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础润而雨(13)

当天夜里下了雨,燥热了许久的盛京城如久旱逢甘霖一般,狂妄地迎接这场凄厉的夏雨。

别院之中尽显风雨飘摇,道比海棠勘花瘦。

次日早,唐枕书起了高烧,病得下不了床。

送早膳的小厮在门外等了半天也没听见动静,大着胆子推门一看,只见唐枕书烧得满脸通红,连忙出去唤了秦沧。

请大夫,求医问药,这样的动静自然会惊动赵旌眠。

病榻之上缠绵了一室清苦的药香气,那大夫将唐枕书的病说得严重,别院里难免人仰马翻。

窗外清雨未歇,檐下一丛嫩芭蕉被雨水洗刷得油光水亮。

原以为唐枕书还要昏睡一日半载,不想赵旌眠到的时候他便醒了。

房间的木门被略显急躁地推开,赵旌眠跨步走进来,显贵袍服之下是他穿惯了的官靴。

唐枕书听见动静,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狐狸一样的眼睛却载着清风回雪的苍茫。

赵旌眠明显是得了消息匆忙赶过来的,袍袖被雨水打湿了一半,额上还带着一层薄薄的汗渍,窗外雨缠绵,他怕自己身上沾着水气,硬是站在屏风一侧等了喘息功夫。

这片刻时间里,他也抬眼看向床榻上的人。

天气热,唐枕书独自一人居于室内,病中未整衣冠,只穿了一件浅雾色的香云纱袍,整个人病恹恹地靠在床榻上。

他样貌生得太好,即便人在病中也不掩清隽的眉眼,只是皮肤惨白,衬得眼角那颗泪痣一目了然。

赵旌眠吸了口气,径直朝着唐枕书走过去,俯身摸了摸他的额头。

滚烫的温度与沾了雨水的冰凉相撞,唐枕书竟忍不住打了个颤,倒不是因为赵旌眠手上有多凉,而是这样的触碰令他想起了月余之前,他被曹元德打得浑身是伤、又被赵旌眠亲自抱出来的时候。

那时候他烧得神志不清,赵旌眠也常常如今日一般触碰他的额头。

“怎么烧成这样?”赵旌眠蹙眉,又将手指往唐枕书脖颈处探了探,激得唐枕书忍不住往枕间缩了一下。

唐枕书脸上没什么血色,见了赵旌眠也不多言,张口不提自己被软禁的半个月,仿佛之前与赵旌眠的冷战从未发生一般。

他语气如常,仍是清淡地答:“大夫说只是着了凉,不是什么要紧的病。”

他话虽这么说,但病气缠身的样子还是让人难以放心。

赵旌眠大概没想明白才半个月没见,这人怎么会把自己折腾成这样,拧着眉心在唐枕书颈间摸了个遍,又屈尊将屋里的冰鉴盖上,才又问:“吃药了吗?”

“已经吃了一副。”唐枕书说。

屋里仍存着药气,赵旌眠没说话,起身替唐枕书掖了掖被子,自然也没有心思去提鹤春楼那档子破事儿。

“秦沧。”赵旌眠隔着窗户问,“这大夫看的什么病,药都吃了,人还烧得烫手。”

秦沧可答不了这话,踌躇了半天,只在窗外答了一句“侯爷恕罪”。

“怎么不去请顾悯生?”

秦沧顿了顿,又答:“属下派人问过了,顾太医今日在宫中当值,别的太医恐怕又信不过……”

一句话没说完,窗户就被赵旌眠拥开了一条小缝。

赵旌眠解下自己腰间挂着的腰牌递出去,“拿着我的腰牌,去请。”

顾悯生是宫中的太医,若是赶上他在太医院当值,即便朝臣要请也要过内廷的名目。

如果不是赵旌眠,恐怕还真没人能在此时请到他。

但皇宫离此处毕竟算不上近,如今又下着雨,顾悯生过来总要有段功夫。

赵旌眠没让下人伺候,自己打了温凉的水替唐枕书擦洗,一块帕子从额头擦到脖子,唐枕书顿时觉得自己清醒了不少。

唐枕书从来不知道赵旌眠居然是会照顾人的,眼看着赵旌眠伸手要解自己的衣带,唐枕书不自在地抽回胳膊,强撑着想要从床上坐起来,“我自己来。”

赵旌眠“哐”地将手里浸了水的帕子扔回到水盆里,溅起一圈不小的水花。

他隐忍了多时的脾气总算兜不住了,再开口的时候就少了一开始的急切,声音也随之冷下去:“唐枕书,别逞强行不行?”

“我只是留你在别院住了半个月,你就把自己折腾病了,酷暑难耐的天烧成这样,你若烧糊涂了,真愿意让我养一辈子么?”

唐枕书眨眨眼睛,眸子里竟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

关切的话谁都会说,且人人都能说得好听。

唐枕书心里明白即便自己在与赵旌眠闹别扭,但赵旌眠心里仍然是装着他的,所以一开始的关切毋庸置疑,任谁看到自己养的兔子病了都得着急。

可唐枕书没想到赵旌眠会轻斥自己。

换句话说,他没想到赵旌眠会对自己这么上心,连他愿不愿意被养一辈子都清楚。

他此时的确病得很难受,身上有气无力的,却还是冲着赵旌眠扯了扯嘴角,“那不是侯爷最想看到的吗,侯爷能将我关半个月,也能将我关一辈子。”

“唐枕书!”赵旌眠气得呼了口气,在看到塌上的人惨白的脸色时终究还是把那口气又压了回去。

他重新从盆里捞起帕子拧了拧,又腾出一只手来在唐枕书额上探了一下。

“烧糊涂了。”赵旌眠居高临下地说,“解衣服,你身上都是汗。”

略短,抱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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