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故皱起眉,泉生在旁道:“爷,这么危险,还只能两个人去,咱们还是别去了。”
秦故沉吟片刻,问:“这黑市里当真会有好东西么?”
“那是当然,而且都是不世出的好东西,要不然怎么遮遮掩掩放在黑市卖呢,当然是放在明面上卖会有杀身之祸。”阮玉道。
秦故当即决定:“去一趟。万一运气好碰上了呢。”
不过他也不鲁莽,先确定了黑市的具体位置、多个出入口,安排四名侍从分别在暗中守着,又叫小厮们把东西都收拾好,提前放到马车上,便于出事之后快速跑路。
戌时一到,他和阮玉戴上面具,来到了隐秘处的入口,从幽深小巷的偏僻废弃小院进入,转了几个弯,碰上个戴着面具的守门人,每人交了一两银子的入场费,守门人才给他们打开了密室入口。
幽深的石道一直蔓延到地下,狂欢喧闹声隐隐传来,两人沿着石道一路走下来,脚步声一前一后哒哒作响,转过一个弯,面前骤然是一处金碧辉煌的大厅,灯火辉映,无数赌桌前挤满了人,不时发出阵阵欢呼,一派纸醉金迷之景。
“这个入口,原先是一处地下钱庄。”阮玉带着秦故穿过人群,“现在改成了地下赌场,鱼龙混杂,在这儿一晚上输掉全部身家的,多得数不清。”
正说着,场中一处赌桌爆发一道尖利到变形的嘶吼,只见那人半条胳膊都被斩了下来,鲜血流了一地,他捂着断臂倒在地上扭曲翻滚。
“没钱了还要赌,今日就留你一只手。”赌桌的对家是一名黑衣人,戴着全脸的面具,根本看不到长相,但周身气派极为可怖。
阮玉连忙拉着秦故往旁边绕路:“爷,这儿日日都有这样的事,是讲不了道理的,我功夫不好,你又不认得路,咱俩千万不能走散了。”
秦故上半张脸被黑色面具罩住,只露出下半张脸抿着的嘴唇,看不清神色:“知道了。”
绕过赌场,从另一处通道爬上地面,居然来到一处荒废的民居集群,残垣断壁破败不堪,狭窄逼仄的羊肠小道在风化的建筑中四通八达,犹如迷宫一般,不时拐过一个弯,就能看见角落有人摆摊,摊位上的东西也不多,碰上强抢的,把铺布一拉就能打包跑路。
转过好几处摊位,秦故忽而双眼一亮,径直走到一处矮墙下,在角落那个不起眼的老头儿的摊位前蹲下来,拿起了摊上的一把短刀。
这短刀连个鞘都没有,只有小臂长,黑沉沉的一点儿也不起眼,秦故却一眼认出这极具特色的精铁,一转短刀轻轻一划,老头儿挂在一旁的纸灯笼底下吊着的长长红缨就被整齐削去一截。
旁边的阮玉也看出这短刀的不一般了,登时开口:“卖不卖?”
老头儿抬眼瞟了瞟他俩:“年轻人,眼光不错,这短刀与含章宝刀出于同源,原先可是胡人可汗的宝贝。你们想要,带够钱了没有?”
秦故刚想说你尽管开价,阮玉在背后拉住了他的胳膊,道:“谈谈价,说不准我们买得起呢。”
他伸出手来,老头儿上下打量他一眼,看不出他和秦故是什么来路,将信将疑握住他的手,两人便在交握的手中打暗语,秦故也看不明白,就在旁边等着,不多时,阮玉抽出手来,附在他耳边:“谈的三千两。”
这个价格,对于一把真正的宝刀来说,已经实惠得超乎秦故的想象,他当即点头,付钱拿刀。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可就在秦故拿过短刀的那一刻,一道声音横插进来:“且慢。”
两人回头一看,居然是刚刚那名在赌场上砍别人手的黑衣人。
阮玉立刻有些紧张,抓紧了秦故的胳膊,秦故比他要镇定不少,道:“阁下有何贵干?”
黑衣人踱步过来,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短刀:“这刀,在下也有意买。”
秦故皱起了眉,阮玉虽然害怕,但还是说:“我们已经做完买卖了,这刀已是我们的了。”
黑衣人古怪地笑了笑:“三千两,是吧?在下就出三千两,贤伉俪把刀让与在下,在下放你们走。”
这话的意思就是不给就别想走。
摆摊的老头儿眼看惹出事儿来,把铺布一扯兜上剩下的宝贝,嗖的一下就跑没了影。
黑衣人从怀中抽出三张千两的银票:“钱在这儿,二位尚且年轻,拿了钱就走罢,别把命交代了。”
秦故冷哼一声:“只怕我们拿了钱走,也会被你追回来。”
黑衣人一顿,登时哈哈大笑:“好!好小子,真是聪明。”
话说一半,他话音便骤然变冷:“那就拿命来罢!”
