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派人跟着我?”
唐枕书迟疑了一下,头脑分明已经混乱至极,却还能从赵旌眠口中的一句“百味汇”就能推测出赵旌眠派人跟着自己的事。
“嗯。”赵旌眠倒是没否认,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他揽着唐枕书的肩膀将人往自己腿上抱了抱,说,“怕何少臣对你不利。”
唐枕书闭上眼睛,这次彻底没心思琢磨这些事了。
百味汇是盛京城里有名的酒楼,自然也可以在那里做别的事,但地方有些远,坐马车过去恐怕还要两刻钟。
唐枕书暗暗咬唇,涨红的眼睛难以聚焦,他像是挣扎了许久,最终下定决心哑声唤出了赵旌眠的名字。
“赵旌眠。”一滴清泪划过他眼角那颗鲜红的泪痣,语气已近哀求,“药太烈了……我受不住。”
唐枕书自诩品性才高,每次与赵旌眠在床上厮混都拧巴着心里那股劲儿,像今天这样还是头一回。
赵旌眠其实也在忍了,唐枕书顶着这副样貌兀自呻.吟,任谁也做不到视若无物。
但他打定主意要让唐枕书吃个教训,想让他知道在这盛京城里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由他想护就护。
这代价很大,一个姑娘的清白要由他自己的清白来换。
……
“你不肯动我,是不是?”他问赵旌眠。
赵旌眠没说话,算是默认。
唐枕书于是又扯起嘴角笑了一下,惨白的面容配上通红的眼尾,没来由地让人心中一动。
“你不肯。”唐枕书闭上眼睛,哑声说,“我做。”
说完这话,他颤着手扯开了赵旌眠的腰带,温软红艳的嘴唇触及上去,眼角的泪又不流下来。
赵旌眠仰起脖颈,很粗重地喘了一口气。
马车里烧了一炉瑞脑香,伴着萎靡豪奢的甜腻,一根扯不断的香线在两人之间衍绕开来,绕着绕着就成了一个结,像是这辈子都解不开。
……
唐枕书觉得自己的脑子昏昏沉沉的,什么声音都听不进去了,他从赵旌眠腿上翻下来,自己剥去官袍衣带,然后整个人重新坐了上去。
赵旌眠一愣,等到再回神的时候,自己已经推不开他了。
锦幄初温,兽烟不断,相对坐调笙。
他们当中有一个人疯了,所以也做疯了,但终究不知疯的是哪一个。
马车到百味汇楼下的时候自然过了两刻钟,秦沧在外问了两句,都没听见马车上有回音。
夜漆得几乎看不见手指,风声阵阵,送来不知名的呜咽。
秦沧足足在外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才终于听见了车帘被掀动的声音。
赵旌眠两步从马车上跃下来,怀里还稳稳抱着一个被外袍罩住头脸的人,怀里人衣衫不大齐整,每走一步都能听见他粗重的喘息声。
秦沧眼角的余光只看到那人手腕上露出来的一点碧绿玉镯,而后便再也不敢深想下去。
唐枕书这会儿已经快没意识了。
他浑身都是软的,胸前和身下被那药拿的一点力气也没有,只知道自己被赵旌眠抱着。
这一路上他都在想,只要抱着他的人还是赵旌眠,于他而言,便是万般下品之上的好消息。
等到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过后,唐枕书已经被赵旌眠放在了床榻上。
帐外是喧嚣的酒客场,赵旌眠回身掩了门,将一阵酒气隔绝在外。
百汇味除了喝酒,还很适合偷情。
……
玉镯不甚与床围相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但倔强地没有折断。
唐枕书被赵旌眠按在柔软的被褥间,身上的衣裳已经无处可寻,而他整张脸都陷入到软枕里。
“这屋子隔音好。”
唐枕书整张脸都埋在软枕中,只能接连发出呜咽但不可闻的声响,直到赵旌眠提醒他,“抬头。”
他被赵旌眠捏着脖颈抬起头来,竭力地吸进去一口空气,然后又整个摔下去,被下一波窒息感包裹住。
被翻红浪,香冷金猊,金兽铁不闻。
因那药的缘故,唐枕书到最后竟还很有力气,从床上翻下来就想要去清洗,又被赵旌眠托着腰抱起来。
“逞什么强。”
浴桶里的水温热适宜,唐枕书听见赵旌眠对自己说:“天快亮了,你一会儿由着性子睡,早朝我替你告假。”
“睡醒了就让秦沧送你回去,我有事,得先走一步。”
唐枕书被他托着腰,意识不清地“嗯”了一声。
他其实压根没有兴致听他说有什么事,但赵旌眠就像是邀功报备似的,事无巨细道:“陆承风要回来了,邀我与他一起喝酒。”
陆承风是盛京城里有名的纨绔子弟。
陆家的先祖是当年名盛一时的探花郎,家学渊源的文士名家,偏到了陆承风这一代,出了个立志要仗剑走天涯的侠士。
陆承风与赵旌眠自小交好,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前几年赵旌眠在外征战,陆大人愁自己儿子没出息,逼着陆承风进太学读书。
陆承风就不是读书的那块料,被老爹关进太学的当天夜里就拎着把剑翻墙走了。
流浪江湖数年,如今却不知道为什么回来了。
“你怎么舍得回来了?”
