耳机还给悠子。

余翌居然从她这语气里听出了“你不准坐这里”的意味。

“我不能坐？”

“没有，就是太突然了。”她已经做好一个人坐在这儿的准备了。

“我能坐吗？”

展音疑惑，“跟我有什么关系。”

跟我没关系。

“我担心你介意那天的表白。”

“哦。”

“你介意吗？”

“不啊。”

余翌抬眼寻她的眼睛，却发现被她披下的长发挡住，她做自己的事情，根本不在意和他的对话。

“追我的人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