黑衣人唰的一声抽出腰间软剑,毒蛇一般直冲秦故咽喉,秦故抬手起刀,当啷一声金石相撞,与兵器硬碰硬本不是含章刀的强项,因为刀身太脆,若是角度不对,极易断刀,可秦故居然把住了那极其刁钻的角度,一刀削断了黑衣人的软剑!
黑衣人瞳孔紧缩,简直难以置信,秦故却一刻不停,飞身一脚狠狠踹在他胸口,直把他踹得噔噔噔连退数步才站稳。
黑衣人丢掉软剑,又从靴中抽出一把短剑,直朝秦故刺来。
使剑的招数,多是挑、刺,速度要快,目标要准,而用刀的招数,多是劈、砍,大开大合,杀伤力极强,若是配上扎实的功夫、敏捷的身手,极易取胜。
——秦故就是这样的身手。
他猛一侧身避开黑衣人的短剑,短刀一劈,黑衣人只觉得手腕一凉又一热,鲜血便喷涌而出。
不好!
他赶紧收手,手筋却没被挑断,只差了那么一点点。
使刀居然能把力道控制得如此精准,这个年轻人是个难得一见的高手!
黑衣人立刻捂住手腕,回身就跑,转瞬就没了影儿。
短短片刻,攻守异势,在旁躲着的阮玉惊呆了。
原来这位爷身手这么好,那、那先前只是脱他的衣裳、点他的哑穴,还算是对他手下留情了。
秦故一甩刀上的血迹,将刀包入羊皮中,阮玉屁颠屁颠跑来:“爷,你真厉害。”
秦故买到了心仪的宝贝,又打架打赢,心情不错,赏了他一个微笑。
阮玉也嘿嘿一笑,又道:“不过,咱们还是快走罢,那个黑衣人敢在赌场这么横,要么就是地头蛇,要么就有同伴,要是待会儿他叫帮手来,咱们就不一定打得过了。”
主要是爷还带着他这个拖油瓶呢,阮玉对自己的本事很有自知之明。
秦故点点头:“走。”
两人快步离开此地,在迷宫一般的羊肠小道的七拐八转,眼看快要出去了,忽而眼前洒来一把灰粉,两人猝不及防吸入口鼻,登时便觉得内力凝滞,手脚无力,阮玉大叫:“不好!是软筋散,快跑!”
他抓起秦故就往外跑,一旁屋顶上却跳下来一人:“哪里跑!拿命来!”
身后也追上来一人,正是方才要抢刀的黑衣人,他果然去叫帮手了。
秦故抽出短刀以一敌二,阮玉急道:“别与他们纠缠,再有一刻钟,咱们就使不出内力了,快跑!”
话音一落,手腕一翻,手上戴着的银镯一亮,嗖嗖射出钢针,黑衣人一时不慎,胸口中针,登时歪倒在地,他的同伴身手更好,只是被擦破胳膊,可胳膊的麻木让他立刻反应过来:“暗器有毒!”
他连忙扶起黑衣人,黑衣人却已经口吐白沫,这人抬头一看,阮玉已拉着秦故飞快跑了。
今日若不抓住这二人拿到解药,等到毒发可就晚了!
他抓起长刀就追了上去。
秦故被阮玉拉着在逼仄杂乱的小巷里狂奔乱蹿,软筋散的效力慢慢上来,两人都使不上内力用不了轻功了,眼见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阮玉一转弯看见前面正是一家花楼的后门,立刻拉着秦故冲了进去。
正值深夜,花楼里人声鼎沸,入目不堪,到处都是喝得大醉的酒客搂着花娘,两人四下乱蹿,总算在顶楼找着一间没有酒客的屋子,闯进去就挟住了里头梳妆的花娘。
花娘正要尖叫,秦故一点她的哑穴,阮玉抽出钢针在她手臂一扎,她登时觉得整条胳膊都麻了。
“这针上有剧毒,若没有解药,明日早晨你就会浑身溃烂满脸流脓而死。”阮玉恐吓道,“乖乖听话,给我们找衣裳来扮成花娘。”
花娘惊恐万状,连忙去找衣裳,秦故闻言一皱眉:“扮花娘干什么?”
阮玉道:“当然是蒙混过去,再找机会跑呀!”
他拉着秦故到窗前一看,那追杀他们的人正在一间屋子一间屋子踹门搜,屋里只要有男人,都被他挨个拎出来仔细搜查。
“你看,他不搜女人。”阮玉接过花娘递来的粉红翠绿的花衣裳,“快、快去换衣裳。”
秦故看见那袒胸露背花红柳绿的衣裳,脸都黑了:“我不扮!”
“你不扮,你现在还有力气跑吗?”阮玉已经跑到屏风后飞快换上衣裳,“快换,把金银细软还有你的宝贝刀带着,其他都烧了,别被发现。”
秦故躲开花娘递来的衣裳:“我堂堂侯府公子,为了躲个刺客,扮成花娘,丢人丢到姥姥家了,我死也不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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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6.欢喜冤家盘州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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