鹤春楼里,赵旌眠大方地扔给陆承风一瓶酒,挑眉瞥向眼前风尘仆仆的人。
陆承风接了酒,兀自酌饮。
他眉目修长疏朗,脸型偏长,五官英挺俊拔,是一副英气勃勃的长相。
许是回来得匆忙,他身上衣袍未换,还穿着跑马的蝠纹劲装,与盛京城里宽袍大袖的打扮格格不入。
赵旌眠抬脚在桌下踢了踢陆承风的靴子,“问你话呢!”
陆承风将手里的酒壶重重搁在桌子上,仰头将脖颈靠在椅子上,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爹说祖父病重,我要是再不回来,就派人去扒了我的皮。”
陆老先生是朝中颇负盛名的大儒,多年来自成一派,以“清流”著称。
赵旌眠蹙了蹙眉,“去年我回来的时候还去拜见了陆老先生,瞧着还硬朗。”
“可不是就这事儿。”陆承风耷拉着眉眼,怨声道,“我昨儿回来第一时间就去见祖父了,祖父身子还好,就是想由头骗我回来的,也不知避谶。”
话至此处,赵旌眠却更疑惑了,“那你家硬是要把你叫回来干什么?”
陆承风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答这话,自己又开了壶酒饮了两口,然后才煞有介事地压低了声音,说:“我祖父说,这两年朝中的局势要有变动,要我无论如何也回来安稳待着。”
赵旌眠挑眉,“什么意思?”
“反正原话就是这么说的。”陆承风借着酒劲儿,把陆老先生攒了好几年的话一股脑儿全倒给赵旌眠,“近些年来大盛权贵日渐奢靡,内廷宦官摄政,结党营私的事儿更是数不胜数,大皇子成家了,二皇子也到了能主事的年纪,陛下该有决断了。”
这些事情其实都是摆在明面上的,明白人心里都清楚,只是牵扯过多,平日无人敢议论。
“嗯。”赵旌眠点点头,自己给自己满上酒,又说,“陆老先生是明白人,这两年朝中看似太平,实则暗潮汹涌,若真有变故,盛京城中的官宦之家都会受到牵连,你家也在其中,你祖父叫你回来是对的。”
陆承风摊手:“朝中的事我能插上什么话啊,不过为了我祖父心安罢了。”
赵旌眠笑了笑,很有些语重心长地替陆承风将一直空着的酒盏满上了,酒壶放下,他又抬手拍了拍陆承风的肩膀,“承风,尽尽孝吧。”
陆承风一愣,连忙将酒盏向前一推,“抱歉,戳你痛处。”
他看着眼前自若饮酒的赵旌眠,忍不住开始纠结他们家的旧事。
赵家世代为将,祖辈都战死在了沙场上,数年前北境羌族作乱,赵旌眠的父亲赵长澜携妻入关,夫妻二人为护百姓,先后埋骨北境黄沙。
连件衣冠都没能送回来。
那时赵旌眠才十四岁,骤闻噩耗,连丧都没服,一路跑马到北境,连夜剿灭了一支羌族军。
赵家功高盖主,自有功高盖主的缘故。
这些事早在当年就被说书先生当成神话传遍了整个大盛,陆承风每每想起来都觉得心酸,而赵旌眠却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不妨事。
陆承风叹了声,顺着话茬问:“赵老夫人身子还好?”
他问的是赵旌眠的长姑母,年幼的时候随赵老将军住在北境,被羌族人的马蹄踏断了双腿,因此一辈子没嫁人。
这也是赵旌眠在这世上仅剩的亲人。
赵旌眠道好,“姑母在城郊的三生观小住,身体硬朗,待她回城你再拜见就行。”
陆承风应了,不知心里在想什么,一晃神的功夫居然又灌了自己三盏酒。
“承风。”赵旌眠蹙眉看着自己多年未见的兄弟,忍不住蹙眉问,“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事要同我说?”
明天见!“锦幄初温,兽烟不断,相对坐调笙。”出自周邦彦《少年游·并刀如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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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础润而雨(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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